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郊区走了半日,江瑾瑜气息有些不稳了。
裴晏眼尖发现后,就结束了这趟行程,带人打道回府。
张仕送江瑾瑜上马车时,脸上的不舍都要溢出来了。
他委实舍不得人,要是他的手下都能像江瑾瑜这般有学识,又爱动脑,他张某人能把地开荒到匈奴人的地盘。
但奈何王爷像是巨龙守宝般,将江瑾瑜护在身侧,理解不了一点他此刻的心情。
他殷切地冲着已经坐进马车的江瑾瑜道:“瑾瑜,为兄这儿随时欢迎你回来。”
虽然刚认识,但不妨碍他已经单方面认下这个好弟弟了。
裴晏:......
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江瑾瑜对这份热情连连摆手,躲在裴晏身后。
玩闹一上午,有些犯困的小景茂听到这话,都瞪着水润润的大眼睛控诉张仕。
裴兴赶忙拉住还打算继续吆喝的张仕,身为五品官员,咧着大板牙笑得那么开心合适么?
江瑾瑜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男人,哂笑道:“允之手底下的人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裴晏睁开眼睛,沉声道:“日后少搭理他。”
江瑾瑜脱口而出道:“那是当然,我日后有事自然先找允之。”
张仕实在热情得过分,他可不敢自己送上门。
这话愉悦到裴晏了,他压低声音道:“好。”
薛景茂实在太困了,倒在了江瑾瑜怀里,江瑾瑜忙着搂住他,没注意到。
正在趴在坐榻,两爪交叠的半斤眼睛微睁,看了裴晏一眼。
......
江瑾瑜看着眼前丰富的菜品时,很是惊讶。
他以为是送他回家的,没想到小憩一会儿,就到了酒楼。
但别说,他穿来这里有一阵子了,还没上过酒楼好好享受一顿。
包厢定在酒楼二楼视线最好的位置,从窗台往下看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酒楼中间醒目的说书舞台。
穿着黑色袄子的说书先生,已然拿着惊木板坐在位置上准备就绪。
穿着淡青色短打的小二们一道接一道菜上,没一会儿的功夫,数道菜肴已摆在案上,热气氤氲,香气交织。
摸了摸身下柔软锦垫的紫檀圈椅,江瑾瑜心中啧啧感慨,这世界为什么不能多他一个有钱人。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举着一盏温热的茶到他面前,江瑾瑜顺着手望过去。
裴晏:“今日以茶代酒,多谢怀瑾。”
江瑾瑜却道:“允之心系百姓,该是我等寻常百姓之幸,何须感谢。”
“若要感谢,瑾瑜倒是要感谢缘分让我们相识。”
江瑾瑜越是和他相处,越是觉得这人好,既能爱民如子,又能体贴朋友。
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相当融洽,有时候他都怀疑和这人是多年好友。
裴晏眼里罕见出现过一丝怔愣,眼神深邃。
没等人说话,江瑾瑜又举起茶盏轻轻碰了碰裴晏的茶盏,“倾盖如故。”
裴晏喉间逸出一声低沉悦耳的轻笑,茶盏的茶水折射细碎金光,跳跃在他深邃的眼底,他举杯将茶一饮而尽。
裴兴看着江瑾瑜的眼神复杂极了,有七分警惕,两分敬佩,外加一分庆幸。
万幸这江瑾瑜没有在主子身边办事,轻轻松松两句话就能让主子笑了,这人和他师兄张元白一块,主子身边哪儿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啊。
裴兴伸手拿起一块大饼,边看江瑾瑜,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托江瑾瑜的福,主子这段时间笑的次数,比他前几年加起来的都多。
察觉江瑾瑜奇怪的视线,忙不迭地移开。
薛景茂在马上补了一觉后,显然已经回血了。
来到酒楼,立马肩负起照顾半斤的重任。
大馋猫的尾巴尖尖指向哪道菜,下一秒菜就到了嘴里,不说菜是特制的猫饭,连肉都被撕成小细条送到它嘴边,快哉极了。
身为真正的铲屎官本人,江瑾瑜看到这一幕很是唏嘘和尴尬。
唏嘘的是,这屎黄色的厚脸皮成精猫,指挥得小孩团团转。
偏生薛景茂非要亲历亲为,不肯假借他人之手。
尴尬的是,都说主宠一样,半斤在外如此不注意形象,真的很有破坏他形象的嫌疑。
不过怨不得半斤喜欢和薛景茂耍,日子怎么可能和谁过都一样。
薛景茂照顾半斤吃饱喝足,见半斤懒洋洋地趴着睡懒觉,才去净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但他没立刻坐下,反而端起自己面前的小茶杯,啪嗒啪嗒地来到夫子跟前。
“景茂也要一茶代酒敬夫子哦,呼哈。”
喝完一口茶,又跑到裴晏面前,开始敬茶,连裴兴都没落下。
显然刚刚即使喂猫,还留了一只耳朵关心周遭的事。
想到这儿,江瑾瑜探究地看了眼裴晏,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么机敏又富有责任心的小孩了。
他执起公筷,夹了一块鱼肉剔干净鱼刺后,再放进小景茂的碗中,“多吃鱼肉长高高。”
小家伙仰头,笑吟吟道:“谢谢夫子。”
等他们吃的半程,楼下响起一阵惊木声,吓了众人一跳。
说书开始了。
大家随即将目光放到楼下的说书先生上。
只见楼下说书先生环顾一番四周,再一拍惊木,开始娓娓道来。
“话说江南一地有个卖丝绸的富商,他养的蚕缫的丝也是顶顶好,生意络绎不绝。可惜好景不长,这门生意就被一个叫做王富的人盯上了。”
“王富何许人也?江南总督表兄。此人无恶不作,强抢民女、霸占他人家宅,草芥人命,是江南一带恶贯满盈的地头蛇。”
“那王富起初是假意和富商合作欲骗取人钱财,都被富商识破;那王富实在不甘心破天富贵看得到摸不着,干脆撕破脸去抢富商的蚕,没过几日又找富商要丝,富商纵使再多的计谋,面对手执权力的恶人,也只能忍气吞声退让。没想到那王富胃口竟如此之大,觉得这生意来钱实在太慢,最后竟找人构陷富商,害得富商锒铛入狱,家财尽数被夺、连人家十岁的幼女都不放过......”
江瑾瑜抿了口茶,叹道:“步步退让反倒落得家破人亡,倒不如孤注一掷。”
裴晏帮他舀汤的手一顿,眸光骤深,“哦?那瑾瑜若是故事中的富商该如何?”
江瑾瑜挑眉道:“先假意答应,给那王富挖坑,送他有问题的丝料,顺道去搜罗这总督贪墨的铁证,再把这些铁证丢给他的政/敌,趁他病要他命。”
裴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若那总督手可遮天呢?”
江瑾瑜蹙眉思索片刻,只好道:“既如此,那已然是横竖躲不过死的结局,就更加无所畏惧,把天捅出一个窟窿又如何?”
说完,他久久没听到回应,笑道:“允之可是觉得我胡搅蛮缠?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若不下手,下场就如同那结局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裴晏忽地挑眉,“怀瑾多虑,只是感慨英雄所见略同。”
茶饱饭足,四人一猫便离开了酒楼。
只是,准备下马车江瑾瑜又遇到了点小麻烦。
“半斤醒醒,你可是在酒楼好生吃了一顿,回来该减肥了。”
江瑾瑜费力地抱着大胖猫走进院子,人前,他可以给这胖猫一个面子不揭短,人后,他无奈伸手拍了拍猫屁股。
张伯听到动静,也从厨房走到院子,见状忍不住乐了,也调侃道:“哟!半斤,你今儿又出去吃了啊,肚子确实圆乎乎的。”
江瑾瑜:“那不是,再这样下去,日后可就不是一只猫了,是一辆猫啊。”
“喵呜呜,喵喵喵,呜呜呜呜......”
两个两脚兽骂得实在难听,半斤醒后直接从江瑾瑜怀里跳出来,边走边回头对两个哄堂大笑的两脚兽喵喵喵。
江瑾瑜听懂了半斤的骂骂咧咧,捧腹大笑。
张伯虽然没听懂,但是他瞧见半斤气得炸毛的模样,也知道骂得很脏。
清楚地知道要是想哄好这猫崽子,今晚一顿小黄鱼免不了了。
他打量了下笑吟吟的江瑾瑜,乐呵道:“看来公子如今是交上真心朋友了,难得见你笑得那么开心,想来今日和和那位公子相谈甚佳。”
江瑾瑜觉得这话太像那句经典语录:好久没见少爷笑了。
立马抖了抖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道:“薛兄虽说脸冷了一点,言辞少,但他为人热情细心,又心系百姓,是个值得深交的好友。”
张伯讶异道:“姓薛?”
江瑾瑜点点头,“对啊,他在都护府当值,负责农事。”
张伯闻言更是疑惑,他瞧见今日那公子的派头,那通身气度说是天王贵胄也不为过,居然是个负责农事的小官?
不等他继续细想,江瑾瑜问道:“师兄还没回来么?”
自从上次张元白来看过他一趟后,张元白经常早出晚归。
虽说住在同一个宅子,两人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张伯摇头,“近日事务繁忙,元白公子都是深夜归家。”
江瑾瑜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那一会儿在他的屋子里点上安神的熏香,奔波在外已经身心俱疲,夜晚还是要睡个好觉。”
“这就去安排。”
*
裴晏随意地倚在铺着雪白狐裘地宽大坐榻上,眯着眸子,问道:“元白可是回来了?”
“尚未。”
“到了,让他来书房一趟。”
裴晏伸手点了点腿,突然道:“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裴兴一愣,想问谁,突然福至心灵,脑海里闪过张眉眼如画的脸。
他有些斟酌道:“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对小世子和其他学子们亦是认真负责......”
说“完之后,想到今日江瑾瑜和张仕说的头头是道的模样,脱口而出道:“当然了,他们师门的风格也很明显。”
裴晏手指一顿,咻地一下睁开双眼,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伺候在身边多年裴兴第一时间能感受到主子的高兴。
裴兴:......他是要找机会和张元白学两招了。
今天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暑期的武汉人从众!
拍照技术也是有进步的一天!终于没被朋友嫌弃了[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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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倾盖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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