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江柏佑接过赫诀扔来的手机低声应着电话。
“你小子终于肯接电话了！江柏佑！我怎么跟你说的……”
邓虹那头听起来怒气很重，江柏佑觑了眼佯装无辜的赫诀，随即抚了下额头压低声音说，“妈，赫诀跟你说什么了？”
“嗯？”
邓虹闻言一愣，发应过来后怒气更甚，“江柏佑你把小诀想成什么人了？！”
“难道不是么。”
江柏佑抱着胳膊倚着墙，语气无所谓地说，“他肯定说了我坏话。”
“不然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反而给他……”
“你还好意思说！”
邓女士直截了当地打断道，“我都给你打了十多个电话，结果你一个都没接！”
“要不是小诀还在咱家，我差点就去警局报人口失踪了！”
电话？
遭了，江柏佑心里一惊。
出来的时候顺手给它丢床上了。
“我……”
江柏佑抵着墙微微低了低头。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就是不想赫诀看清自己的脸。
“怎么？现在知道错怪人家了？”
邓虹一听江柏佑犹豫就知道他后悔了，于是怒气消减大半，转而变成打趣。
“唉呀儿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看你现在对小诀就全是偏见。”
邓虹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神色带了些认真。
偏见么？
江柏佑垂了下眼，神情显得有些复杂。
“行了。”江柏佑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赫诀坐在沙发上，两只手合拢在一起，身子微微前倾，双眼则注视着江柏佑收紧的下巴。
江柏佑心下有点乱，赫诀的手机跟他这人的风格很搭，极简、漆黑、冷硬，攥紧了会硌得手疼。
“刚刚忘带手机了。”江柏佑再度低了低脑袋，鼻尖都碰到了衬衫顶上的纽扣。
“这就是你不接我电话的理由？”邓女士哼了一下，似乎是对这话保持怀疑。
“嗯。”
江柏佑像是从喉头硬挤出一个字，随即他问，“妈你打电话是想说什么？”
“噢对！差点儿把正事忘了。”
对此，邓虹不禁有些头疼地说，“你妹今天又被留堂了，老师叫家长去接，我今晚加班去不了。”
“……所以。”
江柏佑也开始觉得头突突地疼了，“你不会想叫我去吧？”
“不然呢？”邓虹挑了挑眉说，“你爸出差，我又加班，咱家除了你没别人了。”
“更何况你妹那学校离咱家就几条街，稍微走两步就到了。”
“妈你也知道走两步就到了。”
江柏佑揉了揉太阳穴无语地说，“江蕊又不是小学生了，几条街的功夫，还不至于被人贩子拐走吧。”
“你懂什么？”
邓虹压低声音，颇有些紧张兮兮地说，“你以为我叫你去只是为了接妹妹啊。”
“哈？”江柏佑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是什么秘密行动。
“听着。”邓虹声音更低了，“你妹她班主任打电话说这次问题很严重。”
严重？
江柏佑浑不在意，能有多严重？
翘课的这位现在还在沙发上当雕塑，再不学好也坏不过他了吧。
于是江柏佑系好了衬衫的扣子，语气轻松道，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不交作业还是抄人……”
“打架！”
“什么？”江柏佑眉头瞬间蹙紧了。
“就是打架。”邓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班主任说她跟班上的一个男生打架，把人家脸都抓花了。”
“跟男生打架？”
江柏佑忍不住紧张了一下，他问，“谁赢了？”
邓虹：“……”
这是重点吗？
“你妹赢了。”邓虹不住地揉捏眉心，深觉自己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那她有没有受伤？”江柏佑的声音里听得出关心。
“……应该没有？”邓虹欣慰了一秒，掩着笑说，“你待会儿到学校就知道了。”
“对了你妹是初一不是初二，别走错办公室了。”
“明——白。”
江柏佑拖长了尾音理所当然地说，“我又不是老江，连我已经上了高中都不知道。”
“去年开家长会都要结束了才从初中部赶过来。”
“什么‘老江’、‘老江’的，那是你爸，态度放尊重点。”
“有什么区别？”江柏佑抬了下眼，攥紧手机边缘说，“反正他都不介意，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我想怎么叫怎么叫。”
“你！”邓虹女士拧着眉头气道，“你就是仗着你爸脾气好不跟你计较，要是他……”
“要是他回来肯定收拾我。”
江柏佑慢慢站直从善如流地背出下句话，“行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要是再不去接江蕊，她回来能念叨一个星期。”
说完这句江柏佑就立刻挂了电话。
“你的手机。”
江柏佑面朝赫诀，也像他先前那样，低低地抛了过去。
“邓姨那边怎么说？”
“呲”的一下，赫诀单手接住了手机，接着起身往江柏佑那边走去。
“没什么。”江柏佑理了下袖口就转身朝客厅走。
“等等。”赫诀皱了皱眉，见江柏佑什么都不说，当即伸手握住了江柏佑的手腕。
“放手。”江柏佑侧头，手臂微微施力往回收，赫诀不放，平静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诀力气比他想象中大，江柏佑一时竟挣脱不开。
“你先放手。”江柏佑抬起另一只手去扯赫诀紧攥的指尖，其实不疼，但就是太热，莫名有种被赫诀体温包裹的错觉。
“……好。”赫诀很快还是放了手，在江柏佑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下发烫的指腹。
“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赫诀注视着江柏佑的眼睛，认真问，“你要去哪儿？”
江柏佑愣了一下，沉思几秒后收回手腕放下袖子说，
“去接江蕊，她留堂了。”
“留堂了？”赫诀眉间一紧，他问，“为什么留堂，是因为小蕊没交作业……”
“谁允许你叫她小蕊了？”
江柏佑不善地瞥赫诀一眼说，“我警告你啊，当家教这事儿我还没同意，你少来套近乎。”
赫诀闻言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禁笑道，“可我不一直这么叫的么？”
“以前也没见你……”
“赫诀。”
“你确定还敢提以前？”
江柏佑回望着赫诀，神色异常平静。
“嘶——”
赫诀瞬间意识到说错话了，于是立即转移话题说，“不是接江蕊么？咱们快走吧。”
“什么‘咱们’？”江柏佑不解地指了指赫诀说，“你也要去？”
“嗯。”赫诀很轻地点了点头说，“不可以么？”
“为什么？”江柏佑一副打量的神情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赫诀显得极其自然地说，“既然我要教江蕊，那就得对她的学业负责。”
“如果真是因为不交作业，那我就得搞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不是因为作业。”
江柏佑深感心累，他说，“跟学习没有一点儿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赫诀继续追问。
“打架。”
江柏佑觉得如果再绕弯子浪费时间，江蕊估计要在办公室大骂她哥没良心了。
“打架？”
赫诀一听发现事态还挺严重，于是语气严肃地问，“跟谁？”
“不知道。”江柏佑三步并作两步赶去换鞋，边换边说，“反正是个男生，好像还被江蕊抓花了脸。”
“那……”赫诀跟着走了过来，自觉也开始换鞋说，
“谁赢了？”
江柏佑愣了两秒：“……”
果然，所有人都只关心谁赢了。
“江蕊。”
江柏佑给完答案就立刻开门出去了。
赫诀换好鞋轻声叹了口气，接着开门跟了出去。
这个时间正巧碰上下班高峰期，江柏佑按了半天电梯也只能看着数字攀升至“七”。
操。
江柏佑一阵心堵。
再不去，江蕊估计该想怎么诅咒她哥会灵验了。
“还要等么？”
好听的，薄荷似的声音从后背蓦地响起。
“你怎么还是来了？”
江柏佑回头，一脸疑惑及不悦地说。
“腿长在我身上，不应该我想去哪儿都行？”
赫诀后背靠着墙，抱着手臂盯着江柏佑笑。
“随你。”
江柏佑冷冷撂下两个字就继续狂按电梯，赫诀低头笑了一下，旋即叫住身前人说，“要不要比一下？”
果然，江柏佑转过了身。
他问，“比什么？”
赫诀站直了些，右手指了指身后几米的楼梯口，“比我们谁先下一楼。”
好幼稚的比赛。
江柏佑面上无比嫌弃，开口却是，“如果我赢了呢？”
赫诀想了一下，认真说，“赢了我就不跟你一起去。”
江柏佑：“……”
“赫诀，你说实话。”
江柏佑仰头，嫌弃又不解地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去？”
赫诀佯装苦恼了一瞬，紧接着勾起唇角缓缓笑道，“可能是因为——”
“我喜欢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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