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几乎是徐知吱话音落下的瞬间,乔兰就已“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锐扭曲:
“妾身冤枉!妾身毫不知情!妾身与大小姐素日交往甚少,她院中之事皆由她生母留下之人打理,妾身实在不知她何时竟做出此等糊涂事!求老爷明鉴!!”
她重重叩头,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只想立刻撇清关系。
仿佛一颗巨石投入死水,整个院子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丫鬟仆役,无论是否在徐知吱院中伺候,全都面无人色。
“噗通”、“噗通”跪倒一片,磕头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老爷饶命!奴婢不知啊!”
“求老爷明鉴!我等日夜轮值,绝无男子能潜入小姐闺阁!”
“大小姐定是魔怔了胡言乱语!”
更有徐知吱的贴身丫鬟,为了自保,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语无伦次地将徐知吱近半月来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事无巨细地倒了出来。
极力证明她根本没有接触外男的机会,最后哭喊道:
“老爷明察!小姐定是忧思过重,或是被什么邪祟魇着了,才会说出这等疯话!求老爷开恩!”
徐知吱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群瞬间倒戈、将她出卖得干干净净的忠仆。
它惊愕得连眼泪都忘了流,只剩下被背叛的茫然:
“你……你们?!”
她从未想过,平日对她百依百顺、替她遮掩无数小错的丫鬟小厮们,竟会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如此冷酷无情地将她推入深渊!
被里里外外几十双惊恐哀求目光聚焦着的徐维明,脸上那层虚假的慈父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他没有暴怒,反而极其反常,带着一丝玩味地,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
“呵。”
他慢条斯理地踱步到瘫软在地、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的徐知吱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私定终身?三皇子?”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怒吼更令人胆寒。
“你倒好,直接攀上了皇子?”
他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恶意和羞辱:
“看来为父真是小瞧了你,既然你这般志向高远,不如为父今日便成全你,将你卖去那最下等的暗窑如何?”
“那里,有的是人等着你去伺候,也省得你再去私定终身,丢尽我徐家的脸面。”
“父……父亲?!”
徐知吱如遭雷击,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吐出破碎的两个字。
她看着父亲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秽物般的嫌恶和冷酷,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何等致命的错误!
可……可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不想被当作货物,不想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做玩物!
一直在等她磕头认错的徐维明,见她只是恐惧得发抖,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嫌恶地“啧”了一声,直起身。
“陈二。”
陈二后背已被冷汗湿透,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
听见主子召唤,他立刻上前,躬身应道:
“奴才在!”
徐维明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务:
“你与陈大,让这位心有所属的大小姐,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恭顺,什么叫做贞洁。”
“宫里那些教导‘不懂事’贵人的手段,想必你们也略知一二,都使一遍。”
他叹出一口气,语气森然:
“明日,我要她完好无损地献舞。”
“到了晚上我要她能乖巧温顺地侍奉君前!明白吗?”
陈二立刻应下,眼神变得冷酷:
“是!奴才领命!必定办妥!绝不让老爷失望!”
徐知吱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挣扎:
“不!不要!父亲!我知道错了!饶了我!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然而上前粗暴抓住她的,正是她的贴身丫鬟。
她们面色惨白如纸,眼神躲闪不敢看她,手上却不敢有丝毫犹豫,生怕动作慢了就被迁怒。
其中一人眼疾手快,用浸了强力迷药的手帕死死捂住了徐知吱的口鼻。
挣扎很快微弱下去,徐知吱身体一软,被几人合力抬起,迅速走向后院那间阴暗密室。
乔兰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徐知吱肩膀上的那道伤口,若是被陈大发现,追查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强压下翻涌的恐惧,心中对徐知吱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安静地去当皇帝的玩物不好吗?
为什么要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不仅她要遭大罪,更可能连累自己!
徐维明处置完徐知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言不发地就要离开仪德院。
乔兰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慌忙爬起来,还不忘记朝自己带来的心腹们挥手示意跟上。
一群人紧跟在徐维明身后,大气不敢出,脚步放得极轻,只想尽快逃离。
徐维明满脑子都是如何善后:
徐知吱须万无一失,不能影响明日献舞。
他背着手,脚步沉重地踏出仪德院。
等候在外的陈四立刻迎上来,身后跟着一队手持雪亮砍刀的护院。
刀尖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蓄势待发。
徐维明望着没入西边山峦的残阳,烦躁地抚了抚胡须。
仪德院里的哭嚎求饶像嗡嗡作响的苍蝇一样让他恶心。
“仪德院中人。”
“贴身丫鬟割舌,其余人等,无论婆子、粗使、杂役……所有人,处理干净。”
“遵命!”
陈四对着身后杀气腾腾的护院做了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大约二十名如狼似虎的护院立刻涌入仪德院。
陈四最后冷冷地扫了一眼院内如同待宰羔羊的人群,缓缓关上了那扇沉重的朱漆院门。
他与几名心腹持刀如门神般守在门外,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很快,门内隐约传来绝望的哭求,紧接着是利器破开血肉的沉闷声响和短促凄厉的惨嚎。
仪德院地处内宅深处,高墙阻隔,尚书府外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院中求饶声很快被更凄厉的咒骂取代:
“徐维明!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不知是谁在混乱中撞翻了烛台,火苗窜起,点燃了华丽的帐幔。
“走水了?!快!来两个人去灭火!别让火势大了惊动外头!”
里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叫和更加混乱的泼水声。
徐维明站在院外,对门内隐约传来嘈杂充耳不闻。
他眉头紧锁,盘算着更紧要的事:
如何让徐知吱完美亮相?
这种事本该由当家主母协调内务,但侯府出身的正妻他信不过。
乔兰?哼,刚捅出徐知吱这个大篓子,更是废物一个!
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掠过心头。
人皆有私心,为了报复当年侯府的施舍和轻视,他这些年刻意打压侯府势力,连带着对侯府送来的人极尽折辱。
如今要用人之际,才发现身边竟连一个真正得用、能处理这等阴私内务的心腹女子都没有。
十几年的报复,似乎也让自己陷入了某种困境。
主母之位,说到底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工具。
十几年了,是时候换个更有力的家族来攀附,换个更趁手的新工具。
他不再停留,阴沉着脸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自始至终,没有给身后心惊胆战的乔兰半个眼神。
乔兰看着徐维明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仿佛被瞬间抽空。
腿脚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小腹处传来细密的绞痛,胃里翻江倒海。
“夫人!”
丝竹连忙用尽全力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乔兰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闪过大片黑斑。
但想到荷花院里的徐灵,想到悠然居中的徐清。
她硬生生压下了身体的痛苦和心头的恐惧。
“扶我回去!”
回到芳兰院主屋,她立刻下令:
“研磨,备纸笔!快!”
虽然侯府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或许是她最后的生机。
她必须立刻行动,将徐维明涉及皇子、献女固宠乃至更深的政治算计告知侯府。
这不仅是求救,更是投名状!
只能祈求背后的成王殿下,能因此重大消息而高看一眼,或许能对灵儿和清儿照拂两分。
丝竹站在一旁,看着夫人伏案疾书,心中恐惧越深。
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夫人……我们、我们不先想办法讨好老爷吗?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封告密信一旦被截获的后果。
乔兰笔下不停,眼中不再是悲凉,而是深深的疲惫,她头也不抬地打断丝竹:
“没用的,儿女已然长成,侯府败落至此,我这个母亲、这个妻子,对他徐维明而言,还有什么价值?”
“不能带来新的利益,不能替他解决眼下的麻烦,甚至……”
她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所谓的宠爱?呵,不过是闲暇时的逗弄,随时可以丢弃的玩意儿。”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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