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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伴

苍山如黛,新月如钩。

“宝慈,别怕。”

九佑盘腿坐在地上,对怀里的油纸伞轻声说,声音很温柔。

他将油纸伞放在面前的空地上,指尖捻着镇魂诀,口中念起超度的经文。

诵经声刚起,伞就从地上飘到离地半丈的空中,缓缓撑开,稳稳停住了。

伞面上的银光透过纸层渗出来,像地上长出了一轮满月,映得周围的草叶都泛着蒙蒙的白。

接着,只见一缕淡淡的青烟从伞骨里飘出来,青烟里还裹着个小小的红袄身影,正是宝慈的魂魄。

而宝慈的魂魄刚飘到伞面下,就剧烈地扭动起来。

她脖颈处缠着乌黑的妖气,那些妖气像活蛇般噬咬着她的魂体,让她发出痛苦的呻·吟。

九佑看得心头发紧,加大了念咒的力道。

油纸伞开始缓缓旋转,伞骨上的符咒光芒更盛,将妖气从宝慈的魂体上一点点剥离。

那些被剥离的妖气被吸入伞柄之中凝结成墨雨,沿着一根根伞骨边沿滴落,砸在地上滋滋作响,烧出一圈大小不一的坑洞。

“道长……疼……”

宝慈的小脸苍白,表情扭曲,魂体被妖气蚀得忽明忽暗,像支苦苦挣扎的风中残烛。

九佑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

他想起前日宝慈往他手里塞蜜饯时,小小指尖的温度;想起宝慈踮脚给他盖棉絮时,辫子扫过手背的轻痒。

九佑闭上双眼,安慰道:“宝慈,忍一忍,超度了就不疼了。”

月白伞面旋转得更快了,符咒的光芒全拢在宝慈魂体周围。

宝慈的魂魄渐渐安静下来。

九佑疑惑地睁开眼,只见宝慈的魂魄趴在伞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只断腿的小白兔——

小白兔的魂魄也跟随宝慈的魂魄被收在伞里,此刻,正缩在宝慈怀中瑟瑟发抖,像团小小绒球。

“它也怕疼。”

宝慈的魂魄抬头看向九佑,眼神一如既往地清亮纯净。

九佑停下捻诀:“好了,今天的超度结束了,我们换个地方歇宿。”

“道长,我们要去哪里?”

九佑将油纸伞合拢,竹骨轻叩的声响像宝慈在“叩问”。

“去个干净的地方,”九佑将伞抱在怀中,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圈被墨雨烧出的小坑说,“宝慈,以后我天天为你诵经净魂,等妖气全散了,就送你去轮回。”

伞里没再发出声音,九佑心想,或许是睡了。

于是,他也找了块松软的草甸躺下。

游方修行之人,风餐露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算来,自云游四海起,在宝慈家柴房睡的那一夜,是最温暖、最安稳、最香甜的一夜——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的话。

每日午夜,九佑念完经文,油纸伞里总会传来细微的响动,那响动是宝慈在跟小白兔说话,有时还会哼起不成调的童谣——那是宝慈生前被母亲哄睡时听来的,调子软软的,像浸了蜜。

超度的经文一直念诵了七七四十九天。

第四十九天的经文念完,清光笼罩的油纸伞外骤然出现一道内里满布白光的引魂门——似乎走进去就能抵达光明所在。

九佑望着伞下站着的红袄身影,喉头动了动——

宝慈脖颈处的妖气已被荡涤得干干净净,魂体透亮得像块水晶,连她辫子上的红头绳都泛着柔和的光。

小白兔的魂灵正乖乖蜷在宝慈掌中,轻轻蹭着她的手心。

宝慈呆呆看着引魂门,就是不曾挪动脚下半分。

“宝慈,时辰到了。”

九佑温柔地提醒宝慈。

想到以后再也听不到伞里传来的细碎响动,他忽然被宝慈那不成调的童谣,缠得心里发酸。

听见九佑的提醒,宝慈朝引魂门的方向慢慢走了两步。

罩在宝慈头上的油纸伞轻轻晃了晃,九佑的心也随之轻轻颤了颤。

宝慈忽然转过脸,怯生生地问:“道长,我能不能不走?”

她指缝里漏出半只兔子的脑袋,那小家伙的魂灵也被饲养得油光水滑,正探头探脑地瞅着九佑。

九佑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魂魄滞留阳间不是好事,久了会沾染凡俗的尘气,坏了轮回的机缘。

可看着宝慈那双亮得像霜星一样的眼睛,到嘴边的“不能”竟噎住了——

那双眼睛曾失去奕奕神采,如今又焕发清明澄光,倒映着九佑的影子,像能把九佑的魂魄吸进去一样。

“尘缘已了,该去投胎的。”

九佑垂下眼,不敢看宝慈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我不去!”

宝慈的魂魄化作一缕青烟,一股脑儿钻进了伞骨里,耍赖不肯再出来。

伞外的引魂门消失了,油纸伞也倏忽收拢,掉在了地上。

那夜之后,宝慈就不怎么说话了。

油纸伞整日静悄悄的,只有在九佑念起经文时,伞骨才会微微颤动,像谁在偷偷掉眼泪。

九佑不知该如何是好。

某天,他路过集市,看见有摊贩在售卖红枣蜜饯,不由掏出身上所剩无几的银两买了一小包。

他把那一小包红枣蜜饯挨着油纸伞柄放在竹箧里。

可蜜饯放了三日,始终原封不动地躺在原处。

直到第七日清晨,他被竹箧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细响惊醒。

打开竹箧一看,只见宝慈的魂魄变作像小白兔一样大,正蹲在竹箧里捧着红枣蜜饯小口小口地啃食,嘴角还沾有黏糊糊的糖渍。

“道长买的和阿爹买的,一样好吃。”

宝慈抬头看向他,眼睛弯成了月牙,撒娇道:“道长,我不走,我想一直吃凡间的红枣蜜饯。”

九佑的喉结滚了滚。

他蹲下身子,两手搭在箧口上,看着宝慈魂体边缘泛起淡淡金光——金光是魂魄安宁的征兆,比白光更祥和喜悦。

“留在这里,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九佑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飞了什么。

“有道长在,我就不算孤魂野鬼,道长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宝慈说着站起来,小手伸向九佑搭在箧口上的手,拉了拉他的食指。

九佑一惊,想起初遇时,宝慈也是这样突然伸出手,往他掌心塞了颗红枣蜜饯。

那时,宝慈的指尖带着灶火的温度,暖得发烫,像在他心上烙下了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九佑没再提投胎的事,只是每日里照旧诵经,只是经文里多了些清心安魂的篇章。

他开始常常把油纸伞从竹箧里拿出来,悬在腰间或放在手边。他开始特意流连每个村镇的集市,寻找售卖红枣蜜饯的店铺或摊贩。他开始不断征求宝慈的意见,问宝慈想跟自己去哪里云游、去哪里降妖。

有一回,九佑找了间荒废的破庙过夜。

半夜,忽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油纸伞立在墙角不住地剧烈震颤。

九佑被雷雨惊醒,打开伞一看,才发现宝慈的魂魄正死死抱着那只小兔子,两个魂体依偎战栗,边缘都泛着象征恐惧的黑色波纹——

鬼魂怕打雷,犹怕五雷轰顶。

九佑连忙把油纸伞抱进怀里,用道袍裹住,喃喃哼起宝慈平时爱唱的那首童谣。

那首不成调的童谣被他哼得更不成调,可怀里的油纸伞却渐渐安稳下来,最后竟出发均匀的金光涟漪,像熟睡孩子的呼吸。

那一夜,九佑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从小长大的长春观,拉着宝慈一同依偎在师父身旁,听师父讲经说道。

又一年深秋,不知名的山间,丹枫似火,燃遍山头。

悬在腰间的油纸伞忽然传出宝慈的声音,糯叽叽地恳求:“道长,捡一片红透的枫叶放进伞里来,好吗?”

九佑站在霜地里,扫视满地飘落的枫叶,捡了片最红最美的,放进了伞里。

枫叶红得像燃烧的火,又像初见宝慈时,她辫子上那晃悠悠的红头绳,她身上那暖融融的红夹袄。

九佑恍然明白,有些缘分或许本就不能用“轮回”割舍,就像这把油纸伞,装着个不肯投胎的小魂魄,装着段浸了蜜、透了暖的记忆,也装着他往后余生的羁绊、不再孤寂的道心。

至于那片引魂的白光,早已不知何时被抛诸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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