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了个有脾气的,可能早就冲进去与吴旦夕理论了,可是江素书没那么大胆子,他只能委屈自己,将苦水咽下。
淋了一场浑身湿透的雨,又心中郁结,江素书一月之内,连着病了两场。
他整整告了一个礼拜的假,每日在家病恹恹的,饭没好好吃一顿,药却一天三次无间断。
之前病了,他一有点精神就会朝江夫人撒娇,可这一次,他连话都很少,江夫人每日忧心的守着。
自己的儿子有心事,她如何看不出来,可问他怎么了,他却不肯说。
江夫人还以为是儿子大了有私事,不好意思跟她透露,便将大儿子和娘家侄儿叫来陪他。
季义荏一来就拿他朝江玉笺逗趣,
“蕴秋,你说表弟这不会是喜欢上哪家姑娘被拒绝了吧?”
江玉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哎?表兄不说,我还真不敢朝那方面想,原来我家长不大的小笨蛋,居然也知道喜欢人了?”
“你这哥哥,怎么当的呢?人家早就满十八了,心智再不成熟,个头也都六尺了啊。”
季义荏凑近面朝床内睡觉的江素书,但见他眼睫微微一动,便知他是在故意装睡,他轻轻掀开江素书捂着下巴的被子,嬉皮笑脸的问他,
“厌葕,你偷偷告诉表哥,早晨起床时,你有没有在梦里尿过裤子啊?”
这么私密的事,江素书当然不好意思回答,依然装死一般闭着眼,但是耳尖却红了。
“哦~我知道了,肯定有过,蕴秋你看,厌葕的耳朵都红了!”季义荏讨嫌的大声朝江玉笺吆喝。
江素书终于装不下去了,一把将被子掀开,坐起来生气的推开季义荏,鼻音浓重的朝他道,
“表哥你太讨厌了,快走开,我没有喜欢谁,你别乱说。”
季义荏被他推了一掌也不恼,继续哄他,
“好,厌葕说没有就没有,能配上厌葕的姑娘,垔都暂时还找不出呢。
既然醒着,就别在屋里窝着,快起来,我和蕴秋扶你去外边儿,多晒晒太阳过几天病就好了。”
江素书抱着被子不肯挪窝,江玉笺严肃的耐着性子道,
“表兄说的对,厌葕你就快起来吧,你再这么老在屋里待着,都要长芽了,娘都快担心死了。”
“噢!”
大哥一发话,他不敢不听,连忙爬起来穿衣洗漱。
好几天了,他终于出了屋子,外面艳阳春花,和风绿意,正是能踏青的好时机,只可惜他病着,没什么精神去外边游玩,连带着两个哥哥也被他拖累在府里。
“天气真好啊!”季义荏呼吸着外边的清爽空气,走到江素书身前的台阶下,拉住他的两只手臂搁上自己的肩膀,
“厌葕你腿伤不宜多行,我背你去观景亭坐坐吧。”
江素书撑住表哥的肩膀,离开他的肩背,不让表哥背自己。
他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再让人背有些说不过去,不就是腿受伤了嘛,又不是断了。
而且大夫用药仔细,早就不怎么疼了,他拒绝到,
“表哥,我很重的,你扶着我就行。”
季义荏看看他,突然笑到,
“看来真是长大了啊,从小到大每次我一来就吵着要我背的小屁孩,现在也知道给自己留面子了。”
江玉笺有点嫌弃,“他早该这样了,都是娘惯的,谁家这么大小子还像他这样不懂事的。”
“哎,你也就占了个大哥的名头,姑母若是只生了你一个,还不知道要怎么惯着你呢!”季义荏杵他道。
江玉笺撇撇嘴,“我才不会跟他这样。”
他嘴上这么犟,可他自己知道,小时候每次看到弟弟对母亲撒娇,母亲都会由弟弟任性,他其实很羡慕。
但是所有人都告诉他,当了兄长就是大人了,要成熟大度,要让着弟弟,所以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大人。
就学着父亲严谨板正,一丝不苟的处事风格,后来他的性格也就潜移默化的随了父亲。
最近他和父亲一直在为给公主下聘的事忙活,他偶尔也在憧憬,将来若是跟公主有了孩子,他一定不会厚此薄彼,让自己的孩子感受自己经历过的不公平。
观景亭离冬青苑距离不远,江素书却走了比平时多几倍的时间,等到了,里衣都有些汗湿了。
两个哥哥扶着他进亭子,江玉笺建议到,
“腿疼不疼?要不就别上去了,底下位置看园子,景儿也挺好。”
“嗯,就在底下吧,还能喂喂池子里的鱼。”江素书挨着栏杆长凳坐下。
江玉笺嗯了一声,招呼远处的下人过来给他们备些茶水点心,顺便把鱼食递给了江素书。
江素书接过来,扭着身子朝他背后的池子里撒了一把,四散的红鲤快速朝鱼食落下的水面聚集,挤在一起,抢的好不欢腾。
等到他看够了,便放下鱼食,将自己的左边裤腿慢慢扒了上来,前几天被划伤的那条口子已经结了痂,暗红色的一条线突兀的长在嫩白的膝盖上。
江玉笺不忍心的蹲下来给他呼呼,“这得亏没摔在脸上,不然就要破相了。”
“腿上也不行啊,这皮肉这么嫩稍,摔一下能疼死了,姑母估计心疼坏了吧?”季义荏也弯下腰在旁边查看。
“嗯,娘这几日就光守着他了。”江玉笺用手指戳戳他伤口的周围,责怪到,
“你可真不给人省心。”
“嗷!痛!”
膝盖周围软乎乎的肉被牵动着,江素书吓坏了,赶忙要伸手去挡。
江玉笺没好气道,“嚎什么?我又没戳伤口上去,娇气!”
江素书撅着嘴巴没敢再出声,季义荏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道,“蕴秋,我有件事,要跟你单独说一下,你过来。”
江玉笺不明所以的跟过去,待到了僻静地,季义荏才看着他,斟酌的开口,
“蕴秋,因着你要做驸马,所以最近翰林院都在就着这件事传说,各种各样的话题都有,我也听了一两件,是关于公主和秦宴徴的,我想你在外面可能也有耳闻,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他的话一出口,江玉笺的神情就变得有些落寞,但很快他又振奋起来,对季义荏道,
“表兄,你说的事我知道,但公主要下嫁于我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她公主过去再如何,我们家也推脱不掉的。
而且我相信,他秦宴徴是个君子,别人污蔑他,把他形容的再不堪,他也不会真那么做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他江玉笺的为人,不比他秦宴徴差,就算公主是因爱而不得,想用盲婚哑嫁来刺激秦宴徴,他也有信心让公主在嫁过来之后真正的爱上他。
季义荏明白他的心思,“嗯,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
江素书的腿伤将将好了一些,便又回了工部,他因为不想和吴旦夕时时面对面,所以就算腿偶尔还有些疼,他也还是选择天天跑在外面。
而吴旦夕也丝毫没有觉出人家已经知道他做了亏心事,每次看到江素书,还都是照常和他说笑言谈。
他讨厌吴旦夕这种小人,所以每次都是一笑而过,不与他多话,工部的上司和下属都道他沉默了很多,他也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为自己辩解。
当初他和吴旦夕讨论时,没有第三个人听见,且事情已过,再多说也没有意义,只会徒增龃龉。
只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很憋屈。
四月初九这天,他如过去一样,用过晚餐后,来了迦凌河边。
酉时未到,秦宴徴还没来,他便爬上护栏石墩坐了下来,河边的风有些大,展开花絮和嫩叶的柳树枝条,被吹飞在他旁边晃来晃去的。
他无聊的抓住几根,就着细细的柳稍左右交叉的编着什么,等一个小小的蛐蛐笼从他手里出现的时候,秦宴徴弯着腰与他挨着头问到,
“这是厌葕准备送给我的吗?”
江素书被突然出现的秦宴徴下了一跳,差点将刚收尾的蛐蛐笼子掉进了河里。
“吓死我了……我编着玩儿,打发时间的,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他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摊开,将蛐蛐笼子伸到秦宴徴面前。
秦宴徴脸上挂上了融融的笑意,他将手持的念珠戴上手腕,很高兴的拿过蛐蛐笼子,两只手捧着欣赏。
这样的小东西,以前东宫的书架上摆着好几个,如今他也有了。
他将这个小笼子宝贝似的收在了袖袋里,也学着江素书,面朝着河,与他并排坐在石墩上,
“厌葕刚刚在想什么?连我来了都没听见?”
“没什么,就是有些不开心。”江素书看起来的确情绪有些低落。
秦宴徴担心道,“是因为想起太子了吗?”
江素书唉声叹气的,“不全是这个,也有最近在工部发生的事,让我觉得人心深不可测,都不敢与人深交了。”
秦宴徴很认真的看向他,“我想这个人字应该不包含我,所以厌葕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江素书侧过头与他对视了一下,突然非常信任的将自己不愿对任何人说的事,对他说了出来,
“是与我官高一级的同僚,三月中旬初时,工部同时接到修缮贡院和挖掘永汜河的差事,我与吴旦夕当时有过一番言语上的讨论,我建议两厢同时进行,避免三四月突发水患;
而他却一直坚持要先修贡院,我争不过他,只好作罢了。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我带着人出去后,找到储侍郎,把我的建议,当做他自己的告诉了侍郎大人。
大人当时应该很赞成,我回来后,他却与我说,大人也对他提出了与我相同的建议,所以就采用我和大人的方案。
直到常科那天下大雨,我在街上摔了一跤提早回到工部,才意外得知他的小人之举。”
“你受伤了?”秦宴徴紧张的在他身上上下查看。
江素书没料到自己掏心掏肺说了这么一大堆,而秦宴徴竟只在意最后一句,可他也是出于关心自己,江素书连忙道,
“伤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到底伤在了哪儿?”秦宴徴有些急。
江素书摸了摸左边膝盖,“在这里,膝盖这里,很长一条口子,现在都长好了,你别担心。”
若不是实在冒犯,可能秦宴徴会立马挽起他的裤脚来查看,他心疼的嘱咐道,
“下次走路一定要当心,若是雨雪天不方便,就别出门了,那些事情也不是非得亲自去盯着,吩咐下去自会有人替你去办。”
“嗯。”
江素书默默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只要他开口,底下想来替他做事的大有人在。
可是父亲和哥哥都曾跟他说过,不要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就对底下的人颐指气使,摆官架子。
他若是敢做这种招人话柄的事,父亲会头一个不放过他,所以他不敢。
第六章皇甫琯伮的生辰是三月初八,那几个日期数字搅在一起,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等空了再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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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指尖玲珑着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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