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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及笄

六月初六,天还没亮透,裴府上下已经灯火通明。丫鬟们端着鎏金铜盆在回廊间穿梭,盆里热水蒸腾起的白雾,与晨雾交融在一起。裴姒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被绞面妇人抹得雪白的脸,忍不住要笑。

"别动。"母亲按着她的肩膀,手中的犀角梳沾了桂花油,正一缕缕梳通她及腰的长发,"今日之后,就是大姑娘了。"母亲的声音比平日软,带着裴姒很少听见的温柔。镜子里映出母亲鬓边的点翠步摇,随着梳发的动作轻轻摇晃,像停在花枝上的蓝蜻蜓。

窗外隐约传来乐班调弦的声音。裴姒知道,前院搭了戏台,请的是苏州来的昆曲班子;后厨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宴席,光是火腿就用了二十只;正厅里摆着祖父当年从宫里请回来的紫檀屏风,上头嵌的螺钿在烛火下会泛出七彩的光。

"戚家送贺礼来了。"碧痕小跑进来,怀里抱着个雕花木匣,"戚夫人亲自来的,正在花厅跟老太太说话。"

裴姒感觉梳齿在发间微微一顿。母亲从镜子里看她一眼,继续将她的长发挽成复杂的发髻:"戚家有心了。"话音未落,外头又传来一阵骚动,是三哥裴知澜的声音:"让我看看小妹打扮成什么天仙模样了!"

珠帘哗啦一响,穿着西式衬衫的三哥已经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黑漆漆的铁盒子。"别动别动。"他把那盒子对准裴姒,"这是德国最新款的相机,我给你留个影。"随着"咔嚓"一声响,刺目的镁光闪过,裴姒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

"胡闹!"母亲呵斥道,却掩不住嘴角的笑纹,"今日多少规矩等着,你少来添乱。"

裴姒揉着眼睛,视线恢复时,正看见碧痕打开那个雕花木匣。红绸衬里上卧着一支羊脂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花心两点朱砂红得剔透。她心头猛地一跳——竟与那夜的梦分毫不差。

"好精巧的工艺。"母亲拿起玉簪对着光细看,"这水头怕是前朝的料子。"她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姒一眼,"戚夫人说,这是晟炀特意去苏州寻的。"

三哥在一旁吹了声口哨。裴姒耳根发烫,装作整理裙带垂下头去,却看见自己指甲已经将掌心掐出了月牙形的红痕。

及笄礼在巳时开始。裴姒穿着杏黄云纹的礼服出来时,满院子的宾客都静了一静。她按照礼制向父母叩拜,听着赞者吟诵祝词,眼睛却忍不住往男宾席上瞟。戚家女眷都在前排,唯独不见那个挺拔的身影。

"别找了。"三哥趁扶她起身时低语,"晟炀兄三日前就去保定报到了。"见裴姒眼神一黯,他又补充道,"他临走那晚来找过我,托我照看你。"

正午的阳光透过百年银杏的枝叶,在青石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宴席开始后,裴姒被各家夫人拉着夸赞,脂粉香气熏得她头晕。她偷空躲到回廊下透气,忽然听见墙外传来汽车引擎声。透过花窗望去,只见二哥正得意洋洋地展示新买的福特汽车,车头银光闪闪的徽标刺得人眼花。

"怎么躲在这儿?"三哥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端着两杯香槟,"尝尝,法国运来的。"裴姒小心抿了一口,气泡在舌尖炸开,酸得她皱起鼻子。三哥大笑:"西洋人就爱喝这个,我在巴黎时......"

他的话被一阵喧哗打断。裴姒转头看去,只见大哥陪着几位穿军装的人往书房走去,其中那个胖硕的背影莫名眼熟。她想起清明那日在假山后听到的"张督军"三个字,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那是财政厅的人。"三哥顺着她的视线解释,"听说要办铁路债券,来找父亲商议。"他忽然压低声音,"最近别去父亲书房,他这几日为银行的事烦心。"

宴席持续到申时才散。裴姒累得脚踝发软,回到闺房就踢掉了绣鞋。碧痕帮她拆下发髻上的珠钗,忽然"咦"了一声:"小姐的玉簪怎么换了方向?早上莲花朝外的,现在朝里了。"

裴姒对镜一看,心跳突然加快。她记得清楚,母亲为她簪玉簪时,那朵并蒂莲确实是朝外的。现在莲花转向了她,仿佛在悄悄诉说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深人静时,裴姒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纱窗,在地上画出菱形的光斑。她轻手轻脚地起身,从妆台抽屉里取出个绣囊——里面是戚晟炀上次给的玉书签。指尖抚过那粒红宝石时,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嗒"的一声,像是小石子打在瓦片上。

梅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戚晟炀竟穿着军校制服,月光给他的肩章镀上一层银边。裴姒差点惊叫出声,慌忙披上外衣溜出门去。

"你怎么......"她刚开口就被戚晟炀制止。他指了指墙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裴姒这才发现墙根下还候着个牵马的小兵,正警惕地四下张望。

"请了六个时辰的假。"戚晟炀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却灼灼地落在她发间,"玉簪......很适合你。"他耳尖发红,与平日沉稳的模样判若两人。

裴姒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绣帕塞给他:"我自己绣的。"帕角绣着绿萼梅,针脚细密得不像出自养尊处优的小姐之手。戚晟炀接过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像羽毛拂过。

"等我毕业......"他的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戚晟炀匆忙摘下领口的铜质军徽放在她手里,"拿着这个,以后凭它可以直接到军校找我。"

墙外的小兵已经开始咳嗽催促。戚晟炀最后望了她一眼,翻身上马消失在月色中。裴姒攥着那枚还带着体温的军徽,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仿佛要惊动整个宅院。

回到屋里,她才发现绣鞋沾了夜露,裙角也蹭上了墙灰。碧痕在睡梦中咕哝着翻了个身。裴姒小心翼翼地将军徽藏进妆匣最底层,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隐约的争执声。

书房窗口亮着灯。透过薄纱窗帘,能看见父亲和大哥正在激烈地争论什么。父亲手中账本上的红色印章在灯光下分外刺目,大哥不断重复着"抵押"、"期限"之类的词。夜风吹来只言片语:"......张督军那笔贷款恐难收回......"

裴姒轻轻合上窗。她摩挲着玉簪上的莲花,想起白日里宾客们艳羡的目光,三哥相机闪过的镁光,二哥那辆锃亮的福特汽车。这些繁华景象像一层金粉,此刻在月光下显出些许裂纹。但当她躺回床上时,掌心还残留着军徽的触感,这微小的温暖足够让十六岁的少女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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