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看到秦宴徴的时候,皇甫琅亿是有些畏惧的,但下一秒他就胆大起来了,因为他想起这个人再也没权利对他疾言厉色的管教了。
所以他的眼神放肆,且因为那个站在秦宴徴身边的漂亮男孩儿而变得露骨。
江素书觉得他那眼神看的自己非常不舒服,便在揖礼后,胆小的朝秦宴徴后面躲了躲,秦宴徴就势把他挡在了身后。
站在高处的皇甫琅亿挑了挑眉,语气轻佻不屑,
“宴徵哥哥如今做了监院,倒是比从前要注重雅兴了,都这么晚了,居然还带着个这么标志的小哥儿坐画舫。
怎么,护国寺的监院都只管别人,不约束自己吗?”
秦宴徴面色明显不悦了起来。
琅亿这话,明摆的就是在讽刺他,大晚上不知道是不是走叠蘭牌坊道的妓倌楼里,弄了个小倌人陪着他夜游。
他心里很气,但是如今他已经出家了,没有过去跟在玳倖身边时那样,去干涉皇子们不当言行的权利。
若是他和旁人,被说几句他也懒得去理会了,可是身后的人是厌葕,他不愿让人侮辱他,便朝琅亿解释道,
“三皇子慎言,厌葕乃是户部尚书大人之子,与我亦是好友关系,请莫要误会。”
琅亿被他噎了一噎,但他不信,因为坊间的传闻是他自太子哥哥殁了之后,就得了太子哥哥一样的毛病。
那他身后之人无论是谁,都必同他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琅亿噙着一抹淫/笑,眼神在两人之间不断来回。
船舱内侍候的人,大概是见他太久没回,丝竹靡靡之声停下了,几个身着清凉的女子扭着腰,从内鱼贯而出,围在琅亿的身边,询问他怎么还不进去赏舞饮酒。
秦宴徴冷眼看着这一幕,越发怒不可遏,他刚要开口斥责,琅亿就先一步同他说到,
“既然宴徵哥哥要同友人去游湖,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他便左拥右抱,被那些女子簇拥着回身进了船舱。
秦宴徴强行将怒气压下,对面抵着的船挪开,他看见了舱门内躬身候着的一个太监,那人秦宴徴很熟悉,他曾是玳倖心腹的干儿子,高贵。
高贵自然也早就看见他了,只是如今不比从前,他带着忐忑又愧疚的心情,没敢现身来和秦宴徴打照面。
等大船离开,江素书才从秦宴徴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看,
“宴徵,三皇子年纪该比我还小两三岁,可他看着怎么像个纨绔一样,都是皇帝的子嗣,他跟太子的气质相差的也太大了。”
“龙生九子,他从前就不服管教,除了玳倖,就连陛下他都敢顶撞,如今玳倖殁了,他便放纵自己。”秦宴徴叹了一口气,
“罢了,已经与我无关了。”
耽误了一会儿,夜色越来越深,进入迦凌湖后,沿岸的灯火亮起的越来越多,浩渺的迦凌湖被一圈灯带围绕着,从稍远的水面看过去,波浪一涌就像绽放不灭的烟火。
船家早就将撑船的竹杆换成了摇浆,画舫随着夜风轻微摇晃,江素书一手紧紧抓着栏杆,一手指着水面一处朝秦宴徴道,
“宴徵,那儿刚才有条鱼跳起来了。”
秦宴徴一直注意着江素书的安危,等他看向那处,鱼儿早就不见了。
“它已经游走了,这边水深,你小心一些,可别掉下去了。”秦宴徴看着他又往船尾跑,赶紧跟过去。
“不会的,我抓着栏杆呢。”江素书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船尾,
“哇!那边的灯船好大好漂亮啊,上面好多人。”
秦宴徴朝那艘通明鼎沸的画舫看了一眼,上面着官服和锦服的人都有,他回了一句,
“嗯,大概是哪个商贾在宴请达官贵人。”
江素书惊讶的看着他,
“你怎么看一眼就知道?你上去过吗?”
自大?朝建立以后,仕商之间就不再是过去那种冲突的存在,时局发展,商业必不可少,当官的不再嫌弃从商的利字当头满身铜臭。
所以垔都有钱人一下变得很多,官员大多数都得和从商之人打交道,秦宴徴的母亲,就是商人之女。
他的父亲秦老太傅,现如今就带着一家老小住在母亲娘家分给的屋舍中,靠着母亲的嫁妆田产和商铺度日,而原来门庭硕大、门客众多的秦府,已经被新太子纳为己有后,官卖了。
秦宴徴微微颔首,“我外祖在世时,我年岁尚小,跟着他一起参加过几回。”
只是后来他入宫做了侍读,终日与前太子为伴,为保前太子安全,参加的宴饮都只能在朝阳楼。
但可惜的是,陆地上也未必能比水域里安全多少……
“那你可真幸运,还有外祖带着你去坐那么大的船,我爹怕我出门惹人嫌弃,连婚丧酒宴都不曾带过我几次,上次若不是新太子点名,我估计他是不会让我露面的。”
他说着说着就想起那天的事了,又道,
“宴徵,那天我表哥说话你听见了吧,对不起啊,他也是道听途说,不是故意编排你的。”
“什么?”秦宴徴没懂。
江素书又解释,“就是他那天说你活成了太子来着。”
秦宴徴仍是摇摇头,“我那天发现你在,只顾看你来着,不曾听清他在说什么。”
“……”
不经意的一句回话,再次惹得江素书心跳莫名加快,他拘谨的捏住袖口,转身往船舱里躲。
秦宴徴盯着他,见他不声不响的回舱,里面的灯烛印上了他微红的耳尖,秦宴徴才回过味来,刚才的话大概是说错了,所以厌葕这是…又害羞了?
他脸上的难过和笑意憋都憋不住,一个人站在船舱外,突自对着黑夜忍着泪高兴了好一会儿,才进船舱。
看着老老实实坐在茶桌旁的江素书,秦宴徴怕再进一步会吓到他,只好道,
“厌葕,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吧。”
江素书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看他。
上岸时戌时未过,秦宴徴想送他回尚书府,江素书拒绝道,
“寺里不是有门禁吗?我还是自己回去吧,过去我也是一个人回的,太子他也没有送过我。”
秦宴徴很不舍得与他分开,着急道,
“厌葕,我跟玳倖的身份不一样,而且……我想看着你安全到家!”
江素书觉得自己的状况很奇怪,他似是被秦宴徴的话给蛊惑了,纠结着顺从的点头答应,
“那好吧。”
他们从弯柳巷拐入了尚书府的后门,角房里的下人听见敲门声,跑出来抽开中间的小门洞看了一眼,发现是江素书后赶忙给他开了门,
“二少爷,您怎么从后门进了,前门不是还开着么?”
江素书嗯了一声,没有回他的问话,转过身朝着身后,檐上挂的灯笼不怎么亮,昏黄的烛光雾一般笼在秦宴徴的身上。
回来的一路他都没和秦宴徴说过几句话,这会儿倒是想说,可是已经到家了,于是他道,
“宴徵,你回寺里吧,我下个月初九,再去河边等你。”
秦宴徴看他要进屋了,快速回他,
“厌葕,我说过的,你若是有事,不必等到下个月,随时去寺里找我都可以。”
“好,那你慢走,我进屋去了。”
江素书答应着,慢吞吞的跨过门槛,回头看着下人对秦宴徴拜了拜,然后将后门给关上。
…………
恵戌帝已经大好,今日是他病好后第一天上朝,底下的一众官员跪拜问安过后,开始向他禀告近期朝中正在商议的事务。
兵部尚书蒯向镂上前道,
“启禀陛下,目前滇南边境正有敌军来犯,臣父蒯大帅正在集结兵力,可这粮草一事还未确定下来。
臣的建议,是派滇南将士据战事情况,从东南一带直接征用,不必朝廷来筹备购买再送过去,那样耗时耗力不说,耽误了时间恐会让兵将饿着肚子打仗。”
内阁议政大臣刘丙虔道,
“陛下,臣以为蒯尚书意见不妥,滇南无战之时,一向有兵士屯田,不容易出现战时粮草吃紧的状况。
更何况,西北去年天干,黍麦收成都不好,若由他们胡乱征用东南一带百姓的存粮,将来北部若有战事,朝廷该上哪儿去帮太叔将军筹备军粮?”
蒯向镂直接言辞激烈的怼他,
“刘大人!此时是我滇南一带正遭受敌军来犯,最要紧的也是我滇南国门,北部那些疏散的侉帮根本不足为惧,你难道要因此误大?疆土之本吗?”
刘丙虔朝堂上恵戌帝拱手道,“臣有没有这个意思,陛下自会判断,蒯尚书你不必在这里误导陛下!”
恵戌帝咳嗽了几声,皇甫琯伮识趣的没给他舅舅帮腔。
“两位大人先不必动怒,陛下身体刚痊愈,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户部尚书江春寅连忙站出来做了和事佬,
“这次,既然滇南有了战事,筹备粮草由滇南将士直接去东南征用肯定是不行的,这与百姓生计有损,真要在东南一带想法子,也还是朝廷出面比较好。
所以陛下,臣建议,由朝廷出面在各地寻粮商低价购买粮食,暂时备于东南,一旦滇南兵将粮食吃紧,立即走水路运往滇南即可,这丝毫不会耽误滇南战事。”
底下部分官员也在这两天一起议过这件事,此时都比较赞同江春寅的法子,纷纷附和。
恵戌帝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蒯向镂,直接把问题抛给了他,
“蒯爱卿你对此法意下如何?”
蒯向镂明白,这次想靠着滇南的小股战争,给父亲屯粮压底,以备皇帝卸磨杀驴的办法是行不通了,他躬身作揖道,
“但凭陛下抉择。”
恵戌帝点点头,看向下方,“那就按照江爱卿所说,由……由兵部右侍郎江玉笺督办,户部左侍郎协办,尽快将粮食送往东南备好。”
江玉笺和户部左侍郎赶紧从后面上前来磕头领命。
不知为何,从三月得知自己要当驸马起,江玉笺就发现自己在兵部被架空了职权,他和父亲心底都有多方怀疑,但看恵戌帝的意思,是要给他这个未来驸马表现的机会。
此次差事若办的好,可能直接将他调任了也说不定。
这对他们江家来说,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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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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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计谋空落策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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