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停尸房。
幽绿的应急灯光如同垂死巨兽的呼吸,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充斥着消毒水、血腥味,以及一种更深邃的、仿佛来自腐烂内脏的甜腻死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
江平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瓷砖墙壁,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碰撞。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冷藏柜下方那片湿漉漉的水泥地。
那里,无数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幽绿色液滴,正从四面八方——排水口的边缘、瓷砖的接缝、甚至天花板的通风口格栅——如同归巢的毒蚁,无声地汇聚、蠕动、融合。它们不再是简单的液滴,而是拥有了某种令人作呕的集体意志。在江平惊恐的注视下,这些幽绿的粘液,正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在地面那滩污水中,构筑着一个扭曲、尖锐、荆棘缠绕的符号雏形——
“H”。
Humilitas(谦卑)的首字母。深渊的烙印。
嗡……
一种低频的、穿透耳膜的震动感,不再仅仅来自地面,而是从四面八方——墙壁、天花板、甚至脚下的地砖——同时传来!如同整座停尸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苏醒的**器官!冷藏柜的金属门板在震动中发出高频的“嗡嗡”共鸣!
“呃……” 江平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被扼住脖颈的呜咽。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也开始随着那震动而共振,变得冰冷粘稠。视野边缘,似乎有幽绿的荧光在闪烁。他猛地甩头,试图驱散这恐怖的幻觉。
然而,当他再次聚焦目光时,更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冷藏柜下,那个由幽绿粘液构成的“H”符号,在剧烈的震动中骤然加速成型!扭曲的荆棘图案如同活物般蠕动、缠绕、固化!符号的中心,一股更加粘稠、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幽绿粘液猛地向上喷涌而起!
这股粘液并未散开,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精准地、贪婪地……扑向了冷藏柜抽屉边缘,那被撕裂的裹尸袋裂口!
粘液顺着裂口,疯狂地涌入裹尸袋内部!涌向林默暴露在外的、苍白冰冷的尸体!
“不……不要……” 江平失声尖叫,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那些粘稠的幽绿物质,如同**寄生虫,覆盖上谦卑的皮肤,钻入左胸口那道狰狞的缝合伤口,甚至……顺着耳鼻的孔窍,向内侵蚀!
裹尸袋内部,开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湿布被大力揉搓的“咕叽”声!袋子的轮廓在剧烈地、不规则地蠕动、变形!仿佛里面的尸体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重塑!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猛地从裹尸袋内部爆发!整个冷藏柜抽屉如同狂风中的破船,疯狂地摇晃、撞击着金属轨道!固定螺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啊——!” 江平再也无法承受,抱头发出凄厉的尖叫!他转身想逃,双腿却如同灌铅!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从他自己的左手臂上传来!
江平猛地顿住,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左手小臂内侧的皮肤下,不知何时,鼓起了一个小小的、蠕动的包块!皮肤被撑得发亮、透明,下面清晰地透出……幽绿色的荧光!那荧光正随着停尸房无处不在的震动,同步地、有节奏地……搏动着!
一股冰冷滑腻的异物感,顺着血管,正从那个包块处,迅速地向他的肩膀、向他的心脏……蔓延!
“不……不……” 江平惊恐地抓挠着手臂,指甲在皮肤上划出血痕,却无法阻止那幽绿光芒的蔓延和搏动!那冰冷的粘腻感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
与此同时,警局物证科深处。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强酸腐蚀塑料的声音持续响起。
那个密封的证物箱,此刻如同一个正在孵化的虫卵!箱体表面凝结的幽绿冷凝水越来越多,正汇聚成细流向下流淌,在地面形成一小片粘稠的荧光水洼。箱体本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高频震颤!坚固的特种塑料外壳,在内部剧烈的腐蚀和膨胀压力下,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不断渗出更多粘稠的幽绿液体!
箱内,那截染血的斧刃碎片,早已被沸腾的幽绿粘液彻底淹没、吞噬!粘液如同活物,疯狂地冲击着早已脆弱不堪的箱壁!
“咔嚓!”
一道巨大的裂痕贯穿箱体!
“轰!”
整个证物箱如同被引爆般,猛地炸裂开来!粘稠、滚烫、散发着浓烈腐蚀性气味的幽绿粘液,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污和塑料碎片,如同决堤的毒洪,瞬间喷涌而出,席卷了周围的金属物证架!
粘液所到之处,金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迅速变黑、溶解!地面腾起刺鼻的白烟!
深渊实验室。
“嘎吱吱——!”
锈死的7号节点控制阀阀杆,在老陈那只刻着新鲜“谦卑”烙印、鲜血淋漓的左手的持续按压和扭转下,发出了最后一声濒临断裂的呻吟,终于被强行转动到了极限位置!
“噗通!”
老陈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刻满烙印的左手无力地从阀杆上滑落,整个人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破麻袋,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粘稠的污水中。他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沾满了幽绿的粘液,浑浊的老眼深处,那燃烧的幽绿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正在迅速黯淡。
但他的嘴角,却凝固着那个非人的、扭曲而满足的弧度。
在他身后,VII号培养罐的废墟上。
那个苍白扭曲的类人形轮廓,在倾泻的粘液中剧烈地蠕动、挣扎!大量幽绿的粘液正疯狂地从破碎的罐体残骸中涌出,包裹着它,如同为它重塑血肉!它的形态在粘液中迅速变得清晰、稳定——细长非人的肢体正在收缩、重塑,扭曲的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逐渐趋向某种病态的“人形”!那只曾捅破罐壁的苍白鬼手,五指正疯狂地抓握着空气,指甲在粘液的包裹下变得更加尖锐、漆黑,如同淬毒的匕首!
它破碎的“头部”位置,粘液正疯狂地汇聚、塑形,试图凝聚出五官的轮廓!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来自深渊的鬼火,在尚未成型的眼眶位置……骤然点亮!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意识波动,如同无形的风暴,以它为中心,猛地向整个地下空间、向那四通八达的管道系统、向被污染的地面世界……轰然扩散!
停尸房内。
冷藏柜的撞击达到了顶点!
“哐当——!!!”
整个抽屉连同里面疯狂蠕动的裹尸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轨道上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对面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裹尸袋彻底撕裂!
一个身影,从破碎的裹尸袋中……缓缓站起。
不再是谦卑苍白僵硬的尸体。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表面布满了蠕动流淌的幽绿色粘液脉络,如同**的电路板。左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被粘液强行弥合、覆盖,形成了一个巨大、扭曲、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幽绿色肉瘤!肉瘤表面,荆棘缠绕的“谦卑”烙印清晰可见,正散发着冰冷的荧光。
它的头颅低垂着,看不清面容,只有粘液如同活物般在脖颈和脸颊上流淌、塑形。一股混合着死亡与新生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江平瘫软在地,手臂上的幽绿包块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冰冷的麻木感吞噬了半边身体。他绝望地看着那个从裹尸袋中站起的“东西”,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完全成型的、散发着幽绿荧光的“H”符号。
那符号仿佛活了过来,荆棘的尖刺缓缓向上凸起,如同指向某个存在的……坐标。
物证科的毒液洪流冲垮了金属架,幽绿的粘液如同有生命的潮水,正顺着门缝向外蔓延,腐蚀着走廊的地面。
深渊实验室,VII号培养罐的废墟上,那个被幽绿粘液重塑的、眼眶燃烧着鬼火的“人形”,缓缓抬起了那只尖锐漆黑的利爪。
城市地下,被幽绿粘液污染的主管网络,压力持续飙升,更多的管壁接缝处开始渗出荧光的毒液,滴入城市的血脉——供水系统、中央空调的冷却塔、甚至是消防管网……
老陈跪在冰冷的污水中,头垂得更低。他手腕上那个用血肉新刻的、歪歪扭扭的“谦卑”烙印,在幽绿的光线下,正无声地渗着血。他口袋里的VII号铭牌碎片,冰冷依旧。
他浑浊的、即将彻底熄灭的眼底,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微弱光芒彻底消失,只剩下那幽绿的余烬。
一个冰冷的、如同金属摩擦的、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最后的祷告,在死寂的深渊中回荡,又如同瘟疫的宣言,顺着无形的管道网络,传向每一个被污染的生命与角落:
“H……u……m……i……l……i……t……a……s……”
第八宗罪。
于此……
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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