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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高三前夕

夏末的黄昏,天色像是打翻的调色盘,橘红与绛紫在天边交融,最后一丝暑气在渐起的晚风中悄然消散。清吧那一夜微醺的记忆,如同被小心收藏的琥珀,在江浔和林安言的心底沉淀,泛着隐秘而温暖的光泽。那晚之后,某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一种更深沉的、无需言明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淌,仿佛共同守护着一个柔软而珍贵的秘密。

然而,空气里同时也开始弥漫起一种无形的、日益紧绷的弦音——高三,它像一片遥远却正在缓慢压境的积雨云,投下的阴影已经清晰可辨。

此刻,江浔和林安言并肩坐在市图书馆他们固定的角落里,窗外是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桌上摊开的不再是游乐园的攻略,也不是轻松的小说,而是厚重的高三预习资料和历年真题汇编。

“这道题,”林安言用笔尖轻轻点着江浔物理练习册上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复杂题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他特有的清冷,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耐心, “关键是要找准有效切割长度,你这里受力分析的对象选错了。”

江浔皱着眉,盯着那错综复杂的导线框和磁场图,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角落。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由公式和符号组成的迷宫,林安言轻描淡写指出的关键,他往往需要反复琢磨才能理解。

“我再想想。”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易放弃,而是拿起草稿纸,重新画起受力分析图。

林安言不再说话,低头继续看自己的英文原著,偶尔抬眼看看冥思苦想的江浔。他能看到江浔额角细微的汗珠,紧抿的嘴唇,以及眼神里那种不服输的倔强。这种倔强,比游乐园里的笑容,比微醺夜里的依赖,更让林安言心动。他悄悄把桌上那瓶自己刚拧开的矿泉水,往江浔手边推近了一些。

学习到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两人才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默默走出。夏夜的凉风拂面,吹散了在室内积攒的沉闷。

“去吃点东西?”江浔推着自行车,侧头问。他脸上带着倦意,眼神却依旧亮晶晶的。

林安言点点头:“好。”

他们没有去往常光顾的连锁快餐店,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找到一家快要打烊的馄饨摊。老板是对老夫妻,正慢悠悠地收拾着家伙什儿。看到他们,老太太和气地笑了笑:“学生仔,这么晚才放学?还剩最后两碗鲜肉馄饨,给你们下锅吧?”

坐在简陋的小桌旁,守着锅里升起带着面粉香气的白雾,周围是寂静下来的老街。这一刻,远离了书本和公式,白天的紧张感似乎才稍稍松懈。

“高三……”江浔用勺子搅动着碗里滚烫的馄饨,忽然没头没尾地开了口,“有点吓人。”

林安言吹着勺子里的馄饨,闻言动作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他想起母亲周云笙前几天看似随意实则郑重的提醒:“安言,最后一年了,收收心,别让无p关的事分散精力。”他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她没有明确反对,但那理性到近乎冷酷的“不干涉”背后,是更高的期望和不容有失的压力。

“但我好像,”江浔抬起头,看着氤氲白气后林安言有些模糊的清俊侧脸,语气渐渐变得坚定,“也没那么怕。”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林安言却听懂了。他停下动作,看向江浔。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老旧的雨棚缝隙落下来,在江浔眼中跳跃。那里面有一种东西,是林安言在自己那本《小王子》扉页上读到过的,比成绩、比排名、比未来所有不确定更重要的东西。

“嗯。”林安言又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小口吃着馄饨,耳根却在夜色里悄悄泛了红。

吃完馄饨,江浔推着车,送林安言回他那个大多数时间都空旷冷清的家。快到小区门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分别的时刻总是来得这么快。

“明天,”江浔停下脚步,看着林安言,“还是老地方?”

“嗯。”林安言点头。

“那……”江浔似乎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在林安言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的发梢上,最终只是伸出手,极其快速地、用指尖碰了碰林安言的手背,一触即分,像蜻蜓点水,“明天见。”

这个小心翼翼又充满眷恋的触碰,让林安言的心尖颤了颤。他看着江浔,在对方转身欲走的瞬间,忽然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江浔。”

江浔立刻回头。

“加油。”林安言说。只有两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勇气和温柔。

江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比夏夜的星光还要亮眼。“你也是!”他挥挥手,这才跨上自行车,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林安言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江浔的背影,才慢慢转身走进小区。他摸了摸刚才被江浔指尖碰过的手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灼热的温度。他想起微醺那夜,自己靠在江浔肩上,那句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喜欢你”,以及江浔后来珍而重之的回应。脸颊又开始发烫,但心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填满。高三的压力是真实的,前路的挑战也是真实的,但拥有着这样一份心意,仿佛就有了可以依凭的铠甲。

然而,现实的考验总是不期而至。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江浔家里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起因是苏池在帮江浔整理房间时,无意间看到了他藏在抽屉最深处、林安言送的那个装着新旧两片柏树叶的透明标本。女人细腻的直觉和作为教师的敏感,让她瞬间联想到了儿子近几个月来的种种变化——频繁的“去图书馆”,提起“林安言”这个名字时眼神的闪烁,以及身上偶尔沾染的、不属于自家洗衣液的清淡香气。

“江浔,你跟妈妈说实话,”苏池拿着那个标本,脸色凝重地坐在江浔对面,“你和安言那孩子……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江浔心里“咯噔”一下,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他看着母亲手中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标本,喉咙发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否认吗?他不想,也做不到对母亲撒谎。承认吗?他几乎可以预见到那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妈,”他艰难地开口,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安言他……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这话说得含糊,却等于间接承认了苏池的猜测。苏池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握着标本的手指微微发抖:“小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才多大?而且是两个男孩子!这……这像什么话!要是让你爸知道……他是不会允许你是同性恋的……”

“妈!”江浔打断她,语气带着恳求,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和安言,我们很好,我们在一起也在努力学习。这……这不影响任何事。”

“不影响?”苏池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马上就要高三了!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你怎么能……怎么能分心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江浔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可以忍受责骂,却无法忍受母亲将他心底最纯粹珍贵的情感定义为“乱七八糟”。“我喜欢他,这和我努力考大学一点都不冲突!”

“你……”苏池被他顶撞得一时语塞,眼圈瞬间红了。

就在这时,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江纪寒回来了。感受到客厅里异常凝滞的气氛,他脱下外套,眉头习惯性地蹙起:“怎么了?吵吵什么?”

苏池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拿着那个标本走到丈夫身边,低声快速地说明了情况。

江纪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走到江浔面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审视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愤怒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江浔,”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大的压迫感,“我不管你跟那个林安言是怎么回事,从现在开始,立刻给我断了。把你的心思全部给我收回来,放到学习上!”

“爸!”江浔梗着脖子,试图辩解。

“没有商量!”江纪寒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你怎么能是同性恋?像什么话!我跟你妈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是让你在学校里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的?从明天起,放学立刻回家,不准再出去!手机交出来!”

最后通牒已经下达,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江浔看着父亲铁青的脸,母亲在一旁默默垂泪的样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攫住了他。他知道,此刻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他死死咬着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冲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那一夜,江浔房间的灯亮了很久。他没有哭,只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得严严实实,喘不过气。他摸出江疏延偷偷塞给他的那个旧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映亮了他紧绷的下颌。他点开与林安言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互道晚安。他输入又删除,反复多次,最后只发出去了三个字:

“睡了吗?”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对话框顶端就显示了 “对方正在输入…”。

“没有。”林安言的回复很快跳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一条:“你还好吗?”

看着这简单的四个字,江浔的鼻腔猛地一酸。他几乎能想象出林安言此刻抱着手机,微微蹙着眉,带着担忧的安静模样。所有的委屈和愤懑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却又在触及这无声的关怀时,化为了更深的眷恋和不甘。

“不太好。”他如实相告,手指在屏幕上缓慢地移动,“我爸妈……发现了。他们很生气。”

那边沉默了片刻,久到江浔以为信号中断了。

然后,林安言的消息回了过来,依旧简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别怕。”

“有我在。”

江浔看着这三个字,眼眶终于忍不住湿热起来。他知道,林安言懂。懂他的挣扎,懂他的坚持,也懂他们之间那份不容于父母、却扎根于彼此内心的感情。那片柏树叶,不仅仅是定情信物,更是他们在重重压力下,相互确认、彼此支撑的象征。

“嗯。”江浔重重地回复了一个字。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个字里。

接下来的日子,对江浔而言,变成了一场无声的战争。他被切断了大部分与外界的自由联系,放学必须准时回家,周末也被各种“名师”辅导班填满。他变得沉默了许多,但在父母面前,他不再激烈反抗,而是用一种近乎倔强的沉默,守护着内心那片不容侵犯的领地。他更加拼命地学习,仿佛要把所有无处安放的精力和情绪,都倾注到那些看似冰冷的公式和题目里。他知道,成绩,是他目前唯一能握在手里的、或许可以用来争取一点点话语权的武器。

而林安言那边,也并非风平浪静。周云笙虽然没有像江浔父母那样激烈反对,但她那种冷静的、审视的目光,以及偶尔状似无意地提及“未来规划”、“人生选择”时那种洞悉一切的语气,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林安言,提醒着他现实的重量。他变得更加沉默,将所有的心事和压力都埋在了心底,只有在深夜收到江浔通过那个旧手机发来的、报平安或者询问难题的简短信息时,紧蹙的眉头才会稍稍舒展。

他们见面的机会变得极少,且短暂。偶尔在学校走廊擦肩而过,一个眼神的交汇,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便成了支撑彼此一天的力量。江疏延和宋萤成了他们之间秘密的信使,传递着写满鼓励和解题思路的小纸条。这些小小的、冒着风险的举动,在压抑的高三前奏里,显得格外珍贵。

开学前三天,傍晚。江浔以去书店买教辅为由,获得了短暂的两个小时“放风”时间。他骑着车,没有去最大的书城,而是绕路去了那家他和林安言曾一起去过的、藏在老街深处的“拾光”清吧旁边的旧书店。

果然,在书店最里面那个靠窗的、光线最好的位置,他看到了那个清瘦熟悉的身影。林安言正低头看着一本书,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窗,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安静得像一幅画。

江浔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站在书架的另一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一段时间不见,林安言好像又清减了些,下颌的线条更加清晰,但那股沉静的气质却愈发明显,像深海,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林安言抬起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一种混合着惊喜、思念和酸楚的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开来。

江浔快步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要将这段时间错过的彼此,都仔细地看进眼里,刻进心里。

“你瘦了。”最终还是江浔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也是。”林安言轻声回应,目光落在江浔眼底那淡淡的青色阴影上,心里微微抽痛。

“我没事。”江浔扯出一个笑容,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就是做题做的。你呢?”

“我也没事。”林安言垂下眼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

短暂的沉默后,江浔从书包里——不是那个装着崭新教辅的包,而是他平时用的旧书包——拿出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本子,推到林安言面前。

“给你的。”

林安言疑惑地接过,打开牛皮纸。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扉页上,是江浔有些潦草却有力的字迹: 「写给安言的未来」。里面分门别类,整理了他这段时间攻坚克难的所有理科重点、难点和易错点,旁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各种“江浔式”的搞笑理解和记忆口诀,甚至画了不少帮助理解的丑萌示意图。这不仅仅是一本笔记,更像是一份倾注了无数个深夜心血和思念的礼物。

林安言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指尖微微颤抖。他能想象江浔是在怎样紧张的环境下,挤出时间一点点整理出这些的。这比任何情话都更让他动容。

“我……”他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别说谢谢。”江浔看着他,眼神明亮而坚定,“我们说好的,要一起。”

他从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片被塑封好的、墨绿色的柏树叶书签,递给林安言。这片叶子比之前那片颜色更深,脉络也更加清晰坚韧,仿佛经历了更多风雨的洗礼。

“ 新的。”江浔说,“旧的你收好。这个,陪你看下一年的书。”

林安言接过那片带着江浔体温的书签,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塑料封皮也无法隔绝那灼人的热度。他深吸一口气,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袋里,拿出一支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黑色签字笔,放到江浔手里。

“给你。”他看着江浔疑惑的目光,轻声解释, “我……用这支笔,考过了所有的竞赛和重要考试。它……或许能带给你一点好运。”

一支笔,一片树叶书签。在这家飘着陈旧书香的安静书店里,在高三那扇沉重的大门即将轰然开启的前夕,两个少年完成了一次无声却郑重的交接仪式。没有抱怨,没有退缩,只有彼此眼中清晰的倒影和不容置疑的信任。

离开书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并肩走在老街上,路灯次第亮起。

“明天……”江浔开口。

“嗯。”林安言知道他要说什么。

“加油。”

“你也是。”

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们在分别的路口停下。这一次,江浔没有再做任何逾越的动作,只是深深地看着林安言,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脑海,作为未来漫长而艰苦岁月里的精神食粮。

“走了。”他最终说道,转身,步伐坚定地融入夜色。

林安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低头,摊开手心,那片墨绿色的柏树叶书签在路灯下泛着沉稳的光泽。他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整个夏天的余温,以及面对即将到来的、名为高三的暴风雨的全部勇气。

暑假结束了,前路未知,挑战重重,但掌心那片常青的柏树叶,和心底那个同样坚定的身影,让林安言觉得,他们或许,真的可以一起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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