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还找来了个盟友。她用余光不时瞥向并列走在身旁的周洲,若有所思。
她刚和周洲讨论完作战计划,还有点不真实。这家伙走路都带着点不着调的劲儿,双手插在兜里,嘴里甚至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仿佛他们不是要去进行一场关乎他人命运的试探,只是结伴去小卖部。
可就是这个人,刚才在图书馆里,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并且毫不犹豫地选择卷入这场浑水。
周洲好似发现了余荠的视线,突然凑近了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好奇,“不过说真的,你到底在怀疑楚谣什么?她最近是有点……怪怪的。像换了个人。”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像一根针,轻轻扎在余荠紧绷的神经上。
她心头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有些事需要确认。”
“明白,机密行动。”周洲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眼神里探究的光彩更盛了些。
沉默再次蔓延,但气氛已与余荠独自一人时截然不同。这份沉默里,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共谋感,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将周洲牵扯进来,无异于将他推入未知的危险。
“周洲。”她忽然开口。
“在呢。”
“如果……”她斟酌着用词,目光直视前方,“如果事情比想象中更麻烦,你可以随时退出。
周洲闻言,脚步一顿。他侧过头,午后的阳光在他眼中跳跃,将那惯常的玩世不恭冲刷得淡了些,露出底下难得的认真。
“余同学,”他语气郑重,眼底却漾开一点笑意,“你看我像那种,看到麻烦就撒腿跑路的人吗?”
不等余荠回答,他抬手看了眼根本不存在的腕表。
“好了,指挥官,行动时间快到了。我该去准备我的‘意外’了。”他冲她眨了下眼,转身朝着与教室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背影干脆利落。
余荠回到教室,视线第一时间便锁定了斜前方的位置。
楚谣在那里。
阳光正好,为她垂落的发尾镀上一层虚弱的金边。她安静地面对着窗户,像一尊被时光凝固的雕像,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查。
余荠指节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想起了临走前书店老板的话,试图用尖锐的痛感压制胸腔里翻涌的不安。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也许……也许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
她深吸一口气,近乎无声地取出准备好的两面小镜。冰凉的镜框贴着汗湿的指尖,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拼合、调整,直至形成一个精确的九十度夹角。
镜面巧妙地避开周围同学的视线,悄然对准了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背影。
然后,呼吸骤停。
——镜中,空无一物。
只有黑色的虚影漂浮在楚谣坐着的位置上,余荠调整了好几个角度,结果依旧一样。
民间传说中,直角镜阵能照出“命数的阴影”。如果连命数阴影都消失了,说明此人的存在根基正在崩塌。
第一折,形。
余荠收起镜子,脸上堆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自然地坐到楚谣身旁。
“楚谣,”她晃了晃手中的MP3,语气轻快得像往常分享零食,“我找到一首超怪的歌,保证你从来没听过这种调调。”
楚谣转过头,目光在余荠脸上停留了片刻。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半晌,嘴角扬起:“好啊。”
余荠将右耳耳机仔细塞入楚谣耳中,动作轻柔得像在布置一个陷阱。她自己戴好左耳耳机,指尖悬在播放键上,顿了顿。
“准备好了吗?楚谣。”她轻声问,同时按下了播放键。
“等等。”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余荠手腕。
“谁是楚谣?”
余荠一愣,血液瞬间冻结:“……你啊。”
少女困惑地歪头,这个曾经属于楚谣的标志性动作此刻显得如此陌生。她从桌上推过校牌,指尖点着姓名栏——王凌。两个字清晰得刺眼。
“你一直叫我王凌的呀。”她眨着眼,眼神纯粹得像刚被初始化。
余荠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经过的同学对此毫无反应,仿佛“楚谣”这个名字从未在教室里存在过。
第三折,名。
绝望如潮水般吞没了余荠。
怎么会......怎么突然变成第三折了......为什么这么突然......
本来还想测试第二折的余荠瞬间像被抽空了身体,无力,深深的无力。
第三折,意味着,楚谣再也不复存在了。
书店老板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三折,就别犹豫了,亲手解决她吧。”
起初,余荠并不理解老板口中的三折是什么含义,当她苦读《镜枢识遗》后,才将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三折过后,无药可救。
“王......王凌是吗...”
“王凌”点点头,“你怎么啦?”
“没事,我有点头晕,我先回座位趴一下......”余荠有气无力的说着。
“那行,你去吧。”她将MP3还给余荠。
余荠回到座位,缓了许久,最终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解锁,光芒亮起,映出她一双冷彻的眼。她找到周洲的名字,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下死刑判决:
「确认完毕,实行计划B。」
拇指悬在发送键上空,最后一秒的迟疑,被她用“楚谣已经死了”这个念头彻底碾碎。
我要让你暴露在大众面前。
她按下发送。信息化作一道无形的箭,射向未知的战场。
那边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回应:
「得令!早就等不及了!」
十分钟后,一道撕心裂肺的消防警报猛地炸响,伴随着广播里周洲声嘶力竭的吼叫:
“着火啦!快跑啊——!!!”
整个教室瞬间沸腾。桌椅被撞开,书本散落一地,人群像受惊的兽群般涌向门口。
余荠推开人群,一把抓住正要跟随人流一起走的“王凌”,微笑着说:“一起。”
“王凌”也笑着回道:“好啊。”
余荠一路上都拽着“王凌”,用的力气可谓是非常大了,她甚至故意掐在曾经不小心用美工刀划伤楚谣、留下淡疤的位置,但是“王凌”居然一点反抗的举动都没有,只是一直保持微笑看着她,温顺的过了头。
余荠已经对楚谣这种怪异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也许是好友不复存在的事实,余荠心中的害怕早已消失殆尽,此时只有弄死她的想法。
当恐惧被耗尽,剩下的便是最纯粹的杀意——这才是对“楚谣已死”最真实的悼念。
余荠盯着那张永远微笑的脸,突然想起楚谣最怕疼。曾经手指被纸划伤都要举着她哭诉十分钟的女孩,此刻手腕被掐得发紫却依然在笑。
真好。
最后那点“会不会误伤楚谣”的顾虑,随着这个笑容烟消云散。
她的手指更加用力,指甲陷进对方腕间。
既然你不是楚谣——
那我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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