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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归处

又是起风的日子。

白色的浪像被劈开的鲸脂,在船体两侧汹涌地翻搅。我在风最小的时候上了甲板,看见达娜正在替纳努克拧紧吊机的液压阀。她戴着一双明显大了半号的手套,指尖处垂着空壳似的布料。

在捕蟹船这样的重工业环境中,像极地犬这样的情况是极少见的,加上船长琼,一共有三位女性站在这艘船的甲板上。抛开生理条件来说,长期以来招聘与晋升中,是存在隐性壁垒的。哪怕琼拥有了一艘自己的船,成为了极地犬的船长,她也并不被有些人真正当作同行。

她还是被他人习惯性地称为女士,而不是船长。有人在背后评价她脾气不太好,却很少人说她指挥果断;她的沉默常被解读成难以接近和不合群,而不是稳重可靠。

没有人明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样的隐形壁垒并不只存在于捕蟹船上,你我都心知肚明,陆桑。

这种事情可比甲板上的女性常见多了,我也曾为此感到痛苦和不甘。极地犬号上,琼船长的处境虽有不同的背景和细节,但本质是相似的。她的坚韧和专业经常被忽略,换来的是别人的低估和排挤。

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么好的运气,陆桑。我在我的第一段征程时遇见了你,当我迈向了第二段旅程时,我又遇见了我的船长琼。

她不比我幸运,琼的身前没有引渡人。她从前走过的前路,就像红帝王蟹季后期的海面一样,北风强烈、气温骤降,浮冰会从北部海域南下,结结实实地堵着,一夜之间把本该通畅的水道变成了死胡同。

话又说回来,我登上极地犬号,是个极其巧合又戏剧化的事情,是一条我自己都从未设想过的道路。那时候我刚从科研项目上退下来,活像是一头被影响了磁感应能力的鲸鱼,找不到同伴,找不到要去的地方和方向。

像所有迷路的生物那样,我就这么无目的的漫游到荷兰港,机缘巧合下走进了三只青蛙,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酒馆。还是那句话,它的招牌很丑,吸引我进去的,只不过是在异国他乡看到了家乡文字的那一份熟悉感。

“太平年”,借它吉言,若是所以我爱的人都能平安常在就好了。

在一个酒馆干坐着,什么也不喝,是很奇怪的。但陆小果,你了解我,我最讨厌酒精了。于是乎,我要了一杯热红茶。

三只青蛙的吧台亮的发光,倒不是因为擦得多么干净,是因为有点油腻腻的。我低头轻啜着那杯红茶,眼神游离在酒馆昏暗的灯光和几张斑驳的桌椅间。酒馆里人不多,可能是还没到时间点吧,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谷物和烟草混杂的味道。

我选择坐在了在吧台最里头的位置上,这是我走进任何一个陌生地方时的本能。因为我不太喜欢有生人坐在我的身边,尤其是在我试图一个人安静思考的时候,所以一面靠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当我的茶杯见底时,门口分批涌入了好几拨如同沙丁鱼的人群,带着一股熙攘又嘈杂的气息挤了进来,一看就是码头上下来的捕捞工人。

我原本所在的清静角落,顷刻间被吵闹吞没了边界。

在有正常余量的位置下,不会有人跟别人拼桌,道理很简单,人们基本都是分散着落坐。虽然突然来了不少人,但酒馆里头的座位情况也不至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

陆小果,戏剧性的故事就这么开场了。我看到右方来了一个水手,吧台还有大半空位,他却径直朝我走来,仿佛整个酒馆只有我这一张椅子。我下意识往右边挪了一点,但那是墙角,再退就只能撞上油漆剥落的木板。

他没醉,眼神是清明的,但言语是浑浊的。

“一个人喝茶?这年头还真少见。”他说。

我没回话。

“你不是这里人。”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故意在制造一种亲昵错觉,“我想,你一个人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喝杯茶吧。”

我把目光从杯壁移开,瞟了了他一眼,我不是很想和他浪费口舌。估计是刚下船,他身上的气味很是难闻,像是之前在科研船上和你一起见到的那只漂浮在冰海上的海象尸体,连长相也差不了多少。

他显然把我的沉默理解成了默认,脸上的笑意变得肆意起来。他开始侧过身,手肘撑在吧台上,像是要把自己的存在感整个压进我呼吸的空间里:“我猜,你一定是刚到港,对吧?一个人过来,没地方住,也没认识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让他滚。但他说得不错,我确实是一个人,这片土地再也没有认识我的人了。

“别误会。”他笑了一下,“我这人热心肠,见不得别人孤零零的。尤其是像你这样姑娘。嗯?要不要考虑换个座,咱们好好聊聊?”

他好似装作没听见我让他滚,手己经搭上了我靠外的椅背。

你知道的,陆小果,我从来不是一个耐性好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我很快就让他知道了,来搭讪我,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抬起手肘,反手一敲,正中他的腕骨。

他痛呼出声,还没等反应过来,我已经站起身,单手扣住他肩膀,膝盖顶住他的小腿窝,把他整个按倒在吧台边,用油腻的木桌板死死压住他的脸,把杯子结结实实地扣在了他的脑袋。陶瓷碎裂的声音在酒馆里炸响,连同他的闷哼。

热茶的余温和破裂的瓷片一起落在他头皮上,

酒馆一阵动静,有人放下了酒杯,有人掀起了眼皮,但没人打算多管闲事。像是这种事,时不时就会发生。

他的鼻子和嘴正贴着桌面行贴面礼,所以只能发出模糊的咒骂声,骂的很脏,其中当然包括了不少粗俗俚语。

我刚把他头摁下去没多久,下一秒他便像条甩尾的鱼一样猛地挣动,膝盖在地板上一顶,身子发力往后一扭,肩膀硬生生地从我手里挣了出来。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已经翻过身,肘部抡圆了朝我肋下砸来。我一时没躲过,胸腔瞬间像被一块铁砣压了下去,呼吸发紧。

他不是纳努克和托比那种高大魁梧的典型壮汉,个头比我高不了多少。但他结实得就像是我说的海牛,肩膀宽阔,胳膊短粗,手背上的血管像蚯蚓一样盘着,这是多年劳作累积下来的结果。

我舔了舔被咬破的口腔,铁锈味迅速蔓延开来。

说实话,我们两个都没占上什么便宜,感谢基因,他受限于我和他差不多等高的身高。我们就这么在吧台前厮打成一团,他的拳头打在我肋骨上,我一肘撞上他鼻梁。

这场闹剧是怎么结束的呢?像所有真正的闹剧那样,靠一个不该出现、但最终出现的人收场。有人从那个水手的背后揪住了他的衣领,他又一次和油腻的桌板亲了个嘴,砸得连吧台上的几杯酒都震出了“扣扣”的响声。水手骂骂咧咧地试图站起来,却被她一脚踢翻到墙边。

聪明的陆小果,你应该可以猜到,那个人就是琼。

那个水手,是极地犬号招的新劳工。琼当场就宣布了重磅消息,这位名叫Malby的水手是个药君子,极地地犬号要正式与他割席。这个消息的宣判,相当于意味着这个港口没有任何一条船会用他,因为没有任何一条船想要带着一个随时会高嗨的人。

水手的脸涨得通红,像极了被扔上甲板的鲱鱼,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捡起掉落的帽子,踉跄着退了出去。他走得太快,差点撞翻门口的垃圾桶。

“可以上借一步说话吗,这位朋友?”她说这话时,语气没有波澜,像是简单询问天气那样平静。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我并不反感这位“救命恩人”,我只是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会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她不像那种多管闲事的人,更不像会被一场酒馆斗殴所打动的人。我跟着琼出了酒馆,她带我上了船,那是我第一次登上极地犬号。

她说要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像我这样没有医疗保险的外国人,在当地看个小诊所的费用都不得了,高得让我咂舌,所以我也没拒绝。

她领我进了船舱,一个灯光昏黄的小隔间,不像医务室,像是她临时腾出来的私人空间。她没有问我伤哪儿了,只是把医药箱放在桌上,打开,戴上了手套,动作利索得像做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我问琼为什么会帮我。

“他是我的人。”她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所以这是我的错。”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没必要这样。”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淡淡的:“他穿的是我这条船的外套。在港口,谁都知道极地犬号的标志。”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她用消毒棉球轻轻擦拭着我肿胀的脸颊和破裂的唇角。陆桑,我在那时突然特别想你,有些难以自持的盐分聚了起来,甚至让琼以为是她弄痛了我。

她停下了手。

“你从哪里来?”她忽然问。

我说,我是中国人。

她说,她问的不是国籍。

我默了默,最后还是一五一十告诉她我之前是干什么的,而且刚辞职。

我本以为她会问更多,或者像大多数人那样,露出一副“你怎么从那儿混到这儿来了”的表情。但她没有。她只是站起身,把药箱合上。

“虽然突然问这个问题很唐突,”她说,“你觉得留在这儿怎么样?我现在这里少一个人手,人不好招,而少一个水手会使我的这个捕蟹季很麻烦。”

“你要我当你的新水手?”

她点点头。

“我没想过,但我也没别的地方去。”我说,“所以为什么不呢?”

她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轻轻一挑:“欢迎。”

这就是离开你后,所有所有故事的开头了,陆桑。

你知道的,陆桑,过去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必须温和、礼貌、得体。可现在,我不想再那样了,所以毅然决然的接受了这个新的故事。

对了,那天肋骨上的伤,我并没有让琼帮我处理。

衣服所覆盖的内里,是除了我以外,只有你可以触碰的地方。

比起我的□□,我骨和血肉下的心,才是真正的无处可去。

心脏明明是两室两厅,可我却无处可去。要怪就怪我将所有位置都献给了你。

我是你的遗物。

我想你。

我会写信给你,直到这世上没有过去的我为止。

Malby的名字其实挺好玩的,"mal "在词根里就是坏的意思,我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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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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