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怎么睡着的，他俩还真没一个人记得。
记忆就只停留在拆洗床单，以及那些光听名称就羞死人的神秘道具为止。
施望野睁开眼睛，耳朵还是热热的，也不知道陆任之昨晚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伸手摸摸陆任之软软的头发，只有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自己随手简单一撸，他的发情期过的就如此的快。
要不说还是技术活啊，一般人他就是整不明白。
这就是匠人精神吧，他总结。
“醒了吗？”施望野碰碰陆任之的额头。
陆任之像猫猫一样抻了抻胳膊，最后靠在他肩膀上：“……嗯？”
“睡得好吗？”施望野把肩膀稍微让开了几寸，陆任之并没在意。
“不错，做了会梦。”陆任之打着巨大的哈欠，坐了起来，眼睛还是闭着的。
施望野看着他快要坐化的状态，笑了：“不急着起，休息日。”
“我每天和休息日有什么区别？”陆任之睁开了眼睛，这回看上去醒了。
施望野掀开被子起床：“行，是我以己度人了，起来吧，饿了。”
晾好的床单已经半干，客厅飘着经典洗衣粉的味道。
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们昨天晚上的那种接触。
陆任之悄悄看了看施望野，他没看出来有什么和往常不同的表情，施望野别别扭扭地又当做全没发生过。
也是，这烂地方，真的想在阳光下接吻那也不现实。
他愣愣地抬头看天花板，叹了口气。
“吃点什么，我做吧。”施望野装作没听见，翻着冰箱。
“烤肠，卷饼。”陆任之把脑子里的事情丢到一边，“赶紧吃完，还得打游戏。”
施望野开了烤肠机，在里面摆着：“你这语气真有意思，好像打游戏才是正经事。”
“不然呢？反正3S级大作，值得当个班上。”陆任之拿起桌上的游戏盘，“你做饭正好，我上楼准备准备。”
“行吧。”施望野拿着竹签，盯着旋转着的一排烤肠。
这种时刻，陆任之像小孩，他像家长。
他真的开始有些心痛了。
在来到这边之前，“同性恋”只是书上的一个词汇，和异性恋没有任何区别，除了课本上的一句话概述，也没任何了解。
现在才发现两者原来天差地别，前一个词汇是绝对的禁忌，卷卷的家族里极端些，同性恋被发现了会被烧死，而另一种性向又是另一种极端，为了催生而催婚，整个世界都想要促成一段所谓的“天作之合”。
繁殖癌建造的世界里，爱是绝对的奢侈品。
因为一切都为了生孩子，不快乐也没关系，一边被上一边被打也没关系，一切都是为了生孩子。
因为因为，所以所以。
什么？同性恋？好好的年轻人，不结婚？搞同性恋？
他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伴随着指意不明的窃笑。
脱离结婚生子、供养后代的“正轨”，那要怎么活下去啊？简直是荒唐。
面前的烤肠有一根爆开了，施望野连忙把竹签穿进去，又把剩下的烤肠一一夹出。
卷饼从冰箱里拿出来，微波炉最高火转五分钟就好，焦香酥脆。
这种早饭甚至都不用他开火。
“小陆下来吃饭。”施望野端着盘子看着阁楼上面，陆任之半天没什么动静，他就直接端着俩盘子上了楼。
“你这班真是上成了。”施望野站在阁楼门口，陆任之的小阁楼，第一次乱到让他无处下脚。
陆任之正在看一本彩绘的图书：“好了？真快啊。”
“在这摆什么摊呢？”施望野从床的侧面，避开地上的书、线、说明书、游戏手柄等等东西，走过去。
“装手柄。”他把身边的东西搂了搂，让出不大不小一块地方，“坐，我已经弄好了。”
“先吃饭吧。”施望野坐在了他旁边，抽了张纸，把盘子放在他俩中间。
陆任之播了游戏的宣传片，竟然有三十分钟。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显示器，吃饭倒是心不在焉：“你看，这个地方做的特别好，还可以结婚。”
“你玩这个就是为了结婚啊？”施望野笑了，“在探险游戏里结婚，真是独一份，挺浪漫主义。”
“顺便结个婚也行。”陆任之小声说，“和npc也能结婚，同性也行。”
“还有这样的游戏呢？”施望野忽然来了兴趣，从地上捡起游戏盘的保护壳，看着上面的宣传册。
“这个不全，你看这本书。”陆任之在地上扫了一眼，把一本翻开的书递了过来，“全彩攻略大全套，第三章就是结婚系统的介绍。”
他们手指相碰，又同时触电般收回。
陆任之吸了口气，眼前的影片一点也看不进去了。
他小声地问：“那个，你不觉得咱们这样有点…”
“……嗯。”施望野看着敞开的书页，上面的章节页印着两个男生躺在草地上，手指交缠，CG很逼真。
他捡起那本书，合起，放在腿上，并没看：“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们的关系，顶多就是这样了。”
“……”陆任之沉默了很久，忽然像刚才从没发生过那段对话一样，继续起了之前的话题，“本来这游戏是被禁的，我找了好久，不过最近黑市还真的出现了，只要有耐心，什么都能得到。”
“嗯，看起来就很有趣。”施望野温和地点点头，继续吃饭。
他伸手在地上翻着那本宣传册，陆任之认真地看着宣传片。
《今夜，人类迷失》，一款人类世界为主题的异世界探险游戏。
虽然不太真实，但是各类关卡都是随机轮换，npc的话是用ZI实时生成的，很有趣。
他们没有按着主线跑来跑去做任务，而是随意地在小镇里闲逛，反正风土、人情，处处有趣味。
“要骑马吗？”陆任之打开了自己游戏中的小钱包，看着价格，“咱们可以把身上衣服卖了，再捡捡垃圾卖，这样差不多够了。”
“……你玩游戏的思路还真，清奇。”施望野看着帅帅的小马，还是把身上的新手套装交了出去。
然后他们的游戏角色光着膀子逛小镇，砍树摘果子卖破烂，终于在三个游戏日之后，如愿以偿地骑上了。
“你坐吧，我牵着。”陆任之心情很好，牵着马走出了小镇。
“不在这边安家吗？”施望野转换视角，回看着身后稀疏的小房子，居民们已经和蚂蚁一样小了。
“这边没结婚登记处。”陆任之自己说着说着也乐了。
施望野看看他：“行，把游戏名改成《今夜，寻找结婚登记处》好了。”
“也行，下来吧，我们没准能在这边租到房子。”陆任之又牵着马来到了新的小镇，这边看上去要大一些，也繁华一点。
他操纵着角色在镇子里面跑，突然问：“你会和我结婚吗？”
“在游戏里可以。”施望野说。
“过来吧。”陆任之打开了一扇们，“教堂在这边。”
这镇子也并不大，教堂有点乡村，除了彩色的镂空玻璃之外，就没什么特殊的装饰了。
游戏时间不是礼拜日，里面空无一人。
“连宣读证词的人也没有啊？”施望野在里面转了一圈，“改天吧，起码有点仪式感。”
“就今天，没人更好。”陆任之自己走上了台子，打开那本羊皮纸小书。
施望野看了看，上面居然真的有结婚誓词。
这游戏的自由度真高。他想。
陆任之合上了那本书：“太普通了，不念也罢。”
他看着上面的“他”和“她”，感觉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走到施望野的面前，用手柄点选着字母，艰难地打出了：“矢志不渝。”
就算是礼成，他们的游戏名后面各自带上了一颗天蓝色的小心心。
“行了，去那个一下。”陆任之拉上了他的手，两人跑到了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这婚结完了，陆任之好像现实中也完成了什么人生大事，了了些未完的遗憾。
他们的马不知道跑到哪里寻找自由新天地去了，陆任之躺在地上，施望野也躺在他旁边。
视角只有蓝天白云，轻松自在地漂浮着，舒缓的背景音量很小，更多的是呼呼的风声。
“真想住进游戏里去……”陆任之看着游戏界面，叹了口气。
“要是咱俩光着膀子在街上走，我可能会疯。”施望野故意不顺着他说，不想把话题走到那步。
陆任之放下手柄，凝神看着他，缓缓张口：“因为……”
“哒——”门口有一声响动。
“是信箱！”施望野蹭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走走走，去看看。”
那天下午，陆任之还没说完的半句话就这样压在了心底，后来再也没能找到机会说出来。
“不急，别把那人吓到。”他被施望野拉着手拖到了门口。
两人小心地站定，把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门外的小区域自然已经没人了，陆任之眼尖，指着观景玻璃的一处：“好像是那个人。”
他指的那个人脚步匆匆，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这个手工风格的毛衣，我对他好像有点印象。”施望野立马想到了冯大棉。
陆任之趴在沙发上看了很久，直到那人消失不见：“看着像鸟类，你认识？”
“嗯，是鸟类，我们一起织过毛衣，有点接触。”施望野有点纳闷，“他看着应该不会……”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人叫冯大棉，人挺好的，就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没见他有什么不好的事啊，怎么突然要寻死？
陆任之站起来，打开了小信箱：“先看看信吧。”
他们一起拆开了那封信，里面钢笔的墨水还没干透，陆任之看着看着，表情凝住了。
“没详细写，笔触很急。好像事情还挺严重，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情况？”
施望野摇摇头：“真没有，上次我们说话的时候，他高高兴兴地织了一下午毛线，说过年要送给他妈妈，这才过去几天？应该不会突然这样啊。”
“会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儿？”陆任之问。
施望野说：“真不清楚，他好像和家里关系还挺好的，等我找老师打听打听吧，不急着今天。”
“也是，先观察观察看看吧。”陆任之把信折回原样，假装没看到，又放回信箱底部。
看着信箱底部薄薄的信，施望野喃喃地说：“他身上的毛衣都是自己织的，手很巧。”
他发现陆任之竟然把陆之之从床上带了下来，又装在这件衣服的拉链上，还特意把拉链拉到最上面，陆之之就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还挺可爱的。”施望野指着他的胸口：“记得吗，陆之之的毛衣，他帮了我很多。”
陆任之眨眨眼睛：“陆之之？”
“没和你说过吗？陆之之就是他。”施望野指着雪豹小玩偶。
“你是不是早就过了十八岁生日？”陆任之有点震惊：“先不说那封信了，你居然给玩偶起名字？”
他心里暗喜，对自己说：他一定是喜欢我。
施望野转身回屋：“这有啥的？我还给邻居家养的石头起名字呢。”
陆任之一脸黑影地跟着他回了屋里，心情不嘻嘻：草，原来你只是爱起名字。
看了看时间，施望野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手机。
陆任之不信邪，不服输，又问：“那你都给那些石头起啥名字”
他坚信：陆之之肯定多少有点特别吧？
“就随便起的。”施望野一个个念着：“大大、方方、圆圆、豆豆……”
好的，只有陆之之是连名带姓，他还是喜欢我。陆任之嘴角轻轻上扬。
施望野挠挠头：“……还有石国强。”
陆任之一愣。
好吧，看来陆之之也并不特别……什么玩意？石国强？哈哈哈哈哈哈，陆之之赢了。
他心里欢呼着：不管多少！他还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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