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阳想破脑袋想不明白，江婉秋为什么喜欢她，她俩认识的时间才一年，差不多也是去年冬天这会在酒吧门口遇到的，当时她喝得烂醉如泥，走路都打晃，只能蹲在街边等车，沈青阳远远看见了大雪里一个撑着伞的女人从马路对面朝她走过来，江婉秋往她身边站定，抖掉了伞上的积雪，也不说话，就歪着头盯着她看。
沈青阳才刚被人骗光了钱，但她一点记性不长，见身边打量她的人长得漂亮，扶着路灯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要加联系方式，后来江婉秋说要送她回家，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很大，沈青阳租的房子没比现在好上多少，女人站在她家路灯也是坏了的楼下，扯了扯围巾，皱着眉问。
“你就住这种地方？”
沈青阳挥着手笑，去勾江婉秋的脖子，嬉皮笑脸地说。
“哪能呀，我家其实挺有钱的，只是嘛，我最近过得有点倒霉。”
江婉秋厌恶地推开自来熟的沈青阳，提高音量问她。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沈青阳一巴掌抹掉脸上融化的雪水，瞪着无辜的眼睛看江婉秋，梗着脖子反驳。
“我不回家怎么了？你干嘛这么凶？”
2
一夜未睡的沈青阳睁着眼绝望地躺在自家那又窄又硬的小破床上，天才微微亮，她就偷偷跑了回来，说是偷偷，但江婉秋一定是察觉到了，毕竟她小心翼翼推房间的门时，一直能感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在注视她。
好像在无声地问她“你要走了吗？”沈青阳是头也不敢回，硬着头皮往外走，直到像鸵鸟一样缩回了自己的出租屋里，碰碰乱跳的心脏才平复下来，沈青阳夜里没睡，躺下来发了会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不断往上涌，想着想着，给自己想睡着了，一直到晚上天黑，小花给她打电话才被吵醒。
小花问沈青阳晚上有饭局来不来，陪她大学时几个室友吃饭，沈青阳说行。
“你白天不回我消息干嘛呢？嗯？大忙人？”小花不高兴地说，对沈青阳的敷衍回答表示不满意，沈青阳是有苦说不出，对着电话那头的小花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最重要的事，她不知道要不要和小花说，沈青阳长长地叹口气，最终打算把烦恼独自吞进肚子里，早已知晓情况的小花憋着笑。
“你现在就来找我，我们穿好点衣服，不能让咱丢面，那个人以前在学校里没少给我翻白眼。”
沈青阳疲惫地去找小花，见到沈青阳的小花倒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萎靡不振，小花蛮不理解的，她还想着恭喜沈青阳呢，毕竟被富婆表白这种事，她梦里都不敢想，沈青阳去小花家的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化了简单的妆容，接过小花抛给她的一身衣服，然后像丢了魂一般跟着小花出了门。
到了吃饭地点，沈青阳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江婉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和身边的女生聊天，沈青阳退半步，幽怨地看小花，小花笑着装傻充愣，摊手说。
“我最好的姐妹当然得来，而且小草一来，我室友不得刮目相看？她是咱的门面啊。”沈青阳小声嘀咕，什么时候，江婉秋又成了小花最好的姐妹。
人到齐了以后，大家在包厢落了坐，沈青阳谁也不认识，被小花一屁股挤到江婉秋旁边坐着，沈青阳畏畏缩缩的，也没和江婉秋说上话，只附和着小花和桌上的人聊天，笑也笑得算开心，聊也聊得很尽兴，沈青阳的样子，江婉秋都看在眼里，知道她在装模做样，好几次想开口，都被桌上的其他人抢了话题，心脏像是闷在水里一般难受。
“哎，花花现在做什么工作？”
话题转了一圈，又到了经典问题环节，沈青阳一愣，吹牛都快把牛上天的小花她还能不了解吗，跟她一样都是家里蹲，无业游民一个，被问到工作的小花比沈青阳想象中还淡定，沈青阳都在想说什么给小花找补了，没想到小花倒是自信一笑。
“我今天去面试，还挺成功的呢……”小花说起自己面试的公司的名字，博得众人羡慕的目光，沈青阳听那名字耳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小花笑着摆手“都是托了我闺蜜给我一个机会。”大家的目光随着小花的视线落在江婉秋身上，一下对这个饭桌上沉默不语的人又多了几分敬佩。
沈青阳看看笑得脸都红了的小花，又看看心不在焉玩餐巾纸的江婉秋，一时不知道小花是在借着江婉秋的身份吹大牛，还是真的金盆洗手找了份工作要好好过日子了，沈青阳忍不到聚会结束，拿出手机就给小花发消息，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结果还是到了聚会结束，小花才给了正经解释。
“就是觉得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嘛。”小花酒喝了不少，但没到醉的地步，三人站在夜晚的路边，江婉秋说自己去停车场开车，把空间留给两人聊天。小花朝江婉秋比了好的手势，用力拍了拍呆愣着的沈青阳的肩膀。
“而且我爸妈年纪也大了，你看，正巧又有江婉秋愿意帮我，我想着，这个机会我要是还不抓住，以后肯定也不会有了嘛。”小花的语气严肃又认真，还真给沈青阳唬到了，她有点不知所措地指着自己，鼻子酸酸地问小花。
“那我怎么办？以后你还跟我玩吗？”
沈青阳的表情有点过于可怜，小花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突然要离开小团体，确实是她的错，她挠挠头，语气弱下来。
“我又不是死了，咱们以后该玩还玩啊，而且我也没有忘记你以后怎么办，我早就给你想好了，你跟江婉秋在一起不就行了，衣食无忧，还不用工作。”小花说这话是真心的，要是江婉秋跟她表白，她一秒也不会犹豫。
“你知道这事？”沈青阳裹紧了自己的外套，晚上的风有点大，吹得她浑身发冷，余光中，她瞥见江婉秋站在车边看手机，因为小花的建议，她多看了几眼。
“奥，江婉秋和我说了。”小花心虚地移开视线，沈青阳无话可说了，小花笑了一下，上前勾住沈青阳的脖子“你笑笑嘛，等我赚了钱，请你吃饭。”沈青阳也觉得不该把氛围搞得像生死离别一样，小花有工作了，是好事，她是去上班，又不是死了，于是努力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两人拉拉扯扯上了车，小花家离这里不远，江婉秋就先送小花回了家，小花下车时，沈青阳就趴在车窗边，看她离开的背影，她心里大概能感觉到，从这一刻开始，她们的关系也许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好了，江婉秋也没有立刻把车开走，两人在沉默中注视着小花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风雪中，然后沈青阳把脑袋抵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城市的夜景。
车开到一个路口，江婉秋把车停下来，等一个漫长的红灯，沈青阳听到江婉秋在用手指敲方向盘，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对不起。”江婉秋深吸一口气，小声地说，沈青阳没明白江婉秋为什么要道歉，因为没想明白，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一直沉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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