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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江蓠步履匆匆,心思电转:秋堂主定是卸磨杀驴,欲借官府之手除去她这甲首。效力九载,她深知其老谋深算。他必有把握舍弃棋子,全身而退。

她何其天真,竟信他会放她离去!

他进京所为何事?

倘若她败露,又将如何?

江蓠细思:楚青崖这刑部出身、精于断案的阁臣亲临监场,秋兴满或许早已知晓。朝廷严查舞弊,必要斩获,故而推出她这靶子供其交差。

楚青崖若查到她,断她代笔之路,且她家无权无势,易于拿捏……可秋兴满就不怕她供出桂堂?念及此,她骤然惊出一背冷汗——万一他有法子令她开不得口呢?她若开不了口,家中老小……

“阿姊!阿姊!”

金水桥头奔来幼小身影,牵着吠叫的小黑犬。江蓠思绪骤断,一把揽住妹妹:“何事?”

八岁的阿芷红着眼眶:“娘亲咯血了,郎中伯伯遣小黑来寻你。”

江蓠身子一晃,狠掐腕间:“莫怕,有阿姊在,回家。”

“阿姊清减了,应考定辛劳。”阿芷以她褙子拭泪,“带了桂花糕,快用!”

江蓠食不甘味,不忍扫兴,浅咬一口:“谢谢阿芷。”

……

行约两盏茶,至城东僻静处。

江蓠让妹妹自去用饭,于门外深吸气,笑靥盈盈跨过地上染血棉帕:“先生,家慈如何?”

常客郎中无奈摇首:“昔年小产未养,连诞二女,元气大亏,郁结于心,沉疴难起。你挣钱购药供养,撑到如今不易。母女叙话罢,诊金免了。”言罢告辞。

江蓠天旋地转,强送两步,身子委顿。

坐于榻边,见母亲十日间形销骨立,强挤笑意再难维系,咬手背扭过头。

“阿蓠,每出门总要清减几分。”燕拂羽倚枕,伸纤白柔荑轻抚女儿面颊,“莫咬了,不疼么?”

一刹间,江蓠骤然崩溃,伏于母亲肩头失声恸哭。

燕拂羽心疼拥她入怀:“是娘对不住你……阿蓠极好,是娘的福分。莫哭……”女儿自幼倔强少泪,此刻将惊惧委屈尽数倾泻,令她心痛如绞,又呛咳起来,帕上溅开猩红。

江蓠终抹泪强自镇定,收血帕,取温梨汤为母润喉:“娘,少言养神。”

燕拂羽虚弱一笑,清减容颜犹存风华:“老天妒我有此佳女……咳咳,娘说差了,我们阿蓠宁可不嫁,也不寻不良人。”

灯花“噼啪”轻爆。

一个离经叛道的念头闯入心间,江蓠舀汤的手倏然顿住。

燕拂羽察觉:“此番出门,莫非……遇中意郎君?”

未曾。但她闯下弥天大祸。

江蓠垂首,泪意又涌。

燕拂羽精神微振:“说与娘听听。”

江蓠违心“嗯”一声,低语:“那枚象牙球……”

燕拂羽莞尔:“在书架匣中。当年指腹为婚,以此为凭,然时移世易,亦不知顾姐姐所生男女。若是男儿,你不喜,娘亦不应允。”

江蓠取朱漆木匣开启。匣内一枚巧夺天工的九层牙雕套球,层层精雕,皆可旋动,轴心可填香。

烛火为玉球镀金,她垂眸轻拨,物事滴溜溜转,恍若难测命数。楚青崖腰间那枚雕凤,有“顾”字;她这枚刻鸾,无字。

“女儿今日在贡院,见着那人了。”

“当真?若是头胎,这般年岁或已成家。”

“未曾。年廿十,未婚配。生得……尚可,性子略清冷。”实则未敢仰视,只觉粗蛮如草菅人命辈。

“名讳?”

“楚青崖。”

燕拂羽唇瓣微启:“可是内阁楚大人?”

“……是。”江蓠一鼓作气,信口胡诌:“他虽性冷,品性无亏。本朝以孝治天下,若您向其尊亲道明婚约,他断难推拒。”

燕拂羽愈发惊诧:“他竟是顾姐姐之子?”当年救命之恩,顾清商赠球指婚,后燕拂羽嫁永州失头胎,断了音讯,再闻已是死别。

廿一载倏忽,冥冥定数。

江蓠道:“楚大人生母早逝,甫落地即抱养于璧山县丞楚少棠府中。其养母正是白云居旧识,柳兰宫。”

燕拂羽默然半晌:“我若闭眼前再见兰宫一面,死亦无憾。”

“休得胡言!”江蓠嗔怪强抑悲恸,“楚大人双亲三日前已至永州,居金水桥西第三家。女儿想请您……去提亲。”

燕拂羽沉静端详女儿:“阿蓠,有事瞒娘?”

良久,江蓠颔首,眸中水光潋滟。

燕拂羽浑不在意,捋她鬓发:“娘只问,嫁他后,你可有本事让自己快活?”

江蓠强咽哽咽,直视母亲:“我能。”

“好,那娘择吉日登门。”

江蓠急道:“就在这十五日内。迟了……恐生变故。”这十五日,楚青崖锁于贡院阅卷。

秋兴满欲弃她作替罪羊,可她江蓠非任人拿捏之辈。撼不动楚青崖这巨木,亦不求其慈悲,然或可倚为靠山,抑或……拖他入浊水。

对不住了楚大人,黄泉碧落,谁叫你时运不济,偏撞上她这煞星?

……

三日后。谢府,朱门高墙。

江篱换上身浆洗发白却熨烫笔挺的素裙,发髻一丝不乱,只簪素银簪。她搀扶尽力收拾整齐却难掩病骨的娘,站在谢府巍峨的黑漆大门前。

门房打量着这对憔悴寒酸的母女,眼里轻慢怀疑。但当江篱报出“故交秦夫人,苏门柳氏携女求见”,并准确说出当年秦夫人闺名和一桩细微旧事后,门房脸色一变,匆匆通报。

等待漫长煎熬。江篱脊背挺直,竭力维持闺秀风范,心里翻江倒海,不知滋味。娘倚着她,呼吸急促,全凭心气强撑。

终于被引进偏厅。上首坐着一位华贵雍容的中年美妇,眉宇间依稀旧日风韵,正是楚青崖母亲柳夫人。旁边一位面容严肃、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是户部侍郎楚文远。

柳夫人见燕氏枯槁的病容和江篱荆钗布裙却难掩清丽、举止沉静的样子,起初有些愕然陌生。

等燕拂羽断断续续、字字血泪地提起当年的结拜情谊、苏家巨变和那句“戏言”,尘封的记忆才慢慢打开。看着燕氏病入膏肓的样子和江篱沉静中透出的坚韧眼神,想到江家当年的遭遇,柳夫人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唏嘘和怜悯。

江篱适时盈盈下拜,声音哀婉克制:“江篱拜见伯父、伯母。家母病重,本不该打扰。但家门再遭横祸,江篱一个弱女子,走投无路,只能厚颜带娘上门,恳请伯父伯母念在当年家母与伯母结拜的情分、先父与谢伯父同科之谊……以及……当年那句‘戏言’……给江篱一条活路。”言辞恳切,将“戏言”二字说得清晰,点到为止。

楚文远眉头微皱,显然对陈年“指腹为婚”之说很不以为然,尤其对方败落又惹祸事。但柳夫人看着下方跪拜、单薄无助的江篱,想到当年情谊和江家惨状,心软涌上。她拉起江篱冰凉的手,更添怜惜。

“好孩子,快起来。”柳夫人轻声叹息,转向丈夫,“老爷,当年确有此戏言。江家遭难,孤女寡母求到门前,若置之不理,太过凉薄?崖儿年纪不小,江家姑娘我看着极好,有燕妹妹当年品格,知书达理。不如……就应了戏言,成全两家情谊,也给孩子一个安身之处?”

楚文远沉吟,锐利目光审视江篱。江篱坦然迎视,眼神清澈坚定,恭敬中带着不卑不亢。

楚文远看人极准,此女虽出身寒微,心性气度却非庸俗。再想儿子冷硬脾气,这门亲事或非坏事?至少彰显楚家重情重义。

想到此,楚文远缓缓点头:“也罢。既是夫人故交之后,又有旧言在先。我楚家,非背信弃义之门。这门亲事,认下了。”

江篱和娘心头巨石轰然落地。狂喜与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来,成了!第一步成了。

柳夫人高兴,立刻要吩咐笔墨给贡院的儿子楚青崖写信告知。

“伯母,”江篱适时开口,声音温润,“楚大人身负皇命,主持秋闱,责任重大。此时说儿女私情,恐扰心神,招惹闲话。不如……等秋闱结束,大人回府后当面禀明?江篱……不急于一时。” 她表现得识大体。

柳夫人和楚文远听了更满意,觉得未来儿媳心思缜密,顾全大局。于是依言,先记下此事。

江篱心中冷笑。不急?她比谁都急。但她深知,谢珩绝不会信这天上掉下的“未婚妻”。在他收到家书前,她必须给他制造足够的“麻烦”。

此后几天,楚青崖在贡院临时办公处外,多了几个“楚府家仆”。他们轮番出现,用琐碎借口——“老夫人问归期”、“府里新得贡茶”、“老夫人不适挂念”等,想求见楚青崖,传递“家里有要紧事商量”的消息。

起初,楚青崖耐着性子见了两次,听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便觉烦了。

第三、第四次…这些“家仆”依旧锲而不舍,说话吞吞吐吐。本就因彻查舞弊案焦头烂额的楚青崖,终于被彻底惹火。

……

“阿——嚏!”

八月贡院文署内,喷嚏此起彼伏。

“楚大人贵体倒是无恙。”同僚裹紧外袍。

玄英抱信鸽行至暖阁前,正色道:“自然,皆因无人念着咱们阁老。一干人等锁此半月,谁家妻儿不盼团圆?”

“玄英,何事?”清冷嗓音自帘内出。

玄英帘外拆信草览,眼瞳骤缩:“大人!老爷夫人和小姐——”

楚青崖正被老臣议论扰烦,闻声又是家书,掀帘低斥:“区区半月,何事频传?定是长姐有孕催探。再有家书,暂押。此乃官署。”言罢重埋卷宗。

玄英噤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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