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过来一个月，苑无双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个假期。
不是课间十分钟，也不是忙里偷闲的两小时，而是整整两天！
从周五早上起床开始，她就处于一个异常兴奋的状态，听课完全听不进去，把身边的几个同学都搞懵了。
“我本来以为一个月没放假，我是最精神崩溃的那一个，没想到小苑你更……”
自从苑无双告诉周清盏她的“小名”后，周清盏就把这个称呼带到了班上，颜祺她们几个也跟着这样叫她。
后面的话颜祺没好意思说出来，她其实觉得苑无双的精神状态非常值得关心。
盛洺非常赞同：“小苑，其实你最近请假去医院，我都以为是身体有问题。”
“那不然呢？”苑无双一脸问号，“难不成是精神有问题？”
她一说完，就连周清盏也抬起头，三个人一起看向她。
“……什么意思？你们三方会诊呢？”
苑无双摆摆手，解释起原因：“是这样的，我昨晚夜观同城帖子，发现附近有一个积玉山森林公园。”
苑无双“啪”打了个响指，语气兴奋：
“这个时节去爬山正合适，而且明早是个大晴天，运气好还能在山顶看到日出！”
盛洺有气无力哀嚎一声：“居然还有力气夜爬，我看你身体何止是没问题，那是一等一的棒啊！”
苑无双心说那当然，姐当年球场一挑二，格斗一打三，三十多斤的水桶扛五楼不带喘气儿的，现在这点算什么？
算她康复训练没做好吗？
十几年前，苑女士以其犀利的眼光，从一众琴棋书画的班课里，为苑无双小朋友精挑细选了一门课——格斗。
苑女士指着报名表对苑无双说，其它的是选修，但这个是必修。
那时，苑无双不懂必修选修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妈妈送她来是上课的，上课是要好好学的。
这一学就是整整十年，风雨无阻，练就出一副强键的体格。所以，她读研后作息不规律也没生病，凌晨独自回家也不怕，都是出于这个原因。
毕竟她妈有口谕，遇到危险放开了打，打死了家里赔钱。
“你一个人去，还是有人和你一起？”颜祺说，“要是没人陪你的话，带我一个呗？”
苑无双点头：“可以啊，我正好一个人。这样吧，下午放学后我们先回家里拿装备，再找个地点集合，一起过去……哎你俩去吗？”
“不不不……”
周清盏和盛洺连忙摆手，表示不想凑这个热闹。
“我知道景区附近有条美食街，里面有家牛腩饭可好吃了，价格还特别友好，咱们可以先去这个……然后再去买点……”
颜祺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家牛腩饭，以及周边的好多糖水甜点铺子，等晚上两人坐到餐馆里时，苑无双面前已经摆满了各种美食。
“咱俩，吃得完吗……？”
苑无双提出疑问，对颜祺的食量有些好奇。
“当然吃不完，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都要打包。”
颜祺像哆啦A梦似的，从登山包里掏出两个巨大的饭盒，给苑无双都看呆了。只见她熟练地拿起盘子，轻松将每一种食物倒进饭盒的小分格里，就算是连汤带水的芒果芋圆豆乳酪也一点没撒出来。
苑无双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唯手熟尔”。
见苑无双一直盯着饭盒，颜祺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串味，她拍拍自己的饭盒，非常自信：“放心，这饭盒是我找商家定做的豪华版，盒子和盖子严丝合缝，不漏也不串味。”
上山后，苑无双才发现这两个饭盒的好处。
景区里，垃圾处理设施并不完善，换句话说就是半天找不到个垃圾桶，而这两人走一路吃一路，要是刚才没有把那一堆零食放进饭盒里，俩人手上不知道得端着多少塑料包装盒。
积玉山是B市较为有名的景区，夜爬的人不在少数，是以半夜也并不危险。况且苑无双手里的电筒昨晚就充满了电，照明十几个小时不成问题。
两人脚下的山路是挖开山壁建造的，右边是山体岩石，左边是一条小溪，山路边缘用木质栅栏围着，防止人掉下去。
电筒的灯光打在溪水上，大面积反光，看不清水底的样子。
“这是铜罐溪，里面的水很干净，山里的和尚和住户都在这里打水喝。”颜祺说，“我小时候在这里逮螃蟹，拿回去养一天全死了。”
螃蟹这种生物，养死比养活容易多了，苑无双对此也深有体会。
“铜罐溪？”苑无双问，“为什么叫这个名？”
她脑海中蹦出一个故事——某天，一位山民的铜罐子掉进了溪里，她正想下去捡，突然从水里钻出一位河神，河神左手一个金罐子，右手一个银罐子，问那人丢的是哪个罐子。那人却非常诚实，说两样都不是，她掉的是一个铜罐子。河神赞赏了她的诚实，并把金银罐子都赠与她，而那个铜罐子就留在了溪里。
颜祺听到这个问题却笑了出来：“是因为景区开发的时候，在溪边发现了一堆破铜罐子，开发队还以为是什么遗失的文物，就直接起了这个名，之后才查出来是仿制的。但那个时候景区已经营业好几年了，这名字也没法改，就只能这样了。”
这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山上湿度大，越往山里走气温越低，寒意直往人骨头里浸。凌晨两三点时，苑无双终于忍受不住，把防寒冲锋衣套在了外面。
“再有半个小时就到灵岩寺了，你要是觉得冷，我们就进去缓缓。”颜祺从背包最里面翻出几张暖宝宝，全都递给了苑无双，“放包里一两年，终于派上用场了。”
说到寺庙，苑无双尘封许久的记忆突然被唤醒。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苑无双撕开两张暖宝宝贴在衣服里，又把卫衣兜帽戴上，拉紧抽绳，在下巴上打了个结，才继续开口。
“几年前我也是去爬山，那还是一座道教名山……下山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女冠。”苑无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天刚亮吧，大概是早上六七点，她突然在后面叫住我，我本来以为她叫我是需要我帮忙，就走了过去。”
“结果她直接给我说，我这一辈子会遇到五次劫难。”
“啊？劫难？”
这个词可不是“出门踩狗屎”或者“没赶上末班车”这么简单，说这么夸张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卖东西了，颜祺问，“然后呢，说她这里有张888的平安符能化险为夷，让你买她的符？”
苑无双摇头：“那倒没有。”
但她当时年纪尚小，不知道怎么拒绝人，就没有急着走。况且那女冠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也没有让她破财消灾的意思，的确不像是骗子。
“她盯着我算了一会儿，就说什么‘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1，让我不用担心，届时自有贵人相助，否极泰来，就放我走了。”
苑无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算出这些来的，那位女冠甚至连她的八字都没问。
“这就走了？不会是真的吧？”颜祺好奇，“这些话应验过吗？”
苑无双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生这事儿的时候她刚上大二，之后的几年虽然说不上运气爆棚，但也不至于有能称得上“劫难”的经历。
如果忽略她错选无良导师这件事的话。
“没有吧，就普普通通地过来了。”
颜祺：“该说不说，她要是收你点钱，我还觉得没那么吓人，但不收钱的话，听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说实话，我其实不信这些，就算是真的，她也说了会否极泰来，无所谓。”
苑无双耸耸肩，坦言道。
山脚的梨花已经开得尽态极妍，山顶上的却才抽出嫩青新芽，夜里看得影影绰绰，犹如一树枯枝。
山里静悄悄的，蜿蜒的小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着，周围只有一点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你觉得这世界上有鬼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颜祺一抖，她慌忙回头，电筒光照亮苑无双的面容，没有异样。
“你别，”颜祺打住她的话头，“这事放在白天说行吗？”
大晚上的说点什么不好，非要提这个？
苑无双眨眨眼：“我随便问问，你要是害怕就不说了。”
“不是，姐们，真不是我害怕。”颜祺矢口否认却欲盖弥彰，“主要是，你不觉得这里的‘氛围感’有一点太强了吗？”
夜晚，山里，枯树林，总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某些经典的中式恐怖片。
颜祺本来没往这方面想，被这句话一调动，她脑子里瞬间开始涌现出一堆恐怖画面，然后不管她往哪里看，都感觉那地方站满了鬼一样。
“氛围感？”
苑无双不知道抽的是哪门子的风，眼神一转就开始装傻。
“明月照人影，梨枝欲花迟……多清绝的意境。”
颜祺：“……”
等天亮过后，她一定要离苑无双远一点。
群山尽头，天际泛青，残月垂在枝头，浅淡如透白的玉。
浓重的深蓝色褪去，天边渐渐亮了起来，一声鸟鸣掠过林梢与流岚，将沉睡的万物唤醒。
倏地，最远处的山头渗出一缕灿金，将天色染红，而后万丈红霞盛放，极目一望，如见万山花沸。
等到那铺天盖地的绯红散去，天地终于恢复了色彩，碧空如洗，重峦苍翠，就连溪底的碎石都清晰可见。
“我长眼睛就是为了看这些。”颜祺赞叹，“真是美不胜收。”
她独自欣赏了许久，积压了好多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一转头，却发现苑无双在低头玩手机，简直是辜负良辰美景。
想起她刚才吓唬自己的事，颜祺突然玩心大起，想报复一下她。她悄悄走到苑无双身后，压低嗓音：“你、在、看、什、么——”
“嘶，”苑无双一秒翻转屏幕，关掉手机，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快递要到了，我看看物流消息。”
“哦……”
她刚刚不小心扫到了苑无双的屏幕，确实是查看物流信息的界面，界面上还显示出她买了什么东西。
颜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几个球而已，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吗？
[1] 《终南别业》 唐·王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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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青梅与天降·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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