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金溪路以后,元星有些不适应。
明明是住了将近四年的家,他却觉得很陌生,总觉得家里少了很多东西,空荡荡的。
上次回来他以为进贼了,然而警察发现门锁完好无损,说明来的人是有钥匙的。
而钥匙他只给过一个人,就是他的父亲赵征。
但把衣柜里和浴缸里的鞋印推到赵征身上也不好解释,因为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穿鞋会进的地方。
而且,他还发现,他有一个很喜欢的瓷杯不见了。
深蓝色的陶瓷,上面印有夜空星图,别的星星都是银色的一颗点,七颗稍微明亮的星指向一个方向——
距离杯口两厘米的地方印有一颗银色的四角星,象征着北极星。
每次喝水,嘴唇都会贴在这颗星星上,时间久了都成下意识的习惯了。
杯子的质量很好,用了几年都没掉色。
出院后回来收拾东西,他想把杯子带到青岩村,但同行的人一直催促,他往厨房客厅各处扫了一眼没看到,也没仔细找,直接合了行李箱离开。
杯子不见是小事,只不过上班第一天他心神不宁,大清早就出了一连串的事故。
先是把鸡蛋煎焦,后是倒水的时候被烫,最后直接“吧嗒”一声,玻璃杯碎在了地上。
“怎么了?”
听到动静,贺北时连忙从厨房跑出来,看到他被烫的手和满地玻璃碎片,担忧的把人拉出来。
他用冷水冲洗了被烫的地方,又轻轻吹了吹,道:“你坐着别动了,我去扫。”
摔下的杯子溅了不少水,元星拿纸巾擦腿。
坐在椅子上,盯着弯腰打扫的圆脑袋,拳头紧攥,声音幽幽道:“这是不祥的预兆,今天上班肯定处处不顺。”
收拾好后,贺北时重新倒了杯水给他,安慰道:“别担心,你能力强,那些小徒弟小跟班都眼巴巴的盼着你回去,说不定还要给你办个欢迎仪式呢!来来来,喝杯水。”
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烦躁的时候连杯子都有错。
贺北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了眼那令人索然无味的玻璃杯,元星哼笑一声,道:“你自己喝去吧!”
随后甩开人,起身走到玄关换鞋。
“不吃饭了?”
贺北时举着两个煎焦的鸡蛋追过来问他。
这些烦躁的小事不至于波及到他身上,元星抬眸,语气平和,道:“我待会路上买着吃,你在家里叫外卖吧。”
他拿了车钥匙出门,进了电梯去车库。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有人嘴里叼着鸡蛋跑了出来,鞋子都只换了一只,喊道:“星星,半年多没开车了你肯定生疏了,你在下面等会儿我送你。”
他站在电梯里,惊愕的摆手,说不至于。
学霸过了一个暑假再考试依旧能拿第一,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忘记的。
循着记忆在车库里走,看到那辆灰色丰田老老实实停在东南角的车位上,他淡定一笑。
总算有件顺心的事情了。
和其他崭新洗刷过的车子不同,他的车停了八个月之久,早已落满了灰。
拉开车门,一股浓厚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他坐进去按下车窗,打算下班后送去洗一下车。
车库很大,不熟悉的人进来容易鬼打墙。
下了电梯,贺北时噔噔噔跑过来时,驾驶位上的人正在打火,眉头微凝,像是对抗一道难题。
人没有生疏,反倒是笨拙的机器不知道哪里生锈了,不听使唤。
他也坐上去启动了一下,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就不见发动机正常运行。
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贺北时推测道:“可能放太久,有些零件老化了,没事没事,待会叫人来看看。星星,你别急,我给小齐打电话让他送车过来。”
现在是早高峰,不管车子从哪来都得等上一段时间,再去上班的地方肯定迟到。
看了眼腕表,元星道:“别麻烦他了,旁边就有地铁站,我坐地铁。”
贺北时眼前一亮,甩上车门,道:“那我送你去,我还没坐过地铁呢。”
他兴奋的模样太明显,元星也不好打击,委婉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没坐过地铁吗?”
“啊?”贺北时没理解。
正巧这个时候有一家三口往这边走,元星把他推到柱子后面,道:“不想发生踩踏事件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大!明!星!”
盯着隔壁车子一家三口启动离开,元星才转头,刚想说趁现在没人赶紧回去,“啵”的一声,他的嘴唇被偷袭了。
元星愣愣的扫了一眼周围,真巧,监控死角。
见他没挣扎,贺北时又低头咬了咬唇,搂着人的腰,道:“星星,一想到要和你分开那么久,我心里好空旷。”
元星没养过狗,但他在电视看到过,狗主人走的时候,小狗会死拽着裤腿想跟出去,主人回来的时候,它守在门边作揖欢迎。
他揉了揉面前毛茸茸的脑袋,道:“下了班我就回来,你实在无聊想出去就叫齐助理来接你。”
贺北时抱住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目光中透满忧愁。
“你去剧院好好工作,冷漠一点,休息的时候就待在办公室里,不要和别人闲聊,不然我会吃醋的。”
“星星,不要忘记,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家等你,别不回家。”
这话说的,跟交代遗言似的。
不就是去三公里外才过两站地铁的地方上七八个小时的班吗。
元星点点头,边说“好的好的”,边推开他,往长长的车库看了一眼,道:“现在外面有人,你小心点别被拍到。我真来不及了,先走了。”
他很快跑远,消失在拐角尽头。
怀中的温度还停留着,贺北时捻了捻指尖,目光落在老旧的丰田车上,低笑一声。
何止是住院后的八个月,这车得一年多没开过了,不坏才怪呢。
车库上方的灯总是一闪一闪的,在裸漏水泥的天花板上歪斜着。
生命很顽强,闪了三年也没见它短路罢工。
贺北时抬头望过去,白炽灯太刺目,照得眼睛都要流泪了。
出了地铁站,元星在便利店买了早饭,往剧院走。
他走侧门的员工通道,保安换了一茬,不认识他。
“你没有工作证,得打电话叫人来接你。”
他低头,划拉着界面,很多聊天记录都停留在两个月前的端午祝福。
微微叹了口气,准备给之前带的一个实习生李与打电话,这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头,看到是一个不怎么相识的女生。
“元老师!真的是你!前几天就听李哥说你要回来,好巧,竟然在大门口碰到你了。”
女生年龄不大,背着双肩包,还这么有精气神,估摸着都没毕业。
这姑娘平日里活泛,保安认识她,道:“沈茜,你要是认识的话我可把人放进去了。”
沈茜重重点头,道:“叔,您不知道,元星老师在咱们剧院工作快五年了,有独立办公室的那种。”
“哎呦,那了不得啊。”
目光望向长长的走廊内侧,元星叹了口气。
他在担忧,不知道半年过去,那位于三楼朝南方向且靠近茶水间的办公室还在不在。
一楼正门是观众的入场处,从左侧小门进入,上了楼属于办公区。
不过对于剧院来说,工作人员以演员居多,所谓办公区自然是更衣室、化妆室。
上楼的时候,沈茜一直在问他的身体状况。
元星一一回答,这才了解到,这个女生是李与的实习助理。
二楼进入能看到一面文化墙,上面贴了他们演出以及幕后工作的照片,女生就是从照片上认识他的。
长得帅,和演员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所以尤为醒目。
周围安安静静的,若是在往日,这个时候应该有通宵不睡的人在楼下打完卡该端着咖啡到处转悠了。
低头看眼时间,显示已经九点零二了。
元星奇怪的问道:“今天怎么没人啊?”
沈茜摘了包放到座位上,解释道:“这不是下周就七夕了嘛,咱们王编剧排了一出新的话剧,这会儿大家都在舞台那边练走位调灯光,没时间上来。”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呼叫器,对元星笑了一下,道:“元老师你先坐,我去倒杯水。”
“不用,我自己——”
“不不不,”沈茜挥手,指着位置道,“老师你就坐在这里,不准动!”
“那……好吧。”
元星拉了张椅子坐下,目光扫向那面照片墙上。
他当年也是被学校导师介绍,作为实习生来到这里的,带他的舞美老师去年退休了,若不是他出了车祸,过年应该去老师家里拜访的。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睛他带的实习生都有了实习生。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李与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旁边桌子上发出机器调频震动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那里还摆放着个对讲机。
“喂!李哥李哥,我刚才在门口碰到元老师了,这会儿他在二楼,是把他带下去还是你们上来?”
“——楼上去了?下来下来,就说带他看看我们的新话剧排练。”
“……”
听了个一清二楚。
很快,沈茜用一次性纸杯端了两杯水过来。
盯着对方递到手里的水,元星不知道想些什么,眸色逐渐深沉,把纸杯捏的有些歪曲。
沈茜没注意到,问他:“元老师,咱们新排的剧本你还没看过吧,要不要下去视察一下?”
元星手里还提着早饭呢,也不知道这群家伙在搞什么。
他把变形的水杯放下,抽出张纸擦了擦手,不经意的问道:“我那个办公室……”
“哦哦哦,在三楼,李哥说你之前就在那里,前两天找人收拾过了,杂物垃圾都清走了。”
可能说出来不那么好听,但确实是这样。
元星的办公室因为靠近茶水间,一开始是个杂物室,堆放各种咖啡零食。
后来有次人员调动,他升职为舞台设计组的组长,没别的房间可用,就把杂物室腾出来给他办公,因为挨得近,平日里工作人员还是会放一些塑封的零食在里面。
他不怎么介意,反倒挺喜欢。
坐在位置上匆匆吃完早餐,元星就下楼了。
办公区到舞台后场有电梯直达,沈茜已经先行下去。
电梯门打开,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砰”的一声,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眼前炸开了。
紧接着,是一阵并不怎么和谐却同样欢快的声音。
“欢迎元老师康复返岗!”
“封印解除,能量满格!”
“诸邪退散,给元老师撒花撒花!”
元老师魅力无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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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上班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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