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帮老师取下快递。”施望野站在门卫室的窗口。
仓鼠大爷打开小窗口:“名字?”
“黄洛。”施望野瞄着那一堆快递,好像看到了那个牌子的logo,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橘红色的快递盒:“大爷,好像是那个,你看看名字是不是。”
“还真是,你眼真尖。”仓鼠大爷把那个快递盒拿起来递给他,“给,你们黄老师最近也学会网购了?”
“啊……啊对,我们教他的,厉害吧。”施望野接过快递,在表格签上了自己的“代签收”信息,就和大爷挥手道别。
回了工棚,他看着休息时间还久着,没什么人注意他,就拆开了那个包裹。
里面是一个精美的毛巾礼盒,这个套系都印着柔和色彩的水彩小花,设计的很可爱。
“嗯,不错。”施望野看了看,没什么问题,掏出手机,确认收货。
这是他昨晚特意挑选的,送给陆任之的回礼,感谢他帮自己出头,还有特意帮自己借书的一点小礼物。
爱士马的新款毛巾礼盒看起来还好,应该不会显得太夸张吧……就说是家里寄来的吧。
施望野把其中一条印着紫藤花的毛巾拿出来,放在最中间,并刻意露出花纹。
这样就很完美,他眯着眼睛,感到开心。
花,花,珍贵的花,我弄不到真正的花,只能送你这种,希望你喜欢。
施望野把礼盒暂放在缝纫机台的书桌膛里,感觉踩缝纫机都更有劲儿了。
黄老师走了进来,径直地站到了工棚前面:“大家看我,现在讲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
“今天呢,给大家介绍刚刚调任过来的新督导,大家要服从管理,我们共同成长进步。”黄老师语气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声调很平,也没什么表情。
“大家好。”新督导推开工棚侧面的门,小跑着站到了黄老师旁边,并再靠前些的位置,身体轻盈活像明星登台献唱。
施望野也忍不住多看这新督导几眼,主要是他一身儒雅格调混搭休闲,风格蛮特别,很显年轻。
还挺帅的,是男同会脱得只剩白袜飞扑上去的那种类型吧,他想。
新督导的声音很有力量:“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胡兀鹫,名字是胡成华,从今天开始来到咱们所里当督导,不过大家不用叫我督导,就叫我胡老师,或者老胡,都是可以的。”
他顿了顿:“比起师生关系,我更希望咱们能成为好朋友,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直接来我办公室交流,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肯定帮大家尽力去办。”
底下的学生们纷纷议论开来了。
这督导真挺新鲜的。
施望野迅速回忆了下之前在学校学过的《大型猛禽图鉴》,里面讲过,胡兀鹫,常独行或成对活动,爱新鲜尸体和骨头,尤其有噬骨习性,偶尔也会捕猎野兔山鸡等小型动物,野性十足。
他皱了皱眉,按书上讲的,这位新来的胡督导,不会是这样一个开明豁达的老师才对啊。
可是看着台上热情洋溢的胡成华,他也有点恍惚了,这实在不像是伪装,就是一股对学生、对教育事业的爱意流露,没有半分虚假,满是真诚。
大概超进化后也有特例,不能用惯常的动物习性来去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吧。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惯用刻板印象评判人这一点,又继续劳动了。
胡成华这人确实还可以,不过是乍一看还可以。
他的形象还挺酷,而且看上去也比较好说话,也没定什么烦人的规矩。
一开始学生们觉得这人还不错,后来,不到三天,就有些小动物叫苦了。
但他们不知道在忌惮些什么,也不明说。
只是会暗中对朋友说:“其实那个刚来的胡督导,他也没有那么好……你们要小心点。”
“啊?胡老师人挺好的呀,怎么突然这么说?”不明真相的小动物总是这样问。
小动物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是……他…唉,不说了,总之,离他远点吧。”
他们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说实话,谁又能背离自己真正的本性呢。
一时可以,但一辈子肯定不行。
红酒半泼在地毯上,胡成华醉的走不成直线,他解开自己麂皮夹克的金拉链,把它丢在地上,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的珍宝古董柜面前。
里面的东西都亮闪闪的,却不是任何一种宝石。
柜子面上,珍贵木料的金丝闪闪发光,就和手腕被束缚着挂在墙上钻石桩上的,那位俊美的金发少年的头发一样。
胡成华把手中的红酒杯中剩下的酒液优雅地倒在少年的脸颊上,高品质的胭脂红葡萄酒缓缓流淌下来,像一条错位的血泪,在少年盈润透亮的脸面上挂杯。
如果是真的血液,他大概已经陷入疯狂了吧?
热热的、腥甜的血液,每一滴都带着五百万颗的红细胞,他要把它们也全部毁掉。
和他一起。
胡成华痴痴地笑着,观赏着少年的表情:“太美了。”
耻辱的表情很美,少年金色的头发遮掩着他自尊的眼睛,他被戴上珍珠扣的特制止咬器,没法发出声音,只是流泪。
“脆米,你是最乖的小猫。”胡成华吻着脆米脸上的红酒渍,两人之间流动着热烈的粗气。
他幻想着把脆米砸碎,砸出烘烤食品的焦香味。
再把碎块狠狠地捣烂,倒出炒米碾作齑粉的沫。
“最爱你,爱你爱的要疯掉了。”胡成华狠狠地衔住脆米的脖子,发出逼近极限值的嘶吼,“我难以想象,生活中没有你,我要怎么活下去啊。”
天黑了不过没关系,这间屋里从不亮灯。
脆米起身,换回自己的工作制服,和胡成华的那件一样,只是肩膀上的条带星星肩章不同。
“乖猫咪,可不可以不要总是穿工作服,我上次买给你的那些呢?”胡成华靠在床上吸着烟,眼神迷离,他另一只手玩弄着止咬器上的金属环扣,笑得很轻易。
“好,我会穿的。”脆米背对着他,整理好自己的制服,把衣领向上扯了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还是取了块无菌敷贴,小心地贴在了自己脖颈上的咬痕处,作为拙劣的遮盖。
脆米走了,胡成华在床上捡起一根柔软的金色头发,他用手轻捻着它,感到了生命的知足。
他生命中的知足蜉蝣生命短暂,不满足倒是蜿蜒万里,欲念如鲲鹏击水三千。
脆米他玩腻了,要新的玩具。
胡兀鹫可没有囤积的习性,他半生心血打拼出的奢华的家,每一平方都很昂贵,那就把旧的玩具无害化处理掉吧。
胡成华很快又把眼光落在了好友旁系弟弟的身上。
“哥们,真的非常感谢,我们种族的情况你也知道……雌鸟能力强、地位比较高,他毕业以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本来以为这回考不上辅导员,多亏你能把说上话,学校才把他收下……不多说了,来,雀儿,敬胡大哥一杯!”
雀儿是专情重情钟情的鸟,他们的第一眼,他就在他的眼睛里认出了崇拜的光芒,闪耀如欧珀宝石,泛着神采……鸟类的眼睛就是美啊。
“胡大哥,我敬您。”雀儿端起传统的冰花纹白酒杯,一饮而尽。
这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敬你的卑贱,敬我的善良;敬你走投无路,也敬我高抬贵手。
胡成华喉咙滚动,将同样的白酒用唇舌灌送进雀儿的嘴里,多余的酒液从他们唇的接缝处溢出,酒味苦苦涩涩的。
他勾勾手指:“现在你该报恩了,不是吗?”
雀儿垂着眼皮帮他解开皮鞋的带子,又束着莹白的手臂小心帮他旋开珊瑚的扣子。
“啪。”胡成华把几样闪着寒光的东西丢了过去:“戴上。”
“这……”雀儿拎着其中一个,有些为难。
胡成华点起了烟:“我从不重复自己的话。”
“好……”闷闷与委曲求全。
看着眼前洁净俊美的少年亲手遮蔽住眼、口,任由自己变成一件华衣、一个美物、一盘好菜。
胡成华心头酥酥麻麻生长着快乐。
他按灭了烟头,但不是在手边的水晶烟灰缸里。
“雀儿,真的好爱你,爱得想现在就死掉……”
可死的不是他,这无数个片段中,胡成华就是凤凰涅槃,被爱欲烧焦,又总会重生。
但是雀儿真被烧死了,不是因为他虐他,而是因为看见了他还同时虐别人。
“他死了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爱你。”手伸进珍宝柜掏出古董金丝网的同时,他自己都已经厌烦了这种爱情游戏,不过谁让身后的人爱听。
总是敷衍几句的,不然怎么让他死心塌地撒出金网?
胡成华大声背着自己的爱情圣经,他的语速很快,心里还有余裕想些别的。
学校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补上来的青年教师都是些海洋生物,什么鱼虾蚌啊,估计是临近全国大会,要争取些垃圾们杂碎的声援吧?
他们虽然又蠢又贱,但好在人多呀。
胡成华可不管那么多,他对动物体没半点兴趣,只管挑选新人,他瞄着那些人类化身最俊俏的、以及,最容易被操纵的,就再次知足了。
比如眼前的飞鱼就不错,据说过去还是天才研究生呢,一路跳级,现在也只是刚二十岁,长得一副相信爱的纯良样子。
“我们来试一试这件好不好?”胡成华也做出无辜的眼神,看起来是无辜,实际上是因为,他突然想不起来这飞鱼名字时流露出来的无措。
“好。”飞鱼把金网披在身上,其中几丝滑下他的锁骨,比他收藏的那根脆米金亮亮的发丝还纤细美丽。
哦,好在想起来了,小羽,飞鱼的名字叫小羽。
还好在讲出关键段落之前找到了前缀,老师的记忆真好,比眼前的刚升入高校开启光明职业生涯的青年还强上千百倍。
小羽,小羽,要怎么和你形容我的爱呢?那应该比大海还深邃吧。
“我可不想在你的爱里回家,那好可怕。”小羽笑着,嘴唇脆弱透明,粉粉糯糯向前吻住了他。
他纵情在动物性的海洋中,错乱分不清骑在身下的人究竟是哪个,激情癫狂迷幻。
胡成华没想到,这次他倒是输得彻底。
小羽很快借助他的资源,出卖灵魂,也得到了权势,离开了他。
“对不起,我想要自己的生活,我们这样……太不对了。”这是他最后的话。
胡成华也会失恋,大概是有生以来头一回。
他的前半生,作为隐藏的很好的男同,非但不会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能享受到某些权利。
利用职权欺压,伤害掠夺弱小者。
再骂他们内心脆弱!
他的表演是入骨的优美,甚至暂未遭害的小动物甚至会帮他申辩:“怎么会这样说胡老师啊?胡老师人很好啊。”
利用污名,把他们,把受害者压垮。
对他而言。
崩溃的味道,破碎的内心,是多么甜美。
胡成华用一生追求着他认为的那种情天恨海、波澜壮阔的生活。
说实话,他也不是纯然的恶,譬如他在雀儿自杀以后一个月没再吃禽类,连包装上印有小鸟卡通图案的食物也不碰,飞鱼小羽离开以后,最失恋痛苦的时候,胡成华开着跑车飙上高速一整晚,跑到隔壁城市的江边去放生鱼豆腐。
旁边还有个大哥满目慈悲,随喜赞叹。
听了半晌,他才心安。
然后回家前,去高级海产料理店吸两大盘子撒着金银碎箔的金枪鱼骨髓,甜滋滋的,只要够新鲜,就不会有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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