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勉抱着揭含楚的手猛然收紧，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公子……阿楚！我等你从太学回来。我……我除了会使剑，马枪双刀都会一点。我还看了不少兵书……我，我很有用的，公子……”
这么厉害吗云兄，那你干嘛不自己单干反而在我这小身板底下当打手啊？
揭含楚被他乱抓的手扯住头发，松开捏着他手指的手拍在他脸上：“能不能正常点，在在这儿跟我装腔作势的我让我哥连夜带我回舂陵。我看了瘆得慌……那什么，云兄，你把门外那两人也喊进来，我有话要……”
他话音还没说完，揭含豫便推开门走进来，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哥！你居然偷听我们讲话！”揭含楚吓了一大跳，自己一个人造反也就罢了，他可不乐意带着揭家老小全部去送死。他甚至打算在长安寻个借口假死什么的，把他的揭家身份洗干净了才好不连累家里人。呜呜……他真是揭家的好儿郎！
揭含豫一脸莫名其妙：“你说话很好听吗？还是他说话很好听？谁管你们在里面咆哮流泪还是扇巴掌的，要我说抽死他算了。”
哥，你这分明就是听了个彻头彻尾好吗！
不过眼下揭含楚有更重要的事。
“在我醒过来的时候，也可能那个人不是‘我’……总归就是我的身体有意识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或许第一次投身到尹奂希体内，揭含楚还有些懵懵懂懂，他现在却是想明白了——如果不按照面板的要求走，就会出现系统报错，然后自己各种惨烈程度地昏迷过去，最终被投放到尹奂希身体里。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尹奂希也有面板？甚至可以说两人的面板是并联的，不然不可能因为一次短路就不能正常运行……咳咳，想到哪里去了。
如果二人真是灵魂互换的话，揭含楚可以在他身上看到名单，尹奂希未必不能对他身边人做些什么。特别是在初步通过造反草案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毕竟，尹奂希是当朝天子宠臣，在那张名单上添上南阳揭家南阳云家简直不要太容易。
揭含楚的一番话说得不清楚，云思勉却是直接想到他先前的话，踊跃发言：“阿楚不是刚刚才说自己脑子有病吗？”
呵呵，你全家脑子都有病。揭含楚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揭含豫出去端药了，不太明白揭含楚在说什么。
邱一禾神情闪烁，犹豫地说：“阿楚……你确实有些奇怪，祖父之前让我别告诉你，只怕是他诊断错了让你担心。”
“什么诊断，老头子他怎么也不和我说！”揭含豫有些不满，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敢瞒着。
“上一次阿楚睁眼的时候，我正好和‘他’对视上了，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就像、就像……”邱一禾左右看看，“就像揭大哥每次看到云大哥，都会流露出想打他的神情，但是这种神情是出现在阿楚眼中的……”
揭含楚在一旁插嘴：“其实我也挺想打他的。”
见某人不悦地看着自己，他忙打了个哈哈：“我开玩笑呢，活跃活跃气氛，哈哈。”
“今天阿楚你也是，先是盯着我们三个看了一圈，然后强撑着身体去掐云大哥的脖子，还拔出云大哥的剑想要捅他！还好被我发现你不对劲把你按住了，不然云大哥也要大事不好了！”邱一禾想想都觉得后怕。
揭含楚：谁？谁掐谁？谁捅谁？尹奂希做什么要杀云思勉？
另一边云思勉的心却碎了一地。原来是想掐死自己，只是因为没有力气才让自己误会是在抚摸喉结吗？原来伸出去环住他腰的手，也只是想拔剑捅死自己吗？阿楚就这样讨厌我吗？
三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揭含豫透过表象抓住了本质：“意思是，从阿楚身体里醒过来的那个‘阿楚’，‘他’不是‘阿楚’，并且‘他’想要云思勉的命？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邱一禾想了想，却说：“其实是有的。祖父年轻时于各郡行医，在一户乡下人家遇到过一个‘疯子’。这个疯子身体里似乎住着很多个人，他们相互独立，甚至可以在身体里吵架。祖父当时给出的诊断是，五脏情志所伤。”
揭含楚的脑子这才从十万八千里外狂奔回来：“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那个人出现你们一定不要轻信他……”
“重点是你不要在外瞎跑了！太学你也不用去了，等你养好了跟我回舂陵！”
“大哥！我不回去！”揭含楚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明明是想摊开了把一切都告诉大家，怎么突然自己就得了疯病了？他起身抓住邱一禾，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一禾哥，你告诉他，我没生病！你能看出来‘我’现在就是揭含楚！”
邱一禾却难得地没站在自己这一方，支支吾吾道：“我觉得揭大哥说的有道理，还是得回家好好休息才是……”
“你！”揭含楚没疯都快要被他俩给逼疯了，转身扑向云思勉。云思勉见他光着脚，握住他两腋把人托起踩在自己鞋面上，“云兄，三哥！思勉！我是为了你的安全才向你们坦白的！我不回去！你送我去长安好不好！”
思勉……
我是为了你……
云思勉心神恍惚，看着揭含楚趴在自己怀里，因为焦急和慌乱一张小脸色若红樱。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一句“好”，一旁怒目而视的揭含豫却像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阿楚，听你哥的话。”
听到这话，揭含楚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重重地踩在冰凉地上，目光一一扫过身边的三尊护法，怒喊道：“很好，你们这群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永远都不会！”
霎那间他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左手牵起云思勉，右手拉着揭含豫，揭含楚风风火火地跑进云乐康院中。
云乐康还守在书房中，见揭含楚还能跑能跳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带着歉意拱了拱手：“三公子，是老夫仓促了。先前的事，还望三公子多作考量。”
“前事如何，我也只当刺史大人满怀真心错付了人。如今我被诊断出脑子有问题，即将被遣返归乡。想到刺史大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于是做主给您找了一个堪当大任的雄才。”
云乐康正因一句“脑子有问题”而茫然，下一秒又听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胸中不免燃起熊熊烈火，在最后揭含楚说“天降雄才”时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云乐康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只问了这样一个终极问题。
揭含楚当着云乐康的面将二人的手交叠放在一起：“刺史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今有南阳穰县人士云思勉，虎帐谈兵窥九塞；南阳蔡阳人士揭含豫，龙韬佐世定八荒。请刺史大人在此给两位做个见证，雄才大略本无双，天遣二星照帝乡，实乃‘佳偶天成’！小子不才，脑子有病，随时发疯，不日便要归乡养病。只好化作兔儿神，给二位拉拉皮条牵牵线，为大人‘挽大厦之将倾’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
三人被揭含楚这话雷得没边，一时间，院中唯有呼吸粗重，彼此可闻。
揭含豫大声咆哮：“揭含楚你在说什么？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揭含楚疑惑地看着他：“咦？我脑子的病不是大哥亲口确认的吗？”
云乐康不知前因后果，忙问：“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看见那二人还亲热地手拉着手，老大人重重敲桌，悲从中来，“你们快把手松开，还拉着干什么！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二人这才如梦初醒，交握着的手狠狠一甩，不约而同地在衣服上嫌弃地擦手。
云乐康见此二人竟默契至此，连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你二人暗通款曲多久了？若不是今日三公子来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我只有云思勉一个孙子，老夫求大公子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大公子乃高门贵子，什么样的贵女求娶不到，何苦追在我孙儿这一男子身后呢？若是我孙儿强迫你的，大可不必但心，老夫必将狠狠管教他，不再叫他出现在你跟前。”说着便要向揭含豫跪下。
“祖父！你这是做什么？”沉默已久的云思勉终于有了反应，一个快步上前扶起云乐康，云乐康却反将他推开，愣是直直跪在揭含豫面前。
揭含豫托着云乐康，竟让人不能再往下半分，膝盖尴尬地曲在半空：“老大人快快请起。我和云思勉那厮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我没有见一次打一次已经很不错了。老大人放宽心，都是揭含楚说的疯话，我等会就回去教训他。”
揭含豫这下明白揭含楚在搞什么鬼了，他和云思勉没什么都要被他一张嘴说得有什么，偏偏有在认真解释但总是和老大人说不到一处去。
果然，云乐康痛心疾首：“‘见一次就打一次’？果然是我这不孝孙子害人害己，家门不幸啊！大公子先请回去歇息，老夫自会让大公子后继无忧！”
揭含豫百口莫辩，云思勉一言不发，云乐康心里似乎已经认定了二人莫须有的奸情！老大人也不管还有两个揭家人，抄起砚台就往云思勉身上打。云思勉抱头鼠窜，直往揭含楚身后躲：“我带你去长安，你快给祖父解释一下啊！都乱成一锅粥了！”
揭含豫怒视云思勉，恨铁不成钢。
揭含楚却好奇地大叫起来：“乱成一锅粥了？哪里有粥？我要喝粥！”
云思勉/揭含豫：……这人演傻子有一套。
最后还是云思勉担心祖父被气出毛病，发誓说当下就和揭含豫恩断义绝，才把老人家哄回了房间。
“唉，竟让我做了这棒打鸳鸳之事，”揭含楚痛得捶胸顿足，“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呐！”
揭含豫一听见他说话就脑仁疼：“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么凶做什么，”揭含楚不高兴地撇撇嘴，“就算我真的脑子有病，留在舂陵就能治好吗？邱爷爷上次看过不也束手无策吗？更何况我根本就没病……算了，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云兄答应要送我进京，我还是早点动身的好，要是又出点什么事就真走不了了。”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揭含豫脾气也上来了，“你说清楚说明白了，我难道还会不让你去读书吗？”
揭含楚张了张嘴，他该说什么呢？说他会和另一个人灵魂互穿？说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他说不出口。单单是一个疑似五脏情志所伤，就把大家吓得够呛，也让自己的处境进退两难。
大哥有错吗？他没错，他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弟弟而已。云思勉和邱一禾有错吗？他们也没错。难道是自己的错吗？可他分明是为了规避尹奂希伤害自己身边人才向他们坦白的。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谁的错？
玛德尹奂希，都是你的错！
第一版的内容揭含楚被小犬写die了，改改写写终于把阿楚抢救回来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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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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