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佩提着宫灯往渔网上一照，果然，她捞出的是一个捆着石块的宦官尸体。
她刚刚拉开尸体的袍子，尸身的怀中立即掉出本湿透的《金刚经》，她翻了翻书本，就见内页用鱼胶粘着漠北舆图。
"爱卿可知这是第几个？"
独孤珩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他披着星斗大氅，指尖捏着颗沾血的围棋子："李相在试朕的底线，每死一个暗桩，他就多放一尾鲶鱼进宫。"
上官佩忽然想起前日膳房多出的鲶鱼汤。独孤珩当众让宫女拿去喂狗，结果那狗立马在御花园发狂死去。
"陛下为何不揭穿？"她攥紧舆图。
"你看这池子。"
独孤珩抛出棋子，惊起一圈涟漪，"鲶鱼搅得泥水翻腾，才能看清底下藏着什么。"
他忽然咳嗽着歪进她怀里，袖中滑落半块兵符，"替朕收好，这是上官家的三十万......"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听得上官佩惊惶不已。
她摸到他后背粘腻的冷汗，才惊觉玄色大氅下渗着血——原来晨间那出"醉酒摔壶"，原是为挡下工部尚书欲趁她不备射向她的毒针。“陛下，您坚持住。我扶您回去。”
上官佩虽然心疼不已，却也不敢耽误他的解毒，只好咬紧牙关，将他半拖半抱拖进池边上的一处空置宫殿。
推开殿门将他安置在床上，将宫灯悬挂于床帐金钩子上，所幸此处距太医院较近，她施展轻功很快将当值的王太医拖到独孤珩的跟前。
“唉，余毒未清，陛下不好生歇着怎能随意走动？”
王太医嘴上碎碎念着手上却拿出针具准备为独孤珩施针。
听着王太医的抱怨她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腹诽，独孤珩，你这个昏君。
你怎能如此犯傻？
独孤珩以纳妃之名需要筹备为由休养了几日身子，待余毒清除身体恢复元气之后，他又带着上官佩前往皇宫地牢。
这个刑房也叫诏狱，地下牢房不见天日，只见墙壁上挂着的火把将独孤珩的侧脸映得阴鸷可怖。
他前几日又通过线报得到了消息，李相的某个门生在帮李相看管火/药，今日立马将他的门生关进了地牢。
独孤珩握着烧红的烙铁逼近李相门生："说！那批火药藏在何处？"
上官佩抱剑立在阴影里，看他演足暴君戏码。直到那官员咬破毒囊，独孤珩突然捏住他下巴卸掉下颌骨，从齿缝抠出蜡丸："爱卿瞧，这才是朕要的。"蜡丸里裹着漕运路线图，背面蝇头小楷写着"戌时三刻，广运仓"。
更鼓声里，独孤珩倚着刑架咳血。上官佩这才发现他手腕密布针孔——连月服用的"金丹"，原是化解百毒的犀角粉混着鸡血。
"陛下何必......"
"嘘。"
他蘸着血在墙上画棋局，"李相以为朕在第三营布子，其实真正的杀招在..."手指突然脱力，血线蜿蜒成未落的"七"字。
上官佩担心独孤珩又在炼丹房里自残，当她闯进炼丹房时，独孤珩正把漠北捷报扔进丹炉。火光舔舐着"李相私通戎狄"的密信，他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爱卿可知，朕为何留你？"
她扯开他衣襟，露出心口新旧交叠的伤："因为陛下需要个见证人。"
指尖抚过最深的那道箭疤，"三年前秋狩，这箭本该是我的。"
独孤珩突然擒住她手腕，眼底星河倾覆："因为朕需要个能看破戏的人。"
丹炉炸开的火光里，他吞下后半句——需要个让我怕死的人。
**霜降·夜漏**
三更的梆子声碾过宫墙，上官佩抱剑倚在御书房的蟠龙柱后。
烛泪在青铜仙鹤灯台上堆成小山，映得独孤珩批红的朱笔像蘸了血。他脚边散落着被撕碎的《河渠疏》，纸屑间却混着半张漠北舆图——那是她亲眼见他将真正的治水方略誊在《春宫图》背面，差人混进李相寿礼的。
"爱卿若困了，不妨来替朕研墨。"
独孤珩突然开口，笔尖在"广选秀女"的奏折上画了只王八，"李相这老匹夫，送来的折子比勾栏瓦舍的话本还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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