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宁瑛是让人把江仪青的东西收拾好一起搬过来的,但是江仪青不愿意,说他屋子里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很多,怕占了宁瑛的地方。放他原来的屋挺好的,反正离得也不远。
就这样江仪青晚上睡在宁瑛这儿,白天还是会回他原来的屋,鼓捣自己的小玩意儿。
不知不觉间宁瑛屋里还是多了许多小孩儿的东西,比如小孩儿自己做的玄色的鸟风筝,起风的时候非缠着他一起去放;还有他小孩儿下山玩的时候买的各式各样的玩具;最后就是江仪青的画,七零八落地放在他屋里,有一个角落里堆得快有衣柜那么高了。
宁瑛给江仪青新放了一张书案,就在自己书案的对面。作画的工具也备了一套,他在办公的时候,江仪青就在他对面的桌子上画画。
他有时好奇江仪青都画些什么,每次问起的时候小孩儿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讲。
他偷偷看过,多是些山间的花草鸟兽。画人的很少,他就看见过一副,画的是他在学堂里的同窗,是个小姑娘,笑起来有很好看的酒窝。
师徒俩谈心的时候,他问江仪青将来是不是想当个画师,小孩儿却说只是当个爱好。
江仪青叼着笔说:“给别人画画多累啊,我只给自己画,只画我想画的。”
宁瑛笑他孩子气:“万一养不活自己怎么办?”
江仪青抱着他的胳膊笑的谄媚,“嘿嘿,那就靠您老了!”
“靠我的还少吗?”宁瑛掐了掐小孩儿的脸蛋,两人笑作一团。
在江仪青脸颊肉开始消失、两个团子发髻变成束发的时候,宁瑛开始忙了起来。他白天在宗门里的次数越来越少,有几次半夜才赶回来,第二天又匆忙离开,两人都谈不上几句话。
也许是两人更熟悉了,或是江仪青长大了不少,渐渐地不用宁瑛陪着他睡,宁瑛只用在屋里就行,他也能入睡。
好几次宁瑛还在外屋处理事务,他先上床等着他,结果居然就睡着了,也没有做噩梦。
最近宁瑛肉眼可见的疲惫,眼下都有了些许乌青。
江仪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师尊每晚明显是专门回来陪他的。现在他也长大了,不是必须要宁瑛陪着,他打算找个机会提一下这件事。
长夜过半,屋外很吵闹,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屋内却很安静,灯芯燃烧发出的爆裂声都能听见。
屋里灯亮着,宁瑛一进屋就看见江仪青坐在书案前,没在画画,屁股朝一边歪着,腿翘在椅子的扶手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没在看的样子。
“你回来啦。”江仪青看见他回来了,从椅子上跳下来,接过他脱下的外袍,袍子有些微润,沾了许些夜晚林间的湿气。
宁瑛看他一脸谄媚的样儿,瞟了他一眼,笑道:“阿青,何事?”
“您老果然料事如神,这都瞒不了你。”江仪青笑着摸了摸脸,服务到位地给他递了热帕子过来。
宁瑛接过来擦了脸,江仪青上想接过帕子。
宁瑛皱眉开口道:“我自己来,你先去坐着等我。”
“好嘞。”江仪青麻溜地滚了。
茶烟缭缭,江仪青泡了壶热茶,是他最近去外面玩儿的时候专门给宁瑛买的,但是宁瑛没怎么在宗门,包茶的油纸都没撕开。
宁瑛坐了下来,江仪青拿了一个雕花茶杯给他倒上茶汤。
茶杯也是买了很久,放在后山竹屋里,落了灰,他今天特地去拿了回来。
宁瑛轻轻抿了一口,不等开口,江仪青一脸讨好样:“怎样,好喝吧。”
“竹叶青?很香。”宁瑛轻抿一口,“钱又不够用了?”
“哎呀师尊,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个贪财小人吗?”江仪青一脸痛心道,“就是看你老人家每天都回来,有些耽搁休息。要不你给我再挑个伴儿,忙的时候就不回了。”
宁瑛把茶杯放下,茶汤见底,抬眼看着他:“可以吗?”
江仪青直视宁瑛的眸子:“当然,只要有人跟我一间屋就行,我都长大了!”
宁瑛听后有些恍惚,仔细看着江仪青。
小孩儿的眼睛张开了些,以前是圆圆的可爱杏眼,现在的眼睛眼头变的尖尖的向下弯,眼尾稍长往上翘,是一双好看勾人的桃花眼。左眼眼下不知到什么时候多长了两颗浅色的小痣,多了些媚态。单看这双眼睛很是风流多情,但偏偏眼神却清澈至极,亮的像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
鼻子高挺,鼻尖微翘,带着股少年特有的不服劲儿和傲气。下唇比上唇略厚,嘴角挂着欠登儿的笑。原来圆鼓鼓的脸颊肉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下颌角。
原来天天跟在他身边的小孩长大了,原来都这么久了。
宁瑛突然有了江仪青长大了的实感,垂眸道:“明天让傲风带你去挑一个合你眼缘的。”
“师尊!多谢!”江仪青又给宁瑛的茶杯满上茶汤,“您老再来一杯?”
“喝多了要起夜,睡了。”宁瑛没喝,捞起江仪青回床上。
“那我给您老揉揉肩,捶捶背?”
“行了,老实点,睡觉!”
“好嘞,晚安。”
“晚安。”
第二天楚傲风带江仪青去挑侍从。
原本秦玉泽走了之后,宁瑛让江仪青重新选个侍从,但是他拒绝了。
他和秦玉泽一起生活了很久,突然换个人在他身边他不习惯,也不喜欢。
院子里塞满了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每个人头都低着,恨不得把自己藏在地缝里。
在宗门里谁不知道江仪青啊?这人就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怪爱折腾人的。
江仪青挑挑拣拣半天,没选出来。
大伙儿坐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江仪青仔细一听,都在蛐蛐他呢。
一个男孩嗓子大了些:“简直娇气的很,听说睡觉还怕黑呢。”
江仪青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霸气一指:“就他了。”
那男孩儿的表情跟天塌了一样。
楚傲风憋不住笑:“你还真是会选,这都能选到文素的弟弟。”
“那不正好,有人陪我一起烦她了。”,江仪青朝那男孩儿挤眉弄眼,“放心吧,爷会好好疼你的。”
“搁哪儿学的?”楚傲风一脸嫌弃。
“话本里学的。怎么样楚哥,像不像?是不是把那种桀骜不驯、风流不羁的感觉学了个十成。”江仪青陶醉的不行,等着楚傲风夸他。
“说实话,有点儿恶心。”楚傲风说着说着就要干呕了。
江仪青垮了脸,嘟囔道:“这本台词不行,下次我再换本试试。”
楚傲风收起无语的表情,走到院子里大喊:“文然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声音洪亮的把树上的鸟都吓跑了。
“好耶!”
话音刚落,男孩儿们拍手欢呼,拔腿就跑,生怕最后一个离开院子。
留下文然一个人苦逼地站着。
“没这么夸张吧?”
江仪青摸摸下巴,怎么感觉最近下巴有点儿扎手。
“有的。”楚傲风回道。
江仪青又换了个人一起睡觉。
一开始文然还以为两人要睡在一张床上。两人又一点儿都不熟,他一想到就觉得别扭的要死。
晚上还是文素扯着他的耳朵,无视他的抗议,把他拖到了江仪青屋子里,“少宗主还特意让人给你放了张大床,你识趣点,别给我整这出啊。”
文然一进屋就看见那张床了,比他之前那张小床大得多,打个滚儿也不会掉下去。床上的被褥也软的很,他从来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褥子,像埋在云里一样。
“你睡外面,不用拘束,当自己屋。”
里屋和外屋用帘子隔开了,江仪青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知道了,少宗主。”文然听完他的话一边翻着白眼,心里不屑极了。
不就是靠关系吗?还不是因为他爸是宗主的恩师吗?要不是宗主还未娶妻生子,这少宗主的身份轮得到他这个只懂吃喝玩乐、剑法才练到第三层的废物?
文然在心里骂着,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开始享受着江仪青给他准备的柔软的床。
自甘堕落啊文然!!!他在身心的挣扎中做起了美梦。
与江仪青相处的时间越长,文然越发现这人不像外边传闻的那样嚣张跋扈。就只是欠儿点,没什么坏心眼,甚至整个人单纯的很,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
阿姐是江仪青的侍女,十分喜欢他。
空闲的时候阿姐经常和他聊江仪青以前的事。之前江仪青是有个侍从的,但是后面那个侍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离开了。江仪青晚上睡觉会梦魇,所以需要有人在屋里。
阿姐让他好好照顾江仪青,说他也不容易,很小就没家了。
“我知道,不就是他父亲是前武林盟主吗?后面失踪了是吧。那他母亲呢?应该还在的吧。”
“反正很小的时候就被宗主带回来了,你别多打听。”文素没接他的话,轻轻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笑道,“你能来山上我很开心,我的老弟。”
“知道了,阿姐。”
俩人年龄差不多大,文然心里没有了隔阂,自然很快就熟络起来。
文然甚至开始帮江仪青逃早课,在练武场帮他偷懒。两人伙同一起把之前文然嗤之以鼻的事儿全都做了个遍。
这天,江仪青让文然帮忙打打掩护,他想晚上下山。
文然吓了一大跳,说什么也不答应。要知道宗内其实管的很严,晚上会有巡逻的侍卫,偷跑下山被抓到,后果绝对很严重。
“你就只是在屋里帮我打掩护。万一有谁找我,你到时候说我睡了就行。” 江仪青死皮赖脸地求他,“我自己出去。放心,不会被抓到。”
“不行!先不说你睡眠的问题。万一你在外面出什么事了该怎么办?”文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求求你了,我的好然然~我保证,第二天护卫换班之前回来,要是没回来你直接去找师尊。”见文然无动于衷,江仪青开始耍赖皮了。
“反正我偷偷出去,那群侍卫也抓不住我。就算抓到我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最后苦的啊还是某人~”说完安慰地拍了拍文然的肩膀。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知道怎么最气人….”文然猛掐自己的人中。
“早上回来给你带最爱的聚香居烤鸭啊。”江仪青眼皮子一抬,贱贱地朝文然眨了个眼,转身就换了身黑色的衣服,脚尖一点,翻入夜色。
不是哥们儿,你是不是换衣服换的太快了!哪个好人家大早上就吃烤鸭呀!还有就是那不是你喜欢吃的吗?!
文然把被江仪青大打开的窗户给关上,感觉自己气血上涌,脑门儿突突的跳。
早知道最后就让江仪青带山下李大爷做的酱包了,好久没吃了他还有点儿想念那股子酱香味儿!
文然后来发现江仪青老早就把黑色的衣服穿里面了,外面裹了件外衣,就等着他答应后,自己拉风一把。
和安桐的相遇是一次意外。
夜晚出去,他自己一个人不敢睡觉,也没什么事儿能做。
他的武功虽然不太好,但逃跑的功夫还不赖,不然闯祸的时候早就被打死了。
江仪青平时爱看话本子,特别向往话本里的江洋大盗刺激的生活。
于是在那次外出之后,便当起了只进达官显贵,不问普通百姓的侠盗,自诩为妙手君子。
他什么都不缺,宁瑛在物质上从没亏待过他。
他很多时候只是看看自己没见过的奇珍异宝,看看那些传闻中的宝贝是不是真的。只有特别感兴趣的才捎走,偶尔劫富济贫一下,满足自己想当的话本子主角的愿望。
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调查父亲失踪的线索。
他没有给宁瑛说过这件事,这是属于他的秘密,除此之外还因为秦玉泽走之前说的一句话。
与安桐儿相遇的那天晚上,江仪青打算去山下的云华镇的一家酿酒的店,准备像往常一样偷点儿小酒来过过嘴瘾。
谁知道到那儿的时候都是亥时了,店家居然还点着灯,没歇息。
江仪青坐在屋顶上侧身看着后院,两个伙计正在搬酒。
“你听说了吗?今晚醉春楼可是热闹的很!”其中一个瘦伙计开口道。
另一个胖伙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怎么不知!那儿酒不够了,掌柜的才让咱现在送过去。得亏加了工钱,不然谁大晚上的还起来忙活。”
“工钱倒是另说。今晚听说好玩儿的不得了。”瘦伙计砸了砸嘴。
“看看得了,进去喝口白水都得五钱银子,够我一家上下一个月口粮了。”胖伙计搬完最后一罐子酒催促道,“咱俩快走吧,迟了可要扣工钱!”
“行。”
江仪青立马来了兴趣。
醉春楼?
醉春….江仪青隐隐约约懂了那是个什么地方。虽然没去过那种地方,但也在一些不太正经的话本上看到过。
少年迈出的脚犹豫了,但好奇心又驱使着他跟上了两人。
两位伙计驱着驴车左拐右拐最后驶进了一个巷子。
江仪青跟着翻过墙沿,抬头一看,眼前阁楼灯火通明,犹如白昼,窗檐上挂满了红红绿绿的灯笼。硕大的牌匾装饰着红花,黑底金字写着“醉春楼”。
是画本里写的那种地方吗?小爷我还没进去过呢。
江仪青有些好奇,想进楼玩儿,但现在身着黑色夜行衣,一看就不是好人,想走正门根本走不了。
就在江仪青犯难的时候,巷尾突然冒出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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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师尊!请求换个睡觉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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