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凭跃:“不说这个了。今天下午的事,谢谢你了。”
宋槐序:“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跟张教授熟悉吗?”
鱼凭跃:“不太熟悉,怎么了?”
宋槐序不知道怎么说,“那他有没有……呃……有没有……”
鱼凭跃了然:“你是想问他有没有也骚扰过我吗。”
宋槐序:“是。”
鱼凭跃:“不算有吧?刚开始他确实会开两句试探性的玩笑。不过我都怼回去了。”
宋槐序松了口气。“是吗?那你怼他什么了?”
鱼凭跃:“嗯……我想想,刚进公司那会儿我长胖了一点,他说我胳膊粗,我就回他说不要因为自己细就看到什么粗的都羡慕。”
宋槐序:“……”
宋槐序忍不住低笑,“确实像你会说出的话。”
鱼凭跃看了他一眼。
宋槐序连忙解释:“不是说你凶的意思,虽然你一直看起来挺柔弱的,但给人的印象一直是高冷又厉害,高中那时候大家都不太敢跟你说话, ”
高一开学那天,他记得鱼凭跃在位置上看书,那几个在班级门口调侃她名字的男生“你爸妈不都用名字告诉你了吗?亚男,你不如男。”
“是吗,那你叫”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个二世祖,最喜欢在女生们面前犯贱。他见鱼凭跃文文静静的长得还好看,就天天去招惹她。被于平月拒绝的次数多了,恼羞成怒。有男同学跟女主打招呼,然后就是有个男生他知道女主是没钱的,然后还学习好的就过来调戏女主。只有说自己没兴趣。他就恼羞成怒。女主说让开。他就恼羞成怒,说你在学校能找到我这样的男朋友属于是你的幸运。我的信任和地狱般的噩梦吧。算了,不用写,前面就是说有个男生过来。见女主是贫困生,而且长得漂亮,所以故意过来,美女犯贱。女主一开始搭了不搭理他,然后好了呢那个男生次次来犯贱。后来恼羞成怒。说女主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又多余又不如男的。然后女主就说那你叫什么什么?是因为总之这个关于名字的梗我再想一想。
鱼凭跃:“……”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当初的自闭行为落在别人眼里原来是这个样子。
“咳,其实我之前在美国的公司是有一整完整的从岗前培训到事后举报完整的防止职场性骚扰的制度,我刚来公司,手上的事情太多,没顾上这方面,是我的失职。”
鱼凭跃虽然对宋槐序感情复杂,但在这件事上还是实话实说:“怎么会,我冒昧地讲,这件事情你真的处理地很好,远比我能想的更好,像你这样态度的领导在国内职场真的很难得。我真的很感谢你,不仅是我,公司所有女员工都会因此感谢你,谢谢。”
宋槐序唇角压不住,“我必须承认,你的这番话让我受宠若惊。”
鱼凭跃:“你这样的人,应该不缺我这点夸奖吧。”
宋槐序:“就像我说的,你是个坦率又优异的人,因此你的赞扬更值得我去争取。除此之外,我也像向你道谢,那天的我失态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顿了顿,宋槐序又说:“你是在和王承交往吗?”
鱼凭跃瞪大了眼;“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宋槐序眼中迸发出一点难以掩饰的惊喜,“没有吗?太好了?”
鱼凭跃:“?”
宋槐序掩饰性地咳了咳,“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你。”
鱼凭跃轻笑,这人似乎真的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和亲近感,只是因为她们是同学吗?“我还以为宋总你跟他更熟悉一些呢。”
宋槐序:“我肯定跟你更熟悉啊,毕竟我们会是朋友。我们是朋友对吧?”
鱼凭跃:“当然,我们是朋友。”
“那朋友之间就不要总来总去的来,叫我槐序就可以了。”
鱼凭跃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称呼,可能是在国外呆的久了受西方文化影响,更倾向于直呼其名。
“好的,我知道了。”
宋槐序看着在他面前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乖巧”一面的鱼凭跃,难得起了点捉弄人的心思,“那你叫一声来听听。”
鱼凭跃:“……”
鱼凭跃感觉自己像串亲戚时被大人哄着叫人的小朋友,一股羞耻席卷了她,看着男人期待的眼神,鱼凭跃超不经意转移话题,“这道香煎鲈鱼挺好吃的。”
宋槐序并不得寸进尺,绅士大方地放过了这个话题,眼角含笑,“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们再来。”
……
白藏终于又休假了,拎着行李来找她,两个人窝在家里吃火锅,顺便吐槽公司里的八卦。
听了杨芮的事情,白藏鄙夷道:“咦,什么不要脸的老登!没想到你们搞科研的也有这种人。”
鱼凭跃喝了口可乐:“老登在哪都是老登,并不会因为职业性质发生改变。”
白藏: “确实,不过宋槐序还挺好的,处理这种事情比我们领导干脆利落多了。”
鱼凭跃点头,“这点我赞同。”
白藏想起什么:“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好像还挺讨厌他的,那跟现在跟他一起工作怎么样?”
鱼凭跃:“严格来讲他是我领导的领导的领导,是我为他工作,平时根本摸不着人家的边。再说了,他一直都很优秀,当领导也当得很好,我能有什么想法。”
白藏:“那你还讨厌他吗?人家不是在性骚扰这个问题上处理的很好吗?”
鱼凭跃不屑,“切,这不是他身为领导应该做的吗?处理不好只能说明他无能。这个社会大部分公司在这方面处在及格线以下是这个社会的不足,不代表他做了件及格的事情我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说到底还是因为男的太多了才这样,要是领导层有一半是女性,我猜那个骚扰□□本就不敢在公司犯事。”
鱼凭跃那天感谢宋槐序是真心的,此刻她的话也是真心的,这是两码事。
“不过,我也不讨厌他啦!其实就连当初我的讨厌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我。”
鱼凭跃以前讨厌宋槐序的情绪很复杂,其实宋槐序本身没什么不好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太好了。但凡他只有一点好,鱼凭跃也就只是羡慕了,可他真的方方面面都优秀地让她嫉妒。她要拼死拼活才不被生活拉进深渊,而他呢,天生就站在云上,耀眼地让人讨厌,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拽下来尝尝人间七苦八难。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鱼凭跃终于凭借自己站稳了脚跟,在这个城市有工作、有房子、有朋友、有家,有了一点点可以称之为自己的生活,尽管很渺小,但鱼凭跃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她性格也不像年少时候那样愤世嫉俗,慢慢明白,她和宋槐序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高中那个特殊的小环境让她们产生了交集,让她以为自己可以和他比较。
脱离了高中的那个小环境,宋槐序身上优秀的品质、外貌、家世以及他性别带来的加成,让他更加鹤立鸡群,但鱼凭跃已经能够从现实和平和角度看待他,虽然没人想跟上司做朋友,但是宋槐序这样水准的人还愿意认同她这个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同学是朋友,她应该庆幸才是。
白藏跟鱼凭跃碰杯,“恭喜你。”
鱼凭跃不解:“恭喜我?”
“嗯,恭喜你敢于直面自己的痛苦,做到了真正的自我成长。”白藏神色有些怀念,“我以前也有特别讨厌的人。”
鱼凭跃回忆了一下,“胡同口开饭店那家的闺女?你跟我说过,我记得小时候你俩有段时间关系很好,天天一起上下学,后来却闹掰了。”
白藏:“嗯,我单方面跟她吵架的,因为很小的事,我记得当时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吵得理直气壮,很久很久以后我长大了才想明白,其实她没有什么错,她为人善良又热情,是个很好的朋友,我只是因为太过匮乏而嫉妒罢了。我们那一片的孩子尤其女孩谁不嫉妒她呢?家里就她一个孩子,父母都把她当掌上明珠宝贝,逢人就夸,每天穿着不重样的漂亮衣服,家里有各式各样的零食水果,每年生日都给她买蛋糕和礼物,我记得有一年,她爸爸给她买了个巨大的比人还高的毛绒熊,胡同里津津乐道了好几年。 ”
“我当时在干什么呢?送毛绒熊的那一年,我爸给我办了退休手续,塞给我六块钱车费坐公交车去县城工厂打工,一天工作十个小时,一个月只放三天假,赚的钱一多半要交到家里,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两年。”
“讽刺的是,我打工的厂里就是做玩具熊的,我每看见一次玩具熊,就能想到那个女孩巨大的生日礼物,我绝望又嫉妒,为什么她就这么好命。后来我不想再看见玩具熊,就换了一份酒店服务员的工作,酒店里比她过得好的人更多,我慢慢不再讨厌她了。”
“我们都一样,并不是真的讨厌那个人,只不过是那个人的存在,无比鲜明的昭示了我们自己的现实和伤痛。心理学家说人类经常会通过指责她人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或许正是因为明白仇恨一旦消失人类将被迫直面痛苦。我们的厌恶和仇恨只是逃避恐惧与悲伤的防御机制罢了。”
“但现在我们学会了面对自己,我们长大了,成熟了,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课题,所以曾经的阴霾褪色了,曾经讨厌的人也就不再讨厌了。”
鱼凭跃笑了,“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为自我的成长干一杯,庆祝两个小镇女孩经过不懈的奋斗,终于长成了我们想成为的大人!”
白藏:“干杯!”
过了一会儿,白藏看了看鱼凭跃的神色,忍不住说:“其实我觉得你那个同学,对你还……挺友好的。”
鱼凭跃赞同地点点头,“他这人以前就这样,亲和力高,没什么架子,人缘很好。”
白藏:“……”
她原本想说有好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但想了想,她毕竟没亲眼见过宋槐序,还是算了。
……
周六,宋槐序回了父母家,一进门就听见母亲夏瑜理在数落父亲宋正明,“你怎么这么笨呐,连个尿布都不会换。”
宋正明忍不住反驳,“我上次用这玩意儿都二十多年前了,这谁能记得。”
夏瑜理:“少找借口,谁不是二十多年前了,怎么我就干得好?”
宋正明:“你是女的嘛天生就……”
夏瑜理眼眉一斜,“嗯?”
宋正明连忙赔笑:“嘿嘿,我的意思是,夏女士天生心思细腻,比我厉害,比我厉害……”
夏瑜理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不会就多练练。”
宋槐序笑着摇摇头,“爸,妈,昭夏,我回来了。”
夏瑜理看见来人就笑起来,“哎呀,槐序回来啦,快来看看你外甥女。”
婴儿床里,一个小孩儿正蹬着腿,睁大了一双葡萄眼好奇地四处打量。刚出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宋槐序觉得她比上周见长大了少,一下子心都软了,伸手就想去抱,“哎呦我的宝贝乖乖,还认识我吗?我是舅舅。”
“啪!”
夏瑜理无情地打掉了宋槐序伸出的手,“啧,都是细菌,去,洗手消了毒再来抱孩子。”
宋槐序悻悻地摸摸鼻子,“昭夏呢?”
宋正明:“花园里练瑜伽呢。”
宋槐序洗了手出来,正好撞见锻炼完的宋昭夏,“哥,你来啦!”
“嗯。”宋槐序看着妹妹还有几分憔悴的脸,涌上几分心疼,摸了摸她的头,“多休息,别太累着了。”
宋昭夏看了宋槐序一眼,她们兄妹俩从小吵到大,自从她怀孕生孩子之后宋槐序倒是有几分哥哥样了,“知道啦!见过媛媛了吗?”
宋槐序:“见了,被她姥姥勒令洗了手才能抱。”
宋昭夏:“那你进去吧,我去洗个澡再过来。”
宋槐序就举着手进屋了:“媛媛宝贝,舅舅来喽!”
吃饭的时候,宋槐序忽然问:“妈,我以前高中的那些东西你都给我收拾哪了?”
夏瑜理想了想,“应该是放在储藏室里,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找个以前的东西。”
吃过饭宋槐序便去了储藏室,宋正明帮忙从里面翻出几个箱子,“你出国后我们搬家的时候,你以前的东西都被收在了这里,你是想找什么?”
宋槐序:“想找高中的毕业相册。”
宋昭夏好奇地跟过来,“怎么想起找这些来了?”
宋槐序:“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看看。”
毕业相册在箱子的最低部,宋槐序把它翻出来的时候,被里面的灰尘呛得咳了两声,他将宋昭夏推出去,“这里面空气不好。”
宋昭夏却不肯走,她最近看孩子无聊,磨蹭着凑热闹。
相册打开第一页就是班级大合照。
宋槐序凭着记忆找过去,果然在第二排中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记得那是个下午,阳光燥热,年级里通知各班去拍毕业照。班里有同学让人送了鲜花过来,所以照片里每个人胸前都别了一朵花。
鱼凭跃选了一朵向日葵。
宋昭夏问:“哪个是你啊?”
宋槐序指了第三排中间地位置。
宋昭夏哈哈大笑:“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傻啊!”
宋槐序无语,虽然他自己现在看着也觉得有点傻,但当年谁不是夸他帅的,就自己这个妹妹整天看他不顺眼。
“咦?原来这女生是你们班同学呀。”宋昭夏忽然道。
宋槐序:“什么?谁?”
“这个人呀! ”宋昭夏手指点点第二排中间那个拿着向日葵的身影,“哈哈哈……你以前还跟我说你在学校人见人爱呢,这不黑粉就在你身边吗?”
宋槐序一怔:“黑粉?”
宋昭夏:“对呀,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你们年级有个女生特别讨厌你,说自己是你的anti粉,就是这个人,没想到她居然就是你们班的。”
宋槐序声音几不可闻,“你是说,你以前老说的那个特别讨厌我的女生,就是她?”
小时候她们兄妹俩互相看不惯总吵架,每次吵架宋昭夏都要拿学校里有个女生特别讨厌他说事,宋槐序以前从没在意过那人到底是谁,毕竟他不觉得自己就该被每个人喜欢。
“你确定?”
宋昭夏又看了看照片,肯定地点点头,“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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