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施望野仰面看着卧室天花板上的一缕灰白,猜测总是不准。
折腾了一夜,他超准、从不出错的时间感官,头一回失效了。
“大概天快亮了吧,我也看不出。”陆任之同样的姿势躺在他的旁边,连拿起半米之外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你现在舒服了?”施望野侧了侧脸,看着陆任之半闭的眼睛,“折腾我一整夜,不知道你是真这么饥渴,还是心理变态。”
“你怎么理解都行,我都行。”陆任之全然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这种事居然这么累。”
“废话,这么长时间能不累吗……驴都不这么拉磨吧?”施望野说着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突然想问一个很经典的问题。”
“问问问。”陆任之侧身,手臂搭在一起,戳了戳施望野的耳朵。
施望野耳朵痒痒的,敏捷地扫着动了动:“别闹。”
“爱过。”陆任之搓着他的耳朵,忽然这样说道。
“什么东西?我是想问——”施望野清了清嗓子,“你不会不行了吧?”
“……你。”陆任之瞬间无语,“是不是欠草。”
“这问题不够经典吗?”施望野半坐半靠,低头看着他,轻轻摸了摸陆任之的脸,“哥哥是不是没吃饱饭?哥哥力气好小啊,哥哥你怎么又累了,哥哥,还是算了吧……”
“做得天都快亮了,你现在说我不行?”陆任之撑了撑胳膊,实在没力气了,又倒回床上:“不行还真是不行,折腾得我没力气起床了,改天再报这仇。”
陆任之的样子就好像被掏空的棉花玩偶,倒在地上没办法再动弹,实在很好笑。
“哥哥?就这,就这?”施望野一边看着他一边偷笑。
“我还是太年轻,没什么经验。”陆任之翻了个白眼,“光顾着上你,忘了扇你了。”
“你说得像谁有经验似的。”施望野搓搓他的脸,“不过我恢复得比你快多了,你完全是是菜豹豹,以后不如就叫你菜包得了。”
“算了,肉包。”陆任之长叹了一口气,“我为你奉献了全部的身心,现在还要被你起外号笑话,悲惨,不聊了。”
“别伤心啊,就逗逗你。”施望野立马中计,温柔地从背后抱了上去,“来,你转过来,我摸摸你还发不发烧。”
陆任之往他身上一靠,“随便,爱摸哪摸哪,我是半点都没有了。”
他又絮絮叨叨地说着:“燃烧自己,照亮了你……可怜的雪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邪恶猞猁玩弄于股掌之中。”
“闭嘴吧你,老实点。”施望野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手心,都已经变回了正常温度,发情期就算是过去了,他松了口气,侧躺在陆任之的身边。
“后天是你的生日,想去做什么?”施望野摸摸陆任之的头发,软软蓬蓬的,已经干透了。
“不知道呢,我爸妈好像还在医院陪护,过生日的话可能也就是简单切个蛋糕,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陆任之忽然侧过身子看着他,“呦,真新鲜了,你还记得我生日呢?”
“记得啊,二月十四情人节,很好记。”施望野掰着手指头数数日子,“今年过年特别晚,情人节之后两天才除夕。”
陆任之点点头:“挺好,那就证明你对我有点感情,刚才那些就不算是冲动的霸王硬上弓,我就不会内疚了。”
“算咱俩一时昏了头。”施望野把胳膊肘搭在眼睛上,“戒同所出俩同性恋,趁放假又亲又做的,还是大全套,真是造孽啊。”
陆任之没说话,伸出手指,指尖在施望野的锁骨上轻轻划着。
“好痒,你在我肩上画什么呢?”施望野眼含笑意地看着对面一脸认真的陆任之。
陆任之停了一下,又重新开始写:“我在写字,你猜猜。”
施望野猜了半天,都不对,他问:“真的很难猜,你写的是什么?”
“矢志不渝。”陆任之已经不知道写了几十遍了,但他还是很有耐心。
“矢志不渝……”施望野默默念了几遍,笑了,“真好,里面有咱们两个的名字。”
“我就知道你会懂的。”陆任之收回了手,靠在了那个位置,用施望野的胳膊当枕头,“而且还是首尾相连,这成语真好,寓意也好。”
房间里激情的热度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暧昧的气息,两个人都回味了下刚才发生的疯狂情境,忽然都感到有些尴尬。
沉默的空气蔓延,不大的卧室空间里,静得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施望野努力想让这件事情轻松一点,便开玩笑说:“别后悔啊,后悔也晚了,咱俩现在是货真价实的男同,要在戒同所里面关一辈子了。”
空气中的沉默仍然只多不少。
他悄悄侧过眼睛,看到陆任之盯着天花板发呆。
施望野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自己怎么在这种时候突然这么说,真是太打击他了,陆任之不会正在难受吧,该怎么安慰安慰他才好……太难想了。
他的思维正上下五千年地乱飘,陆任之却认真地把他的手牵起,十指相扣,放在自己的胸口,“跟你一起,可以。”
“……”施望野看着他,眼神一动。
“我会对你负责任的。”陆任之也看向他,“小猫,你也是我的家人。”
对,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这样认为。
施望野垂下眼睛:“发情期说的话,不作数的。”
陆任之温柔地笑笑,把施望野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现在早已经不发情了,不信你摸摸我的头。”
“嗯,是,不过这不代表什么。”施望野把手抽了回来,塞进被子里。
他那种别扭的性子又犯了。
陆任之没当回事,对着他轻轻地说:“其实,我不是那种发情了就不管不顾的动物,就算是发情期,也有理智……小野,你喜欢我吗?”
“这算告白吗?”施望野忽然变得紧张很多,他在被子里双手紧握。
情书情信除外,这还是他十八年以来,第一次被这样面对面的……
“不算。”陆任之一点也不会看气氛,很果断地这样说。
哦,原来不算告白啊,真是不懂你们豹。
施望野的浪漫期待破灭了,他赌气说道:“……不喜欢,从第一面,我就讨厌你讨厌到牙根痒痒。”
说完他就翻过身装睡。
陆任之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如果我没理解错,所以你的意思至少是,现在不讨厌我……我好高兴。”
“……这么会解读,你自己知道吗?”施望野被他这种脑回路气笑了。
背后传来陆任之小小的声音:“以后,都可以陪我一起睡觉吗?就像这样,两个人一起闭上眼睛,还有第二天早上,一起醒过来……”
“嗯。”施望野小声地说。
他心里说,反正咱们整个宿舍楼都一起睡觉又一起醒过来。
陆任之靠了过来,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的吻。
施望野没做任何反应,假装已经一秒睡着了。
“晚安,小野。”陆任之变成雪豹,窝住施望野的半个身体。
被软软又滑滑的温热毛皮包裹,施望野的困劲一下子上来,本来一晚上就被那个到脑子有点充血,放松下来的时候,秒睡关机。
窗帘紧闭,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陆任之闭眼,用其他感官静静观察着,等到施望野的呼吸平稳了以后,他轻轻地移开了胳膊,变回人形。
下了床,离开了房间。
他蹑手蹑脚地在家里找了几样东西,并拎着他们走到了自己的书房。
陆任之抬头看了看,门刚才反锁好了,窗帘也拉得紧紧的,施望野也正熟睡着,没有睡足六个小时他是不会从梦乡回来的。
“很好,特别完美。”他打开了手上那些东西的包装纸,把它们一一在桌上摆好。
他又在手机上找了个帖子,仔细地钻研着。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陆任之抱着头,一脸凄苦悲惨:“天,陆任之你真是疯了。”
他的桌子边堆着小山状的亮片艺术纸残骸。
看着这堆无辜牺牲的兄弟们,陆任之把手中最新牺牲的纸团兄弟堆在了尖顶上。
“纸团大哥,挺住,下一张我一定能成功的。”陆任之看着纸团儿哥,给自己鼓了鼓劲儿。
刚被封的纸团儿哥一开始稳稳当当的,但当被陆任之寄予了见证者的厚望之后,他半不相信、半不堪重负地,倒下了。
看着纸团儿哥从原本的一纸在上、纸团万万岁的位置骨碌到不知哪侧的书柜底下,陆任之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上的艺术纸。
他眉头一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吗?总会让人做傻事?”
拿着手里的材料,怎么看怎么别扭不对劲。
休息了五分钟,陆任之重新坐了起来。
“不行,不能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把书桌上的陆之之石小椰摆正,在手机上找了另外一份视频教程看了起来。
钻研、苦修、学贵有恒。
磨刀于石的精神,是成就事业的不二法门!
只不过图片版看不明白,视频也……
陆任之盯着视频版的折纸教程,内心有点崩溃。
上面说要先对折,再对折再对折再对折……到底是对折多少次?
陆任之看着视频、掰着手指头数,哦,三次。
真正对折的时候,他又总觉得方向不对,自己手上的纸和老师手上那张服帖听话的纸太不一样。
折折抠抠拆拆,又废了一张纸,幸亏纸团哥逃的早,不然他肯定是没办法承受这种被轮番篡位的感觉的。
政治变换,波诡云谲,一般纸太脆弱,扛不住。
陆任之仰天长啸:“卧槽,这是怎么弄到下一步的?太快了……看不明白啊!”
视频折纸教程看了一百遍,他也还是没看明白老师说的那两条折痕在哪。
在面对折纸的时候,他是纯粹的学渣。
学渣排名倒数第一。
他把视频速度从0.75调到0.25,可是之前看不明白的地方,现在依旧看不明白。
陆任之瞪大眼睛看了三遍:“这到底咋抻开的!为什么我手上的抻不开啊!为啥啊!告诉我!”
他捧着手机,特别想把折纸老师的那双手从视频里抠出来装自己胳膊上。
“怎么会有这么折磨人的精致苦刑,但成品又确实好看……”陆任之的手更残了,可是耐心却更多了。
“好,再来一次,我就不信了。”他换了一叠纸,折纸不怕从头再来。
这一过程很痛苦,学了三个小时,折了俩小时,摆摆换换布置一个小时。
这一整场折腾的过程刚刚好六小时,估摸着施望野快要睡醒了,陆任之从院外匆匆走了回来,换回睡衣,把头发揉乱成刚睡醒的样子。
然后镇定地悄悄走回卧室,躺在床上,装睡。
谈个恋爱怎么会这么累,比上班还累。
他很想在自己的安排之前睡上个两小时的散碎觉,但又怕施望野见他一直没醒,突发奇想到外面去买早餐,哦,应该是午餐。
那样就全露馅了,而他不能冒那种险。
陆任之叹了口气,有点不理解,自己这么偷偷摸摸的,到底是在干什么……恋爱脑统治豹豹,真的好可怕。
身边的被子动了动,施望野撩开了被子坐了起来,陆任之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装睡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早上好,小陆。”施望野静静看了一会陆任之的睡颜,小声地说。
同时轻轻地在陆任之的额头上印下了一枚早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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