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赫诀语气沉得有些过分。
果然。
江柏佑喉头堵了一下。
都特么四年了,这人居然还是这么自信。
“抱歉。”
江柏佑的神色很淡,他说,“不想知道。”
赫诀闻言愣了愣,仰头朝江柏佑掠去一眼。
很显然,对方没什么表情。
赫诀很快敛回目光,扯出一抹笑说,“行。”
“就当我没问过。”
奇怪。
胸口闷得慌。
江柏佑深吸了口气,想把这股莫名的烦躁压下去。
操。
不能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江柏佑攥紧拳头直直地望向赫诀。
目光真跟X光似的,从挺括的肩线到收紧的后腰,再落到笔直的双腿之间。
赫诀几乎立刻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强撑着斜倚在沙发边,故作轻松。
可这目光实在太有穿透力,最终停留在他的腰腹下方,时间长得简直让赫诀头皮发麻。
靠。
这什么路数?
赫诀尽量不动声色地翘起二郎腿,神情无奈地问:“现在又想看什么?”
说完这句,赫诀望着江柏佑紧蹙的眉头开玩笑似的补充说,“我还没瞎。”
“你这总不能又是在找墙看吧。”
江柏佑自动忽略了赫诀口中的揶揄。
他又朝赫诀腰下的部位盯了好一会儿,赫诀对此好几次欲言又止。
但眼见江柏佑跟研究数学题似的盯得格外认真,赫诀只得闭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
就在赫诀快被盯出一身鸡皮疙瘩前,江柏佑终于开口了。
他移开视线投向赫诀的眼睛,十分不解地问,“你怎么什么都不带?”
“嗯?”赫诀头一次觉得懵,他感到好笑地问,“我该带什么?”
“还用问?”
江柏佑歪了歪脑袋,眼神像在看一个智障,“你们放假没作业?”
赫诀闻言倒是怔了一下,他问,“什么放假?”
“哈?”江柏佑眼皮兀地跳了跳,勉强耐着性子说,“今天不就是放假吗?不然好好的周四你怎么会来我家?”
“你是说今天?”
赫诀眼神微动,后背倚着沙发平静地陈述,“只有你们班会大考第二天放假,我是请假出来的。”
“请假来这儿做家教?!”
江柏佑一时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在衣袖下攥紧拳头压抑着气愤说,“赫诀,你特么现在是高二不是初二。”
“好好的课不上跑这儿来给初中生当家教。”
“是你疯了还是你真傻到拿前途开玩笑?!”
江柏佑最后的这句话完全就是质问。
赫诀抬头望进他的眼睛,客厅依旧很黑,分明什么都看不清,可江柏佑的眸子就好似窜着一簇火,灼灼地烧着,在寂静里发出噼啪的爆响。
短暂的愕然后,赫诀像是捕捉到什么,唇边意外地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那笑意甚至隐隐加深。
他在担心?
江柏佑本就紧盯着赫诀等他给个解释,结果却看到对方笑得愈发轻松,一口闷气登时堵在胸口。
“笑什么?”江柏佑抱紧胳膊神情不悦地盯着赫诀,“我在跟你说正事,别给我嬉皮笑脸。”
赫诀迎着他愠怒的目光憋着笑说,“是是是。”
“江老师说什么都对。”
“谁是你江老师?!”江柏佑垂下眸子神情更不悦地说,“都说了我在讲正事,你特么还跟我开玩笑?”
“冤枉啊!”赫诀换了副腔调,却仍旧藏不住笑意,“别人的话我确实不搭理。”
“但咱们江老师说的话我一向洗耳恭听。”
啧。
江柏佑一听就知道赫诀绝对没走心,于是蹙紧的眉头又略微往下压了些。
“咱们?”江柏佑觑了赫诀几眼开口提醒,“上次在楼梯口,你跟别人说的是‘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咱们’这两个字收回去。”
赫诀没想到江柏佑居然还记得这茬,眼神闪了闪,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最终还是轻松地笑道,“行。”
“不用就不用,江老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江柏佑闻言无语地瞥了赫诀一眼,阴恻恻地补充说,“也不许叫我‘江老师’。”
“咱俩不熟,别给我取什么奇怪的称呼。”
“‘江老师’哪里奇怪了?”
赫诀不服,学江柏佑的动作抱着胳膊反驳道,“你刚刚的语气分明就很像高中老师,尤其那神态跟语气,简直跟……”
“嗯?”
江柏佑面露不善地笑了笑,望过来的眸子里浮着几分警告。
“嘶——”
赫诀立刻识相地轻咳两声,转移话题说,“欸你看这客厅,它还真黑得一点儿也看不清啊……”
江柏佑:“……”
真够拙劣的。
“行了。”
“别岔开话题。”
江柏佑松开手弯腰去够茶几上的苹果,“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邓虹女士有洁癖,水果洗好才能上桌,于是江柏佑攥紧苹果摩挲两下确定没沾上灰,然后才张嘴咬了一口。
赫诀盯着江柏佑吃苹果的模样觉得还挺可爱,说话的语气不禁跟着软了点儿。
他问,“回答什么?”
江柏佑咬苹果的动作忽地一顿,黑沉沉的目光钉在赫诀脸上,“别装傻。”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吧。”
赫诀吸了口气,那点笑意敛去,换上一种近乎无所谓的口吻,“我没拿前途开玩笑。”
“做家教这事儿,我有分寸。”
有分寸?
江柏佑撇了撇嘴,心想翘课给初中生当家教也叫有分寸?
“算了。”
江柏佑看一眼赫诀都觉得心烦,他当赫诀是自己手里那苹果,狠咬一口边嚼边说,“我才懒得管你。”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爱干嘛就干嘛……”
等等!
一个突兀的念头,伴随着某种不好的猜测,猛地撞进江柏佑脑海。
“赫诀。”
江柏佑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你……是不是很缺钱?”
赫诀取杯子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半秒。
他拿起水杯,慢吞吞地喝了两口,视线避开了江柏佑的审视。
“不缺。”
赫诀放下杯子,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做家教只是随便赚点外快。”
“我最近时间很多,刚好找点事做。”
时间很多,找点事做?
这特么是人说出来的话?!
课不上了?题不刷了?还是说他们上的不是同一个三中?
“啧。”瞎话张口就来。
江柏佑都懒得拆穿赫诀这些谎话,说句不好听的,他俩现在真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像赫诀这种出尔反尔还喜欢玩消失的家伙就该多吃点苦头,什么缺不缺钱,哪怕就是死外边……
江柏佑忽地愣住了。
赫诀如果真的……死了?
操。
这念头闪过的瞬间,江柏佑咬紧了牙极其不爽地撇过头。
脑海里的画面跟幻灯片似的一帧帧闪过。
都特么是四年前老掉牙的东西,可那张脸、那双眼睛、那个总在夏天出现的薄荷般的声音……
就像木板上的钉子,打得深扒得紧,一拔就牵连骨头,既疼又得留块带血的印记。
江柏佑恨自己这没出息的记性,该狠的时候总差一口气。
可是……
这又怎么狠得下心?
“怎么了?”
赫诀的声音将江柏佑从混乱的思绪中扯回。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纠结和愤懑。
“……不关你的事。”
江柏佑垂下眼睑,声音轻得几乎被空气吞没。
赫诀蹙眉。刚才的气氛明明有些缓和,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这可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别啊——”
“不带这么玩儿的。”
赫诀望着江柏佑隐入黑暗的身影上下扫了一下,随后弯腰去够茶几上的苹果,同样摩挲两下慢慢咬了一口。
江柏佑自动忽略赫诀话里的埋怨意味,转而注意他咬苹果的动作,兀地开口说,
“苹果没洗,你确定还要继续吃?”
赫诀动作一顿,抬眼望去。
江柏佑不知何时已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停在窗外斜射进来的最后一缕余晖里。
“没洗?”
赫诀笑得一脸无所谓,他问,“那你吃的是什么?”
“一个同样没洗的苹果?”
江柏佑闻言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语气淡淡地说,“信不信由你。”
“反正我这个洗了。”
“哈?”
赫诀盯着江柏佑耳后染上光的发丝,轻轻地笑了起来。
“行。”赫诀移开眼,低头咬口苹果囫囵地说,“没洗就没洗,我又不介意。”
不介意?
江柏佑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没洁癖了?”
赫诀忽地一愣。
“你……还记得?”
慢慢地,赫诀眨了下眼,视线不自觉多了些探究。
“重要么?”
江柏佑神色淡淡,嚼完苹果就弯腰把核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
赫诀垂下眼,平静地说,“也不重要。”
啧。
江柏佑心底那点儿烦躁又涌了上来。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非得装深沉那套,搞得好像地球离了他就不……
“喂?”
漆黑的屏幕亮了起来。
赫诀看一眼备注就立刻接了起来,江柏佑抱着手,像是在静静看赫诀表演。
“您说。”
赫诀抬眼与江柏佑对视,江柏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赫诀唇角勾了一下,用口型比了两个字。
“你妈。”
这是在骂人?
江柏佑眯了眯眼睛,怀疑的目光直直刺向赫诀。
赫诀见状笑意更深了,他将手机稍稍拿远了些,抬抬下巴说,“邓阿姨叫你接电话。”
真是我妈?
江柏佑嘴角扯了扯,神情无语地说,“赫诀你到底还要当多久的骗子。”
“就这种瞎话还真以为能骗到……”
“江—柏—佑!”
下一秒,熟悉的、带着愠怒的、来自邓女士的声音,悠悠从赫诀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江柏佑:“……”
完了。
这下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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