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大郕中部干旱,垔都也快一整月没有下雨了,庄稼佃户于垔都皇城外民怨沸腾,已经引起官府重视,上报给了朝廷,皇甫琯伮正在跟秦宴徴为他挑的几个幕僚商量对策。
进入东宫后,秦宴徴不想从阴凉处绕路耽误时间,便让江素书推着他,直走东宫殿前校场往麒麟殿去,两个守门的侍卫发现后,赶紧分出一人,举着罗伞撵上来给他们遮阳。
他们还未到达麒麟殿门口,外面侯着的小太监就眼疾脚快的进去通报了,等到了门口,皇甫琯伮已经带着幕僚们在门外迎接。
“国师!”几个幕僚躬身对秦宴徴行礼。
秦宴徴点头吩咐,“你们先下去,我与太子有话说。”
几人听命离开后,秦宴徴面色变得严峻,皇甫琯伮直觉发生了大事,赶紧叫人把秦宴徴抬进殿内,让小太监关上殿门。
“国师这么看着孤,是孤又做错什么了吗?”
秦宴徴瞧他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突然不知该从何质问,江素书索性替秦宴徴直白道,
“太子,蒯向镂在流放途中被杀了,此事你作何解释?”
“国师怀疑是孤做的?”皇甫琯伮一怔,难过的同时,也感到无助和愤怒,他着急的辩解,
“孤承认,当初孤去看望生了疯病的外祖时,他清醒过一瞬,那时他暗用玳倖的死因威胁孤,孤是真的想杀了他,可孤不好直接动手,所以才在回宫后,激怒父皇遣返他,想在路上了结他,但被你骂过之后,孤就收手了,舅父孤就更不曾派人追杀过,他们的死,和孤没有半点关系,孤……”
“好了!我信你便是。”
秦宴徴头疼的打断他,皇甫琯伮确实不像在说谎,可若不是他,那这个人到底会是谁?
“你可见过蒯向镂收容过可疑的门客?”秦宴徴问。
“不曾,孤在入住东宫之前被舅父拿捏,他谨慎的很,常因为孤母妃的关系怕孤倒戈,即便有,他也会将人藏的很好,不可能被孤发现。”皇甫琯伮害怕的抓住秦宴徴的手臂,
“国师……这个幕后之人是不是曾在蒯向镂手下供事?那他岂不是早有阴谋?……你再帮帮孤、再帮帮孤!”
“啧!太子,麻烦你快松手!”江素书心疼的将他扒拉开,秦宴徴的手刚好些,他这么大劲儿,别又给掰坏了。
“是孤冒失!”皇甫琯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站正。
皇甫琯伮连蒯向镂留给他的暗卫,日日蹲在他头顶都不知道,想来也不会了解蒯向镂收留了什么人,他现在这个样子,躲藏在房梁上的暗卫一定很失望,秦宴徴没去看他们,只对皇甫琯伮道,
“你不必过分在意幕后之人,他根本无法加害于你,只要你守好本分,切莫做多余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保全之策。”
眼前落下一些灰尘,想必头顶的暗卫也明白他们已经暴露在秦宴徴面前了,秦宴徴不再与皇甫琯伮多说此事,转而问他到,
“刚才太子和幕僚们在讨论什么?”
“在说今年干旱少雨一事呢。”皇甫琯伮定了定神,看向江素书,
“正好江郎中来了,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江素书在给秦宴徴揉手臂,闻言撩起眼皮,“什么事?”
旱涝之事虽然大郕每年都会发生,可垔都是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不下雨,城中户户有井,生计倒能维持,但城外永汜河三十里沿河禁止私用,河对岸的庄稼就非常难办了,弄不好秋收会颗粒全无。
皇甫琯伮道,“你常年在工部,比那些幕僚要通晓,现下他们与孤商议了两种方案,一是朝廷分段建水车、木渠,将水引向农田分流,二是修堤坝,将水续起来,挖渠灌溉,你觉得哪种可行?”
江素书听完后又低下头,这不是明摆着吗?建水车木渠耗时短,细水长流也没有后顾之忧。
若是修了堤坝,水是续起来了,可本就天干,这让下游的人怎么活?再者,永汜河去年才挖,两边的泥土都是松动的,万一堤坝修好,连夜雨又下起来,水位猛涨,渠道缺口处一个没整好,被水泡塌了方,岂不是要淹掉所有农田?
江素书好奇,到底是谁提出的蠢法子?
他好半天不出声,秦宴徴以为他还没想好,便问皇甫琯伮,
“太子以为哪种方法好?”
“孤认为修堤坝最好,看上去壮观,且只在一处一劳永逸,水车、木渠容易坏,修检起来费人费力。”皇甫琯伮似乎已经认定这主意。
整那面子工程干嘛?江素书真是受不了了,于是没好气儿道,
“你可真是只顾自己!”
“孤这可是在为大郕建功!”皇甫琯伮仍坚持自己很有道理。
看来这法子多半是他想的,没体验过民生疾苦,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很聪明,江素书嫌弃道,
“用不着!”
秦宴徴拉住江素书,让他稍安勿躁,“厌葕怎么说?”
“当然要建水车和木渠了,今年干旱只是偶然,堤坝一起,势必要养水,那不是断了下游百姓的生路,且永汜河本就宽泛,这下佃农每天淌个河都难,弄的百姓怨声载道,谁负责?”
江素书想,这个朝代真是麻烦,连个增压抽水机都没有,他皱着眉又接着说,
“朝霞不出门,凤儿出生那日早晨满天霞,说明还是有雨的,只是没下下来,如果费时费力把堤坝修了,之后又有暴雨,泄洪不及时,河岸塌方把农田淹了,不是雪上加霜?朝廷将水车木渠建起来,可以交给那一片的佃农自行保管,这样再有天干,他们自己就会去想办法,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只知道跟官府叫唤。”
秦宴徴满意的笑笑。
“可现下河面水位太低,水车怕是难用!”皇甫琯伮非要跟他掰扯。
江素书不接招,回怼道,
“这就是我们工部要操心的事了,太子殿下有空还是多读些书吧!”
“你!”
皇甫琯伮气结,恨不得上去咬死江素书,他琢磨着,这家伙就是还在记仇,恨他不该把玄武榻送到他那兔窝里给他添晦气。
高蟒那狗奴才得了这家伙的意把玄武榻拆了,他都还没有跟他们算账,这家伙竟然敢天天来给他找不痛快,真是岂有此理!
“国师,你给孤一个准话……”皇甫琯伮气到哆嗦,指着江素书道,
“你到底要让他跟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孤这是正经地方,容不得他一而再的犯上!”
江素书躲到了秦宴徴后方,可他到哪儿,皇甫琯伮的手就指到哪儿,秦宴徴貌似被指到了头顶,不悦道,
“太子要宽宏大量一点,厌葕在郸龙殿偶尔也是这么调皮的,你难道没见过?”
“你把他这叫做调皮?简直就是放屁!”皇甫琯伮收回手又戳向自己头顶,发冠都被他戳的松动了,
“他已经骑到孤头上了,你还管不管?”
“请太子注意言辞仪态!”秦宴徴淡定的护短,
“厌葕还小,不懂事,陛下平常也会纵着他,你还是多见谅吧!”
“……”
皇甫琯伮哑口无言,秦宴徴竟然说江素书还小,小个毛!这家伙跟了秦宴徴多久了?现在又马蚤又贱的,要真是个母的,兔子都该生下好几窝了!
还不懂事?他看这家伙懂得很!
处处跟他作对,到哪儿都有理,就没有这家伙不能呛呛的,父皇也是,每次都还向着这家伙,简直气死他了!
等他上位,一定要找个手艺烂透了的绣娘,把这家伙的嘴,歪七扭八的缝起来不可……
……
江府偏院,静养了几日的秦宴薇,终于有了些精神,她说自己已经没有大碍,极力劝着江夫人去驸马府招待客人,秦沛嵘夫妇来了几天,也被她劝阻后没再连着来了,所以今日江府除了她,没一个主事的。
她趁着嬷嬷和乳母带江牧凤去擦洗黄柏去胎黄时,偷偷溜出了江府,一路披着斗篷来到了江素书和哥哥的家门前。
现在,如非两个主子在家,这个宅子的门一向都是从内拴上的,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上前敲了敲。
护卫听见声儿,连忙从门房里出来往缝隙里看了看,见是秦宴薇,有些惊讶的打开门。
“夫……姑……您怎么过来了!”他试图给秦宴薇一个合适的称呼,但发现怎么也不合适,便让开了些,
“您快进来,主子他们不在,您有事吗?”
“我不找哥哥和厌葕,只是来看看高公。”秦宴薇低着头拉了拉斗篷。
“可您不是……”
护卫话没好意思说完,她还在坐月子,就到处跑,吉不吉利不讨论,首先对她的身体恢复就没什么好处。
“我无碍的。”秦宴薇笑了笑,绕过照壁朝正院走去,
“高公住在哪儿?”
护卫跟在她身后,回道,“在正院的角屋。”
“好,你去忙吧,我能找到。”秦宴薇停了下来,催促他离开。
护卫不好意思再跟,于是拱手告退,回到门房内,他想了想,又不太放心,便去了前院他们的住处,对首领于护卫道,
“老大,主子他妹妹来了。”
于护卫本来翘着凳子脚靠着墙歇凉,闻言“哒”一下凳脚落地,
“她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高蟒的,她不让跟着,这刚生完孩子就往这儿跑,不会有啥急事儿吧?”护卫意有所指。
于护卫叹了一口气,“你叫三儿带上主子的牌子赶紧去宫里,喊主子回来,我去听听看他们要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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