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继勋仕途已然崩塌,曾经车水马龙的府邸,如今门可罗雀,他犹如困兽一般,想在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管继勋不是没想过从袁晁身边的人下手,奈何袁晁素来谨慎,早已暗中嘱咐府中侍卫,防范地滴水不漏。
就连崔海蓉带着袁长瑛去铺子里,也是王府的侍卫重重保护,暗中随行,片刻不离左右,管继勋根本无从下手。
永兴达在京城里声名鹊起,来往的贵妇女眷甚多,她们耳目灵通,很快便知晓了崔姨娘的来历。
“哎呦,听说了吗?永兴达的掌柜,竟然是个女的,原是皇后娘娘的司宝女官呢!”
“可不是嘛,说是被皇后娘娘赏给了义安王。谁知王爷竟要打发她出府,幸亏王妃大度仁善,保下了她,还为她寻了这门营生。”
“唉,崔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听闻王妃还许她日后在义安郡立个女户,以后嫁娶由她自己做主了。”
有人对赵灵犀的仁善颇为赞赏,道她宅心仁厚、菩萨心肠;也有人私下议论,说她“定是妒心过重,容不下侧妃姨娘”;更有人怜惜崔海蓉命途多舛,身不由己的。
管继勋遣人窥视着王府与永兴达,终究还是无处下手,整个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时值盛夏,骄阳似火,管皇后为彰显恩宠,特意在坤宁宫设下消夏宴会,广邀京中权贵女眷同乐。
赵灵犀也收到了请柬,看着描金洒香的帖子,心想消夏宴会,倒与夫人外交有异曲同工之妙。
坤宁宫内,流光溢彩,犹如人间仙境。巨大的冰块被匠人巧手雕琢成花鸟鱼虫的模样,摆放于亭台水榭之间,散发着阵阵凉气,令人暑气顿消。
各府千金、夫人盛装出席,罗裙曳地,珠翠琳琅,香风阵阵,好不热闹。
池塘边,有小女儿家们围坐,手执鱼竿,笑闹着垂钓;凉亭处,才女们行酒令、赋诗词,琴声悠扬,墨香四溢。
戏班子亦在水榭搭起了高台,昆曲的唱腔宛转悠扬,水袖翻飞,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杜氏携李锦姝也盛装出席,李锦姝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袭大红色的轻罗裙,头上簪着白玉簪子,戴着串儿红珊瑚,腕上是翡翠镯子,整个人明艳了不少。
管皇后端坐主位,几位贵夫人围坐一旁,有好事者接到皇后的眼风,不怀好意地笑问赵灵犀:“王妃娘娘今日风采出众,真真是国色天香。听闻永兴达铺子的掌柜,是您家的姨娘?”
赵灵犀笑了笑,道:“王爷不喜姬妾,他已经允了崔姑娘,日后让她自立门户。崔姑娘倒是颇有才干,只是她的营生与王府并不相干。她自幼失怙,女儿家总要有自己的资财,日后才不会被欺凌,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人被噎得说不说出来,众人也都默了一默,旁边一位夫人心有戚戚焉道:“女子立于世间本就不易,娘娘真是贤德宽厚,寻常女子,哪有这般度量?”
赵灵犀摇着手中的团扇,笑道:“崔姑娘毕竟是我王府里的人,王爷虽不喜,可也不能随意打发了她。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助她自立罢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别人有终归不如自己有才是真道理。”
管皇后脸色微变,笑了笑,道:“王妃行事与众不同,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赵灵犀浅浅一笑,不就是被众人闲言碎语一番么?她也不辩解,只着人看好袁长瑛,莫要让她乱跑。
李锦姝正与几位小姐说笑,听到管皇后暗中挤兑赵灵犀,心下竟然升起了几分畅意,嘴角扬起。
众人兴尽,宴会直至酉时方散。
天色渐暗,宾客陆续离去,赵灵犀乘轿离宫,李府的轿子也早在宫门外等候,杜氏与李锦姝上了轿子。
轿子行至一处僻静的胡同口,周围俱是高门大户,平日安静得很,此刻突生变故。
几名身着破衣烂衫的汉子自暗处窜出,拦住轿子的去路。他们面目凶恶,眼中不怀好意。
轿夫们猝不及防,皆是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当街劫道的。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撒野,不要命了!”杜氏掀开轿帘,厉声喝问。
为首的壮汉冷笑一声,露出一口黄牙,粗声粗气道:“哪里来的老妇,好不知趣!识相的,便乖乖下轿,将轿子里的小娘子留下!”
李锦姝在轿内吓得花容失色,壮汉们根本不理会二人的呼救,几人上前,拳打脚踢将轿夫踢开,杜氏更是魂飞魄散,颤声喊道:“救命啊!抢劫啊!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她的声音尖锐,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锦姝被粗鲁地拽出了轿子,她尖叫着挣扎,可她一弱女子,怎敌得过这群莽汉?
她身上的轻罗裙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香肩半露,头上的簪环掉了下来,发髻凌乱不堪。
“不要!放开我!你们想做什么?!”李锦姝哭喊着,只觉羞愤与恐惧交织,身体被粗糙的手掌摩挲,她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
胡同深处一扇朱漆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王伯平从门内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名精壮的仆从,个个身形魁梧,手持刀剑棍棒.
王伯平目光扫过众人:“光天化日之下,你等竟敢行凶,速速滚开,否则别怪我报官。”
几个地皮流氓见状,没料到胡同里竟有人家开了门相救。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京城重地,他们也只是收钱办事,若是闹大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几人见势不妙,丢下李锦姝,慌忙逃入夜色之中。
王伯平并不想惹事,眼看着贼人逃走,也不遣人去追。他走到杜氏和李锦姝跟前,见李锦姝衣衫破烂,模样亦是狼狈。
王伯平收回目光,对着杜氏道:“夫人赶紧带着李姑娘回府吧,无事了。”
杜氏回过神来,见二人竟然相识,又看到王伯平衣着不凡,仆从彪悍,连声谢道:“多谢公子相救!若不是公子,小女怕是要遭毒手了!今日大恩,改日必登门拜谢!”
李时敬得知夫人与女儿被劫,勃然大怒。他亲自去报了官,京兆府尹不敢怠慢,连夜将几个蟊贼捉拿归案。
几个蟊贼却只说是有人给了银子,让他们去劫掠轿子,至于幕后之人是谁,他们也一概不知。审问了许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家被劫之事,很快在京中传开,流言蜚语迅速蔓延开来,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各种言论不堪入耳,直让李锦姝痛不欲生,日日以泪洗面,不敢出门见人。
李时敬心知此事非同寻常,哪家胆敢在京城拦截当朝大员家的轿子呢?他苦无证据,将这口恶气生生吞下。
王弦高心中却是窃喜不已,他盘算着,礼部侍郎的嫡出的三女儿,若能聘到王家,自己家可真是沾了大便宜!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攀附高枝的良机吗?
他越想越觉得这桩婚事可行,于王家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王弦高唤来王伯平,笑道:“李锦姝虽名声有损,但这也不是甚么大事。他爹可是朝中重臣,娶她进门,于你、于咱们王家,都大有裨益!”
王伯平满脸不屑,颇为恼怒地对王弦高道:“爹,李锦姝姿色平平,心思浅薄,儿子着实看不上!再说了,此时去提亲,不是让人看笑话么?京中都知道他家出了这档子事,我们此时上门,不是摆明了趁人之危吗?”
王弦高丝毫不为所动,他语重心长地劝道:“糊涂!婚姻大事,是结两姓之好,岂能只看容貌?她爹是礼部侍郎啊,你若娶了她,咱们王家真是烧了高香了!”
王伯平更加气恼,脸色涨红:“咱们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外人不明就里,只会说咱们挟恩图报。这名声好听啊?再说了,你看她平日里市侩贪财的模样,都让人瞧不起!”
王弦高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你上门提亲,正正显示咱们王家有担当,有情有义。她喜欢钱财,你便给她便是,咱们王家别的没有,多的就是银子,她又能花销多少?若是不趁此机会两家结亲,日后只怕再也没有这等机会了!”
王伯平很是执拗,他气得站起身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那也不能为了家里的前程,让儿子受这等委屈!儿子是真的看不上她!”
王弦高冷笑道:“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纳回家中做妾便是,三妻四妾,谁能拦着你?李锦姝进了家门,你就当成一尊菩萨供着就行!”
他眼中闪着精光,苦口婆心地劝道:“当年我为娶赵氏女,即便是差着年纪,我尚且低声下气去提亲。你如今遇此良机,岂能轻易错过?”
王弦高说到此处,语气不由得更加亢奋,他拍了拍王伯平的肩膀,高兴地说道:“我的儿,你要知道,世间之事,并非尽如人意。大丈夫生于世间,当以家族荣耀为重。如今李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你此刻挺身而出,施以援手,将来她家必对你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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