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凛：［睡了吗？］
雾雾：［？］
薄凛：［有事想和你聊聊，愿意吗？］
……
夜色如丝绒般垂落，两人踏出酒店的石阶，暖黄的壁灯在身后拖出两道斜长的影子。
远处的海隐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处，浪涛声隐约传来，像某种低沉的絮语。
薄凛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那架白色的双人秋千，“我们去坐那个吧。”
乜雾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海浪声里，秋千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像无声地邀请。
铁链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们并肩坐下。
秋千轻轻摇晃，薄凛把手臂自然地搭在椅背上，仰头望向天空，声音混在潮声里，显得格外柔和，“今晚的星星格外亮。”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远处灯火明明灭灭，像被海浪打散又聚拢的萤火。
薄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划几下，递到乜雾泠眼前，他弯唇，“猜猜这是谁？”
照片里的小男孩又黑又瘦，穿着明显大一号的校服，咧嘴笑着，露出磕一排不太整齐的牙齿。
“这是我。”
乜雾泠愣了一下，眉头极轻地蹙起，“……不太像。”
“你再仔细看看？”
她视线在照片和他之间来回扫过，眼底的困惑缓慢地转为恍然，“有点像了。”
“小学的时候了。”薄凛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那时候我爱玩，大夏天也喜欢出去玩，才会晒得这么黑。再加上又瘦，大家都叫我‘小黑猴’。”
“有关集体活动的时候，我总被忽略。”
“因为我又黑又瘦。”
他低笑，“那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观众席，看着同班同学们在舞台上表演，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但转念一想，这是不是更显出了我的特殊？当时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帝王的想法。有点中二吧。”
乜雾泠低头看向照片，再抬头看薄凛。
现在的薄凛脸部轮廓分明，皮肤白皙，肩膀也宽了许多，但笑起来时，眼尾的弧度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他把手机收回去，秋千轻轻一荡，“每次有人那样叫我的时候，我都会傻乐着回应。可……我打心底不喜欢那个称呼的。”
“表面上不在意，但每次有人那样叫我时，我都会回去偷偷搜索美白的办法，长胖的办法。”
“不过还好，我只是晒黑的，很快白回来了。”
“青春期长身体，人也渐渐壮实了不少，现在偶尔也会去健身保持身材。”他的笑容很轻，但目光始终落在乜雾泠脸上，“虽然过去了，但那个外号也会让我想起曾经那些不开心的瞬间。”
“总有人把我说得很好，把我捧得高高在上。不过，只要是个人，他就会有缺点的，没有一个人生来是完美的。”
“每个人也有那么些个不堪回忆的过去。”
“就比如我小时候的照片，太丑了，我到现在也不愿意给别人看。”
乜雾泠怔了怔，困惑地望向他。
薄凛眼尾轻轻弯起，“你不是别人。”
“我大多时候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不代表我没有心情低落、烦躁的时候。”
石板路两侧的橄榄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海岸线的轮廓被星光照得模糊。
“你看那大海，”他伸手指了指，“白天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绚丽耀眼吧。”
“可现在没了光，是漆黑一片的。”
“可是……”乜雾泠嘴唇轻轻抿了抿，垂下眼睫，声音极淡，“就算没有光，也照样有很多人喜欢它。”
“我们不打扮得漂亮点、隆重点，就配不上它这么……美丽的模样。”
“大海不会这么想的。”薄凛轻轻摇头。
“大海才不会在乎游客们的打扮有没有隆重华丽，不管游客们打扮成什么样，它是绝对欢迎每一位喜欢它的游客。”
“黑夜的大海，也有人喜欢。”
“有没有光照耀，根本不重要，喜欢大海的人，不论怎么样都会喜欢大海。”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她轻声反问。
“很简单，”薄凛笑出声，连带着左耳的耳钉都跟着晃了晃，在夜色里闪过一道细碎的光，“因为我刚刚把自己想象成大海了。”
他垂眸注视乜雾泠，“所以我才如此肯定。”
“薄凛？”
“嗯，怎么了吗？”
“是不是昭洺和你说了什么？”
“不是。”
“是我问了昭洺什么。”
“晚饭后，我们四个走在餐厅外的石子路散步，长孙月寻拉我到一旁。”他声音低沉而温和，“她是找我单独道谢的。她说如果不是托了你的福，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
“一言一行看起来像是在和我道谢吧，但她知道，她能出国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你。”
“我知道，”乜雾泠说，“她回酒店后也谢我了。”
“嗯，也就是那时候我回到你身边，发现你心情突然变得低落了许多。”薄凛扯了扯唇，叹气，“回酒店后我去问了昭洺，发生了什么。”
“他说你说什么……”
“我身上的光，是实的。你身上的光，是虚的。”
乜雾泠唇角动了动，像是想回应，却又被某种情绪牵绊，轻轻别开眼，望向远处起伏的海面。
“什么叫实的光？什么又叫虚的光？”
“我只知道乜雾泠从出现在我世界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光芒万丈的。”
“不是的薄凛……”她开口，但欲言又止。
“我家有盆绿萝，总往暗处爬。后来我发现不是它喜欢暗，它是觉得亮处‘不该属于自己’。可是它反而在暗处生得更加郁郁葱葱。”
远处的海浪声一波接着一波，温柔地漫过沙滩。
默了会，薄凛继续说道：“知道你读涟江大学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配得上你呢？更何况你还会琴棋书画……跆拳道、拉丁舞、滑冰等等。”
“不是的……”乜雾泠蹙了蹙眉头。
薄凛站起身，“黑色的大海，我喜欢。”
“有阳光照耀的大海，我也喜欢。”
“不管大海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因为我喜欢的是大海本身。”
他朝乜雾泠伸手，“走吧，我们再去走走。”
乜雾泠终于抬头，目光在薄凛脸上停留了片刻。
她眼底的郁色淡了些许，迟疑了一瞬，还是缓缓抬起手，将手轻轻放在薄凛手心。
他的手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牵着她走向不远处的那盏路灯。
昏黄的光晕笼罩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薄凛在灯下站定，松开她的手，展开双臂，让光线洒满全身，“雾泠，你觉得我身上现在这光是虚的还是实的？”
乜雾泠抬眸看他，灯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从眉骨到下颌，每一处线条都清晰而分明。
“实的。”她轻声回答。
薄凛笑了笑，侧过身，指向自己身后投在地上的阴影，“你看，这光看似照到了我的全部，可我身上还是有阴影处没有光。”
接着，他伸手将她拉到灯光下，站在自己面前。
“那你觉得，你现在身上的光是虚的还是实的？”
她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虚的。”
他注视着她，目光温和而坚定，“那我身上的光也是虚的。”
“我们一样。”
“为什么？”
薄凛没正面回答，唇角微微扬起，“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给她镀上光芒。在我的世界里，她是实的，我是虚无的。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她来照亮虚无的我。”
“哪怕我会自贬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可只要她喜欢我，就证明了，在她眼里，我没自己想象得那么不堪。”
他温柔注视着她，“我想做得更好。”
“这样，我的光，才会喜欢上我。”
他的声音融在夜色里，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笃定。
路灯的光晕在他们周围浮动，将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的光更亮，谁的影更深。
乜雾泠的头低了下去，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再抬起头时，眼眶里已蓄满了泪水，在路灯下泛着莹莹细光。
“别这样看着我……”薄凛抬手用指腹轻轻蹭过她眼下，声音温柔得近乎叹息，还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喉结滚动，“我会想吻你的。”
乜雾泠的目光直直地望进他眼底。
她没回答，也没移开视线，那双湿润的眼睛依然固执地望着他，睫毛上沾着的泪珠随着呼吸在轻轻颤动。
他倾身向前，“我真的想吻……”
薄凛缓缓靠近，在距离乜雾泠的唇只剩寸许时，他却突然偏过头，温热的呼吸擦过她耳际，手臂环过她单薄的肩膀，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她的脸颊贴在他胸口，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和头顶传来的清透嗓音，“还是不惹你生气了。”
秋千还在原地轻轻摇晃。
“雾泠。”
“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薄凛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落在她耳畔：
“第一句。”
他稍稍退开些，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擦过她湿漉漉的眼睫，“我喜欢乜雾泠，只喜欢乜雾泠。”
“在喜欢乜雾泠的时候绝对不会变心喜欢上别人。”
她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凝滞在胸口。
“第二句。”
“不论乜雾泠什么样，我都会喜欢她。”
“喜欢她这个人本身，喜欢她的所有。”
“第三句。”
薄凛闭上眼，声音低得近乎呢喃，“我会一直陪着乜雾泠、引导乜雾泠、倾听乜雾泠。”
“直到她愿意在我面前卸下她所有的防备。”
乜雾泠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眼泪决堤而下。
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掠过耳畔。
薄凛轻轻启唇，“最后一句话。”
他捧着乜雾泠泪湿的脸，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发红的眼尾。
“开学后有一个月不见，我真的好想你。”
潮声阵阵，盖过了她破碎的抽泣。
他收紧双臂，将她更深地埋进自己怀里。
潮声也掩盖了他落在她发丝间那个隐忍的吻。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融成了一团模糊的剪影。
分不清是谁在支撑谁。
给我这个亲妈也看得泪牛满面、兰州拉面、重庆小面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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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意大利之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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