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身边有起伏的呼吸声,还有暖洋洋的体温传过来。她睁开眼睛,发现小条已经醒了不知多久,一手支着头,斜倚在一堆靠垫上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微微翕动着。
见她睁眼,小条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醒了?”
季节又闭上眼睛:“还能再睡。”
“哼。”小条哀怨地说,“猫就是能睡。你昨晚跳霹雳舞,记不记得?”
“啥?”季节仰头看着他,眼神非常茫然,“我应该不梦游的。”
小条又哼了一声:“有的人昨天夜里一会儿说冷,拱到我身上,一会儿说热,把我甩到一边。一会儿又把胳膊轮到我身上,再加上一条腿。你说是不是霹雳舞?还都是地板动作。”
“有吗?”季节心虚地转移了目光,她记得昨晚自己睡觉前特意躺得直挺挺的,把两个手压在腿下面,“我平时睡相更差,有时候早上醒了,发现整个人转了九十度,横过来的。昨晚应该已经很克制啦。”
“你怎么知道昨晚没有。”小条点着她的脑门,“你半夜横过来,竟然还是十度十度地旋转过来的,先压上我胳膊,再到胸前,再到胃,再到……”
季节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敢说话。再到哪?胃下面是哪?
小条的耳朵微微发红,突然凑到季节面前:“你还嘀嘀咕咕地说,条总连喘气声都好好听。你还拍我!”
“用,用手机吗?”
“……”小条忍耐地说,“用手哈。”
季节只能说:“不好意思。”
“哼!”小条拖长声音说,“上次没见你这样呀,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才不是!”季节恼怒地说,“上次在你家,我择床!这次是在我自己床上,我比较放松而已。”
“是太放松了吧。”小条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看着季节逐渐发红的脸,感到非常满意。
季节翻了个身,不再搭理他。他照例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要起床了,不许偷看。”接着就起身跳下床,床垫一阵翻江倒海,很像一只大型犬在扑腾。季节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他在穿衣服。接着又听见脚步声往厅里去了。季节长舒一口气,自己占满了整个双人床,果然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只见餐桌上留着小条准备的早饭,他本人已经上班去了。今天是他last day,要去公司归还电脑、办理离职证明。再之后,他将会成为时间相对自由的投资人,负责民宿集团的财务监督和融资。
季节叼着面包刷手机时,发现小条给她的留言:“你的门把手上挂了个快递,是我订的,帮我收进你家吧。”
“没问题。”季节猜测是贵重物品,所以送到她这里代为保管。她二话没说,开门就拿了快递。包裹干干净净的,是个厚实的手提袋,不像是经历过长途运输。打开手提袋,里面的东西用玻璃纸包着,能摸出来是个大纸盒。
洗手消毒后,季节告诉小条快递已拿到。手机上又跳出第二条请求:“帮我拆开看看行不?”
季节心想这东西果然重要,是该打开看看有无损坏,搞不好这是小条和民宿集团那边的往来文件?她又回了一句没问题,然后小心地拆开包装。在所里工作时,听说有新人剪开文件袋,把客户的营业执照也给一起剪了,从那以后她拆快递就格外小心。
磨磨蹭蹭地拆开玻璃纸,里面是个烫金纸盒,竟然还是浅粉色的,印着各种暗花和蕾丝图案。季节啧了一声,再次洗手消毒,才去开纸盒。她心想这民宿集团难道专做女性旅客的生意,怎么装个文件还用如此精美的纸盒,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条是女装大佬,为他自己购入蕾丝服饰。
小条那边好像按捺不住,又发了一句:“打开了嘛?”
季节急忙回复:“这就打开。”她掀开盒盖,顿时呆住了。
盒子里放着一件做工精良的纱裙,那颜色就像暮霭一样,浅蓝中带点紫色的光泽。小条的下一条微信发过来了:“那你喜欢嘛?”
季节腼腆地说:“喜欢。送给我嘛?”
“不送你。”
“?”
“送谁。”
“说话大喘气,差评。”
小条得意地打了一串哈哈哈哈,然后说:“穿上看看尺码合适吗?如果太小了可以换哦。”
“喂!”季节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就一定是太小了?”
她换上裙子,站在穿衣镜前,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幅画。画上的人穿着宽吊带连衣裙,纱料十分爽滑柔顺,就像把晚霞穿在了身上。最重要的是,这裙子设计简洁,几乎没有装饰物,符合季节一贯的风格。季节诚心诚意地对小条说:“条学长,你的眼光真好,裙子上一点水钻都没有!”
小条没见过那些镶满水钻的伴娘裙,他纳闷地说:“谢谢,你夸人的方式很独特。”
一转圈,裙摆就低低飘扬起来。季节转得十分入迷,一圈接一圈。虽然从小学习舞蹈,但除了比赛和考级以外,她几乎没穿过那种亮闪闪的舞裙,都是穿黑色长裤,随便往地上坐。日常生活中更不用提了,基本就是那些学生款休闲装换着穿,穿坏一件再买一件。老D总说哪天自己没衣服穿了,可以管季节借。
现在她有种幻想成真的感觉,这件纱裙比她在脑海中构想的更美丽。
一直转到头晕,她才停下来,一头栽倒在床上,抱着手机来回骨碌。她决定先不给小条发自己的试穿照,而是到时候直接华丽丽地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次惊艳而难忘的豪华体验。
她给小条发了一句:“只有条学长这么完美又好看的人,才能选出这么完美又好看的裙子。”又发了一串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小条显然非常受用:“那倒是。”
季节问:“你今天办手续顺利吗?”
“顺利呀。”小条略带歉意地说,“不过今晚有几个同事要给我践行,可能没法和你一起吃了。”
季节本来准备今晚请小条吃顿大餐,庆祝他喜提自由。不过她想两人随时都可以吃,也就不当回事:“没关系,你们好好玩。他们会给你准备横幅吗?”
她想象着小条到达饭店后,发现大门口上拉着条幅:热烈庆祝卢风(又名卢小条)辞职成功。
哈地一声,季节笑出了哨声。
叮铃一声,小条的消息又来了:“周五我们去游乐园好吗?”
周五那天,季节没有排课,小条更是还在休假,不急着以合伙人身份处理事务。两人一拍即合,约定到时候去迪士尼乐园,重新找回当小孩的感觉,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九月下旬,艳阳高照,季节约好时间后,打开某一支乐队的某一首歌开始预习气氛。敞开的窗外吹进来一阵清风,晾着的两个床单都好像在随音乐节奏摇摆。还没有到游乐园之夜,她的心情已经无比雀跃飘飘然,幻想无数跳跃的画面。他们在一起真好,年轻真好,投入晴天。
在她跟着音乐摇滚时,小条的微信又来了:“这条裙子是给我喜欢的人穿的。”
季节说:“这条裙子是我喜欢的人送我的。”
那边如释重负地说:“你终于肯承认了。”
季节坦然地说:“我一直都承认啊。”
小条好像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连发了几个狗头哭泣的表情。季节却说:“不过,我要到了周五那天再认识你,拜拜!”
小条石破天惊地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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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暮霭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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