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从来没有打开过正雄留下的卷轴。
对,就是这么孝顺。不过,既然要对付宇智波的话,就不得不借鉴一下父亲大人的经验了。
卷轴展开的瞬间,还未来得及看清上面的文字,黑暗就吞噬了我。
恍惚了一瞬,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暗的开空间里,每踏出一步,脚下会泛起层的涟漪。
是父亲的幻术,我莫名感到很心安。
安静的、黑乎乎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似乎也不错。
四下张望一番,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我漫无目的地漫步在水上。
他想见我吗?还是想教给我什么?
已经死去很久的、素未谋面的父亲大人。
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光源,从背后射来,我看见自己长长的影子。
——弥。
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身形修长的男子站在我身后。
黑发,黑眼,白皙的皮肤,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双眸带着我看不懂的笑意。
“凉宫正雄。”
我微微睁大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男人的嘴唇颤了颤,似是在描摹“弥”这个字的读音,但最终止于舌尖,只落下一声叹息。
“你的名字是弥吗?”
“对,是团藏大人给我取的名字。”
“……团藏吗?”
他垂下眼睫,是和我一样上挑的眼尾。
“这个名字是我取的。凉宫弥,凉宫……弥。”
“哦?那您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赴死的前一刻,你心里想的是愧对的妻子,还未降生的孩子,还是你的大业、你的抱负呢?
眼前浮现出团藏恨铁不成钢的脸,我表达出我的好奇。
男人低下头,露出思索的神色。
“大概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吧——弥生三月,万物长生。你母亲的一生太短了,我希望你能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真是有意思。”我忍不住开始冷笑。
“只是一个期冀而已。”他的面容充斥着锋利的锐角,神情却似乎怎样都无法冷硬下来,温柔地望着我。
“梅怀孕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你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好在弥是一个很美的名字。”
“不,其实我想问的是——在心爱之人的思念中死去,感觉怎么样呢?”
那个女人可是临终前都在喊着你的名字啊,甚至不舍得多看她刚出生的孩子一眼,仿佛只要喊的够大声,就可以在死后和他重逢。
在净土中重逢了吧,老爸老妈。
我用和凉宫正雄相似的眼睛注视着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恶劣。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男人摇了摇头,“我的爱人先我一步在那边等我了。”
“……什么?”
“只是可怜你,我们的孩子……那时,团藏骗我说梅已经死了,我心如死灰,主动申请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我和梅之间有特殊的联系,她的生死和一举一动我都能感知。”
“我只是想,如果团藏大人知道了我的决心,是否就不会再逼迫我了?”
多么单纯,多么无奈啊,可怜的凉宫正雄。
我的恶趣味仿佛消退了,怜悯地看着他。
“我没有料到的是,团藏同样欺骗梅我已经死了……他本来想把她杀掉的,但是她怀孕了,所以只好先囚禁她。而梅——”被命运戏弄的苦涩似乎已经达到顶峰,他笑出了声,“在一次吵架之后,她把我们心灵感应的戒指丢掉了,所以……”
“她信以为真?”
“是的。”男人叹了口气,“她一向是个单纯的孩子,并且太过偏执……而且她太爱我了。”
“你真是够自恋的。”
回想起女人的哀泣,我抬了抬眉毛。
“嘛,她闹过很多次自杀,但是团藏大人的手段还是高一筹,没有人能反抗的了他。”
……谢团藏救命之恩。
我沉默了。
不过如果他不这样做,也就没有这一世的我了,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就这样看着……不,感受着你怀孕的妻子终日生活在痛苦中,却不闻不问?”
“没办法,我在出任务嘛。”男人抿起嘴唇,耸了耸肩,“艰难又隐秘的任务,我是没办法给她传递消息的。”
看着他的模样,我倒是有些不懂了。
这到底算是痴情呢,还是无情呢?
男人果真是复杂又矛盾的生物……
我端详着他的面孔,很年轻,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岁……不得不说,长得和我很像。
“怪不得他们一见到我就说什么‘那家伙的孩子’,还一副嫌弃的样子。”
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不至于吧……”
“反正纲手大人是这样的。”我鼓起脸颊,语气有些嗔怪。
居然害得我一开始被纲手讨厌,这个男人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如果纲手是我的妈妈,该多好啊。
我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要父亲,不要兄弟姐妹,只有纲手和弥就好了……
“……纲手吗?”正雄的神色有些古怪。
“你现在和她走得很近?”
“她是我的师父!”我露出见到父亲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师父的话倒也不错。不过,”他神色一凝,“她有很多不好的癖好,喝酒、赌博……这些你可千万不能沾染啊!”
“不许你侮辱纲手大人!”我效仿带土把小指塞到鼻子里,旁若无人地转动着。
男人却笑了起来。
不,从见到我的第一眼,他脸上的微笑就从来没有断过,只是矜持地挂在脸上。但是现在,我粗鲁的行为似乎戳中了奇怪的笑点,他直接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原本尖锐的眉眼笑成了一弯月牙。
我放下挖鼻孔的手指,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笑声终于断断续续地停下。
“为什么突然笑这么开心。”
“不,只是因为……很高兴小弥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梅的样子吗?”
“你应该称呼她为母亲。”男人叹了口气,“不是,而是我和她希望你长成的模样——五官更像我一点,坚强、独立、聪慧……心中除了爱还有很多事。”
“难道你们心中只有爱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你母亲就是这样的。我说了,她一直是个孩子。很高兴你没有长成她那样,不过你似乎遗传了她的失眠症?”
这也能遗传吗?我还以为是上一世的遗留。
前几天刚理了发,没有多余的发丝创造出阴影遮住黑眼圈了,我不自在地捋了捋耳边的发梢。
“还有团藏,”男人有些犹豫地说出口,“他对你怎么样?”
“……不能更好了。”
这确实是实话,团藏对几乎所有人都称得上很坏,唯独对我还可以,那不就是“不能更好”吗?
“团藏大人……也是个很偏执的人,你不要忤逆他。”
“他也是个孩子吗?”我眨眨眼睛。
“不。”他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他被他的野心困住了,就像我被爱和责任困住了一样。我们每个人都陷在自己的泥潭中,不同的是每个人的选择——越陷越深、还是站在原地。”
“没有泥潭能困住我。”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在乎的东西,除了我的生命。
男人把手按在我的头发上,我瑟缩了一下,粗粝的手掌在发间产生的静电使我颤栗。
“你还太小了,弥。”
他的眼神令我感到陌生,后来我才明白,这大概就是天下所有父母看孩子的眼神。
“这样难道不好吗?”我很疑惑。
他平静又温和地摇摇头:“如果没有什么能够困住你的话,那也没有什么能留住你的生命。你的灵魂会飞起来,没有重量、无法感到快乐。这就是……生命无法承受之轻。”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寻找灵魂的重量。”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男人的神色温柔的不可思议,“就是你的母亲。”
“可是你为此失去了生命……这太愚蠢了。”
“你以后会懂的。”
以后吗?
不,正因为领略过了,才觉得无比可笑。
我对诚的爱,对世界的爱——正是那份爱把我留在那个世界。
所以在被背叛后,我选择了离开。
我的爱太重了,连我自己都无法承受,为什么要让它再伤害别人呢?
“你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正雄注视着我。
他是在心疼吗?我心里一颤。
“我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而已。”我淡定地说。
货真价实的孩子。
“可能你只是缺乏勇气。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团藏大人有没有抚养你长大?孤身一人的孩子总是更缺乏安全感……不过,你要记住,永远要有爱人的勇气。”
“不要当畏惧死亡的胆小鬼,爸爸妈妈已经给予过你祝福——弥生三月,万物长生。”
很多人跟我说过:不要害怕死亡,你是一名忍者。
而这个男人没有教我如何成为一名忍者,而是教我如何去爱。
我本以为他会希望我成为一名强大的忍者,就如团藏所言——弥,完成你父亲的未竟之志。
我不知道此刻我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可能是有些动容吧。
如果从小在父母的包围下长大,会长成什么样呢?
我第一次幻想这个可能。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你吗?还是只是你的幻术?你精神幻影的留存?”
他跪下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再一次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与我相似的眼睛。
像深潭,也像我们脚下踩的水面——漆黑如墨,唯一的光源是眼前人的脸庞。
“货真价实的我。”他说。
“……你把自己封印在卷轴里吗?”
要知道封印术无法封印活人,这难道是他的灵魂。
说起自己的术,正雄的笑容有些神秘,还有几分自得:“你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图案,是一座桥梁,沟通生者与净土的桥。”
“这么说,我已经站在了往生者的地界?”
“准确来说,是黄泉上。”
“黄泉?”低下头,我轻轻一跺脚,果然又泛起黑色的涟漪。
“别碰!见我有蹲下来察看的意图,他连忙阻止,“这水能冲走你的灵魂。”
“难道我现在不是灵魂的形态吗?”
“不,现在你呈现出来的□□是由查克拉组成的,灵魂就附在这层查克拉上,如果被冲走的话,很难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很危险的术啊,亏你还能发明出来。”
“我还有很多术,都是留给你的。”他挺了挺胸。
“……谢了?”
“不必这么客气……”他忽然有些黯然,热烈的眼神变成沉重的铅,堵住我的心口,令我有些喘不过气。
“……时间差不多到了。”
“术的时间限制吗?”我问。
“对。”他点点头,“长时间呆在这里对生者并不好。”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脸上是小心翼翼的期待:“或许……你能叫我一声父亲?”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不会了。”
我一怔,他的身形慢慢后退,手却依然搭在我的肩上。
原来是黑暗在吞噬他。
“很遗憾,时间已经不够了。”他的面容慢慢,消散,碎成发光的蝴蝶,却照不亮四周的黑。
“我们相见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早了很多,很高兴能见到这时的你。我会跟你母亲说,弥已经长成了我们希望的样子。”
“不,不管你长成什么样,我们都会永远爱着你。”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再摸摸我的脸,我握住他的手腕,蝴蝶却在指尖溢散开。
死掉的人不许说永远。
多虚伪啊,把我一个人抛在这个世界,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这样的……却在这里说什么爱我。
我就这么看着男人的身影完全消失。
最后一眼看到他,是他黑色的瞳孔,还有唇边一抹悲凉的笑。
希望出去之后能看到他的术,我想。
是父亲的幻术吗?
我莫名感到很心安。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米兰昆德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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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与父亲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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