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破旧,他用手拂去些许尘土,突然感觉罗秋月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但仔细回想却找不到对应的人。
或许是他刑警生涯中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审讯对象,或许更早。
他走近了些,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江理远去的背影逐渐变得模糊,直到完全融入黑暗里。
一个见不得光的心思涌上心头,他边掏手机拨打号码,边朝江理的方向走去。
墓园后森林安静的环境中响起一串沉闷的铃声,他盯着那点微弱的光,捂紧了听筒。
对面很快接通,熟悉的女声传来:“大晚上的,有何贵干啊?”
“姐,能帮我查个人吗?”
“嚯,”她声音含糊,听起来像在贴面膜而不方便张大嘴说话,“这是有求于我?”
“……嗯。”
黑暗环境里响起细细簌簌的声响,对面却静得出奇,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六,陪朱倩逛街。”
果然。
“好。”
“这么干脆?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就帮我查个人,叫罗秋月。”
“……罗秋月,罗——好耳熟的名字。”
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闷哼。
“怎么了?”
视野太暗,牧城人生地不熟,急于追赶江理的脚步,不小心踩到硬挺的树枝。
还好是树枝先折。
他抬眼,发现身前的江理并没有察觉后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没事。”
“……你在外面做贼吗?”
“没有……只是便衣任务。”
“你刚说罗秋月这个名字耳熟?”
“对。不过硬要想的话,确实想不起来了。”
他和牧芷都熟悉的名字,那完全可以排除工作中的过客。
他不禁停下脚步。
她顿了顿,“你就是在做贼对吧?”
“……罗秋月,查完发我手机上。”撂下这句,便匆匆挂断电话。
那头牧芷默默翻了个白眼,“混小子。”
牧城车子停得远,来不及去开车,他一路跟随江理出了墓园,然后看江理又拐进一条小巷。
望向身侧宽敞明亮的马路,牧城有些无语,江理真是走小路走习惯了。
无奈腹诽后,他抬脚跟了上去。
他知道江理家的地址,也清楚江理现在正朝着家的方向走。
不知是处于愧疚还是什么,他决定牺牲下宝贵的个人时间,陪江理走一段路。
窄巷中有路灯不断明灭,路边的碎石被蒙上一层昏黄的光。接着一道影子轻轻走过,十几秒后,又一大片影子匆匆走过。
周而复始,牧城看江理的脚步迈得缓慢轻巧,身形从容,他已经走过这条道路无数遍了。
十分钟后,他们左拐,出了小巷,来到地铁站。
明亮的灯光倾泻,牧城有种被照透的心虚感。
他左顾右盼,确定没人注意到他后,重新迈步的同时下意识向身前看去。
眼皮掀到一半,顿在中间。
斑马线上形形色色的人摩肩而过,令人眼花缭乱的灯牌为路人镶上一层霓虹的光晕。
唯独江理不见了。
他扯掉遮挡视线的兜帽,更大幅度的转头向周身看去。
他在原地站定,慌乱的视线在撞上那道熟悉的目光后镇静下来。
马路对面,人来人往,江理是诸多变数中唯一不变的那个。
霓虹的光晕同样为他染了颜色,单调的白衬衫变得绚丽,白皙的皮肤有了血色,像女娲在得意地展示自己的藏色技巧。
江理脸上始终挂着一层淡淡的笑意,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刻,笑意更明显了。
牧城颇有些手忙脚乱地四处乱看,坐立难安。
江理什么时候发现他的?他该怎么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
关心下属私生活?好奇同事过往?……说白了就是跟踪。
尤其是对上江理的眼,他什么也说不出。
他纠结半天,生硬地扯起嘴角。
对面却早已没了江理的身影。
挫败感瞬间袭上心头,他攥着手机,心一热,打开聊天界面。键盘从底部拉出,拇指翘在两侧,却不知要发些什么。
一行字犹犹豫豫半天,打出又删除,重复四五次后,牧城深觉自己的语言文化功底不扎实。放下手机,他原路返回。
——
翌日,牧城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夏月惊呼分局惊现国宝。
“牧队,昨晚没休息好吗?我这有早点,吃不吃?”她借花献佛,递过武双自掏腰包买的早餐。
“不用。”
昨晚没休息好,一晚上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现在头疼得紧,拒绝夏月后,魂不守舍地朝办公室走。
怎料三秒钟后,夏月忽地喊了句早上好,江老师,成功把他的魂唤了回来。
他没反应过来,竟下意识停下脚步。等他回味过来,江理已经走到他身前,将他上上下下全看了个遍。
牧城:“?”
那人眯着眼睛,微微鼓起的卧蚕托举着溢出眼眶的笑意。
唇瓣开合,他突然来了句:“没关系。”
牧城:“??”
江理眼睛生得好看,双眼皮很宽,笑起来时眼尾会挤出道道细褶。尤其是他的眼睛一直盈着光亮,感觉只要眨一下,就会有液体涌出来。
牧城觉得这是基因决定的。反正他看其他人时,大多人眼里没有这种自带的高光,更多的是被生活磋磨的死气。
反正他昨晚照镜子时没有,夏月没有,武双老张更没有。
“今天上午有工作吗,没事的话……”
状况外的牧城终于开口了:“有。”
于是,刚到岗的两人便坐上牧城的车,赶往案发现场,检查是否有遗漏的细节。
赶到时,单元楼楼梯间已经堆满大包小包的行李,几乎堵住上去的通道。
牧城侧身闪过,伸着脖子问里面忙活的人:“怎么回事?”
男人脸都没抬,背着身捆住包裹,咬牙说:“还不是前几天那事儿,不敢住喽!”
身后的人没了声响,男人从纸箱堆里抬起头来,眼看牧城套上鞋套后,利落地掏钥匙开锁,对面的门开了。
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们……你们什么人啊?”
回应他的是标有警号的警察证以及关门声。
入户便是玄关,客厅依旧杂乱。除了一些保有基因信息的物证被带回局里,剩下的都原原本本地躺在地上。每个破碎的零件旁都立着物证牌,多得几乎没地方落脚。
江理踮着脚,避开满地狼藉,猫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路,每一步都尽量落在地板上。
血痕从玄关开始,向里延伸,一直到客厅茶几旁的尸体轮廓线。
花瓶、水杯、旅游纪念品……凡事易碎物件,全都变成渣子散布各处角落。绿色的沙发布被撤掉一半,露出暗黄的海绵。地毯被血迹染红,氧化后的痕迹触目惊心。
“之前已经排查过一遍,担心有遗漏,于是按照规矩,都会再查一次。”
“我明白。”
往里走,场面变得平静。
完全不同于客厅的混乱,卧室和厨房完好如初,这恰恰证明现场的打斗痕迹是混淆视听的假象。
“卧室、卫生间、厨房都已经看过了,这三间房间明显没有被外人闯入,也就没什么可利用的基因信息。”
“我们提取了现场指纹,却没有发现任何发现。甚至一滴血、一根毛发、一片皮屑都没有。”
“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没错。”
卧室内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中央的双人床,两边的衣柜和书桌,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旁,指着一排教辅书问:“我能看看吗?”
“当然。”他递过一双手套。
戴上手套,他随意抽出几本书,摊开在掌心,仔细看起来。
教辅书全是有关高考押题的英语题目,上面被洋洋洒洒的黑色字迹填满。
他往后翻了几页,发现越往后,字迹越潦草。
眉头皱起,手下的动作加快,直到翻过第五十页,字迹飞扬到已经认不出来是人写的,笔画很飘。
江理熟悉这种感觉。
他进行画像练习时,长时间伏案作画,手麻木酸痛,指尖的抽动完全遵从肌肉记忆。那种情况下,他写出来的完全是草书。
徐营的比他还潦草。
这很不正常。
并且根据笔触的力度以及墨水痕迹来看,这五十页是同一时间完成的。
她连续写了五十页的英语题,每道横线都填得满满当当。
很快,江理就发现了更不正常的地方。
因为后面满篇的黑色笔迹,与记忆中那三张便利贴完美吻和了。
“怎么回事?”
“这后面的字和我们在徐营办公桌上看见的便利贴上的字很像。”
“可我们分明对比过徐营的字,当时完全不重合。”
“因为这是她在肌肉极度酸痛麻木的情况下写下的,她故意更改习惯的笔画书写顺序,伪造成便利贴是别人写给她的假象,然后一直贴在隔板上。”
“可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送给她便利贴的只能是学生,她想栽赃自己的学生?”
“栽赃?我不认同这一点。”他掏出手机,打开之前拍的三张便利贴图片,“这上面分明写着励志小短语,就算有学生承认是自己写的,外人看来学生是无辜的,又何来栽赃一说?”
“不仅如此,她还装模作样地整日贴着假便利贴,目的呢?动机呢?”
“——等等。”
江理的眼睛飞速划过手机屏幕和教辅书,他手有些抖,脚也软得险些站不住。
白里透红的手指抬起,他轻声道:“牧城,你看。”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考试,更新不稳定,大家见谅(滑跪[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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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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