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纵是知道有人是千万般的不对劲,在他没有做出任何不利,甚至是杀掉你这样的事情之前,你都没有办法。
只能尽最大可能规避风险。
九点开会,就是关于近期O权理会案件的最终决议。
暗红长方会议桌,宋绥位于左边第四个,资料放置在桌上,后靠背椅,双手在腿上交叠。
眼眸低垂,唇角轻抿着,侧面五官起伏展现的冷峻凌厉感要大于正面被眉眼缓冲的秀丽。
他静静地听着其他人的发言,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周围吵得如火如荼,但声音在接近他的时仿佛弱上几分。
在一边倒认为对同期Omega杀夫案,Omega应被判处死刑。
“这根本毫无疑问,就是故意杀人,还有别的看法吗!”在讨论中上头的审判手重重敲击桌面,以此增加气势。
有审判默默点头,赞同上面的看法,在以为这些案件就此落幕时,一个在他们看来不恰当的声音响起。
“我认为应该结合他们的被长期家暴的实情酌情审判。”
宋绥没有动,只是淡淡开口陈述自己的观点,清冷的嗓音在其中独树一帜。
与主流不相符的观念必然会被自诩正道的群起而攻之,果不其然,在宋绥话音刚落,就激起一众反驳。
“那不就是他们的作案动机?”
“是啊,这家暴跟谋杀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知道,宋审判也是个Omega,在面对与自己同性别的罪犯时妇人之仁,情有可原,但不能以此为借口,不把法律条文放在眼里,视公正于无物!”
其他未发言的审判长也都明里暗里交换眼神,几乎没人支持宋绥的看法。
宋绥抬眼精确找到那位将事件升级到性别的审判长,寒潭般深幽的眼神凝视他,确认对方接受到警告后,再不经意移开。
“我只是觉得,这几起案件的共同判定将会成为未来所有相似案例的代表,结果判定需要考虑更为全面。”
“没有其他意思,请各位慎言。”
那位被警告的审判长开始被宋绥眼神震慑,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omega恐吓到,不好追究只好从鼻子哼出一声以表气愤。
但同时刚刚表示反对的并不止他一个人。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些判了几十年的老人还没你心里清楚是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理应偿命,若真开了这个先例,我可知道近几年这个什么O权理会闹得凶。”
“况且我反倒觉得这家暴也不能称之为家暴,或许只是比较强势的一方来维持婚姻关系稳定的手段,也未可知,又怎么能偏听偏信。”
如果宋绥打算明天自杀,这个满脸褶皱的老东西肯定是死在他手上的第一人。
当你在少数服从多数规则里的少数中,挣扎无果后的无力感使人只能保持沉默。
宋绥以为事情就这么被盖棺定论的时候,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我赞同宋审判的说法。”
不少人眼睛齐刷刷看向发声者,在宋绥的斜后角,他没有参与之前的讨论。
宋绥瞥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指。
温鹤年,是唯二进入法院的omega,当时是与宋绥并列第一法院破例收入的,即使在同一部门工作,但两人平时没有交集。
比起宋绥的清冷锋利,温鹤年更偏向古典柔和,尤其还留了及腰的长发,平常散散地用素色发带束着,周身散发有一种独特亲和的气质。
他声音很轻,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声音不急不缓,有自己独特控场的能力。
“量刑定罪即要经过事件起因经过再到结果,各个环节缺一不可,各位刚刚是抛开了起因直奔结果,有失公允。”
宋绥没看错的话,在说话之前方温鹤年似乎朝他微微点头。
“我说你们omega——”开口火爆的就是刚刚第一个用性别回怼宋绥的陈共安陈审判,但话没说完全就被他旁边的瘦高的男人按下了。
龚违使眼色给陈共安,提醒他温鹤年的身份,不要以为他跟宋绥是个没背景的,即使上头了也要看上头。
陈共安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拉不下面子脖子都梗红了。
龚违还是将话接了过来,望向温鹤年的脸上有着不明显的讨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也要分清,家暴是家暴,如果alpha一方还活着,家暴也是可开庭。”
“但现在我们讨究是杀人罪,是两码事,不是吗?”
温鹤年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仿佛不知道这话是对着他说的,周围扫了一圈,又回到平时沉默的状态。
是个人都看出来温鹤年看不起龚违,龚违面上有些下不来台,但又碍于方应时的身份不得不装笑,还暗地里刮了一眼宋绥,认为他与温鹤年私下有什么勾结,不然温鹤年会替他说话。
宋绥没什么反应。
他不觉得温鹤年是在为他说话,对方应该单单只是站在案件的角度发言而已。
没有宋绥和突然冒出来的温鹤年的不同声音,接下来的讨论众人是一拍即合,对量刑定罪是清一水的一边倒,众人脸上的笑意都多了不少。
“既然已经讨论完了,那就签字吧。”
王显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不关心任何案件结果,或者说是没有让他暗箱操作的案件他从不关注。
一叠结果判定书被分发下来,摆在各审判长面前。
不同意的可以不签,直接等到散会就行。
大部分人齐刷刷在讨论结果处签上名字后自行散会。
温鹤年走在最前面,旁边没什么人,宋绥被老资历的审判排挤,两人自然而然就走得靠近了一些。
一路上陆陆续续的人各回各的工位,在即将分开的时候,温鹤年突然转身,伸出手,“宋审判,久仰大名。”
宋绥怔了一下,看向温鹤年,也伸手,“温审判。”
“说起来我们还是同一批进来的,平时可以多交流交流,还可以相互照应。”
声音要比刚刚讨论时柔和放松,脸上的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不过分熟络也不生分,加上性别优势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当然可以。”宋绥对他说不上什么感觉。
“那下次见。”方应时抬手看了腕表开口道,似乎真的只是对宋绥表达他对同事的关心爱护之情。
宋绥看着方应时离开的身影,有时确实不太懂他们这种位高权重人心里的想法,但同时也觉得没必要。
如果每一天都要对来到他身边的每个人在心底都进行精加工的话,会很累,所以从源头杜绝,直接让来找他的人减少或没有就好了。
这也是至今他进来这么久,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程淮一个。
总之O权理会这一联合案件算是告一段落,后续事件已经顺利交接,基本上已经不用他插手。
对于这些案件说不上愧疚,努力了就不惋惜。
他去接了杯咖啡,缓了口气回办公室。
他审判工作也有一年了,不说有多少经验,但业务案件基本上都接触得差不多,再加上平时看的资料,合理的不合理的,重判轻判或是后面推翻重判的并不是没有,但却是这件联合案让他感觉不一样。
帝国对婚前Omega的身体权益的保护力度是极重的,当然这是在双方地位平等的状况之下,但在Omega与alpha或者beta结婚之后,就被并入婚姻,成为附属品,他们能享受到的即是夫者所给予他们的,
上层对家暴,无论是舆论还是法院都似乎在用生命这一概念掩盖性别制度的腐朽。
这个案子还没完,也不可能完。
宋绥轻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想。
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看着空荡的的桌面,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一时想不起来。
去洗手间的路上,总是会碰见beta的讨论会,到底是这群beta爱讨论,还是习惯讨论的是beta。
“你们注意了吗?”“注意什么?”“中午那件事居然没发生?”“什么事说啊,吊人胃口干嘛。”“也没什么,就是你们没发现今天给宋绥送花的快递小哥没来吗?”“你这么一说确实啊,我以为今天是我没注意……”
看见宋绥在他们后面,几个人立马你掐我推慢下来,等宋绥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叫“宋审判”。
宋绥微微点头,没有停留就走过去了。
在洗手的时候,他一寸一寸细细地搓,浅绿色的血管被埋在薄薄的皮下,脆弱得仿佛正常的抚摸都会让它染上红痕,水的润色只会使这双秀气的手更加符合艺术品的评价要求。
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手上,带着凉意的水流倾泻让思绪肆意散开。
他们是午休时提前半小时开会,现在估计已经下午两三点了。
但今天......花没来。
恶作剧的结束还是暴风雨的来临?
这……又会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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