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今夜门禁后,破例开关数次,皆是为了秦宴徴。
夜半时分,如明终于端进来第一副汤药,江素书捏着秦宴徴的下颚让他张开嘴,试着喂了一勺子尖儿的药给他。
万幸的是,他还能自主吞咽,未免秦宴徴呛到,这一碗药喂了将近半个时辰,期间因为太苦了,还被他噗出来几次。
每当这时候,江素书就会揪着他的脸上不多的肉,说,
“你乖乖听话,把药喝了,不然我现在就走。”
秦宴徴大概能听到,就是脑子伤了没法反应,接下来会喝几口,然后又犯倔。
待到终于喂完,他的下颚两侧都被江素书捏红了。
如明拿走药碗,又照吩咐端来热水,江素书拧了帕子,一边给秦宴徴敷脸,一边对着他自言自语,
“你看我娇生惯养,什么也不会的一个人,现在都亲自照顾你了,你就行行好别折磨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我就给你七天……还是十天吧,我也不知道这药靠不靠谱,总之你十天之后如果还不醒,我就不管你了!”
“你知道你娘怎么骂你的吗?她说你是狗脾气,还真是没说错,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倔!”
说到这里江素书眼泪流下来,他继续到,
“我娶惜嫘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娶的,你都不听我解释,说死就去死,一点信任都不给我,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宴徴眉心狠狠挤在了一起,他想翻身想抗拒,可是身上的伤实在太疼了,他使劲痛哼了几声。
江素书紧张的摁住他,
“你别乱动,你受伤了不能乱动的,我不说就是了。”
秦宴徴慢慢的又安静下来。
无论男女,如明从没见过有哪两个人关系如此亲密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头不再看他们。
江素书瞥见他动作,想了想,对他道,
“如明,你去将你自己的铺盖搬过来,在这里歇下吧。”
如明连忙摆手,
“那不行,大家都在为国师祷祝,我怎么能睡觉呢?”
江素书看他年纪小,便吓唬他,
“因为你的任务很重,若是因为休息不足,耽误了帮我照顾宴徵,我要告诉住持罚你的。”
如明被他一吓,连忙去拿自己的铺盖了。
趁着如明走了,他把手伸进被子里,在秦宴徴身上上下摸了摸,感觉很热,该是秦宴徴身上的伤引起了发烧。
他在禅房里找到一把掐灯芯用的剪刀,掀掉被子几下就把碍事的僧袍全给剪了。
秦宴徴可能舒坦了一点儿,哼唧着想侧身,却又被摁住。
如明回来后看到一地的碎布,惊恐到,
“这可是陛下御赐给国师的袈裟,江大人把它给绞了,陛下要怪罪下来可不得了!”
江素书毫不在意,这要放在现代,管你是什么御赐,天赐的该绞都得绞,毕竟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道,“没事的,宴徵醒了也穿不着。”
“可那也不能绞了啊,这可是圣物。”如明捡起几块碎布,心在滴血,
“这也太可惜了!”
丑时已过,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江素书懒得跟如明争辩,
“你别管它了,快睡吧,明早起来再去帮我把隆和堂的大夫请过来一下,宴徵身体烧热,需要另外配药。”
“噢!”如明反应过来,照顾国师才是重中之重,他连忙打好地铺睡去。
江素书熬了大半宿,照以前他夜间值班有急诊时,根本就不在话下,但这副身子太娇惯了,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
他捏着鼻梁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又给秦宴徴拉上被子,不经意间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好吧,该来的跑不掉!
江素书给了自己一巴掌——这就是报应!谁让你瞒着他娶他妹妹的?
活该!!!
江素书蹑手蹑脚的捡回那些碎布,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一边想着这太无礼了,一边想着没事,我见的多了!
重新掀开被子时,秦宴徴似乎有些抗拒的挣动,江素书趴在他耳边轻声威胁,
“坏蛋,你尿裤子啦,你乖一点让我把它换掉,不然我就请别人来围观!”
说着他就伸手解了秦宴徴的裤腰带。
因为害怕伤到秦宴徴,江素书一直心无旁骛的盯着手里的剪刀,偶尔碰到秦宴徴的皮肤,听到他拒绝的哼唧声,江素书就不停的在心里默念——
——他是伤患、他是伤患!
终于一点点剪完,江素书掀开前面那湿漉漉的半片棉裤和亵裤,看着眼前夸张的小宴徵,他赶紧撇过脸,慢慢将底下另一半抽出来。
再要下手去剪下半部分牵连的布料时,他实在不好意思,随手拿了一块碎布盖住了秦宴徴的重要部位,并且心虚的撇了秦宴徴一眼。
哪知秦宴徴半天没动静,眼角却流着泪水。
江素书赶紧剪掉那黢湿的半截裤子随手扔到地上,给他盖好被子,又趴到他耳边小声安慰,
“怎么啦?不好意思啊?你上次脱我衣服欺负我的时候,我也哭了,你也是这样拿了件衣服把我随手一遮,然后就跑了,我当时好难过,这下你也尝到了,我们两清了好不好?”
秦宴徴依然在流泪,江素书洗了手,给他擦了擦,
“我想办法给你做个专用的夜壶,那样你就不会尿裤子了,别哭了啊。”
那些碎布块被江素书一片片摞起来,之后他托着秦宴徴的臀部将其垫在下边儿,收拾好了,他躺下与秦宴徴合盖一被。
不知不觉他就睡着了,可也没过多久,秦宴徴突然的挣扎,让他瞬间惊醒,
“怎么了?是哪里疼吗?……好烫!”
江素书感觉秦宴徴的体温高的不正常,他一边用帕子给他擦拭降温,一边将如明叫醒,
“你快去帮我叫隆和堂的大夫,宴徵烧的太厉害了。”
如明快速套上僧袍出门……
断断续续的折腾,一夜过去。
早上,江夫人和秦宴薇早早就在护国寺门口等着了。
晨钟一响,大门再次打开。
她们就赶紧让下人将备好的东西都抬到秦宴徴的禅院。
“厌葕,昨夜累着了吧?”
江夫人心疼的摸了摸江素书的脸颊,只一晚上,他就憔悴了很多。
“不累。”
江素书感觉很怪异,他一面非常想依赖自己的娘亲,一面又很排斥母子关系,以至于突然连一声娘都喊不出来。
江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子扉他怎么样了啊?寺里不方便,我带了很多东西,你待会儿看看哪些能用的着。”
“嗯,宴徵能听到我说话,就是……”
江素书卡主了那些现代名词,通俗道,
“他脑子里面有伤,不能看也不能说,想做任何反应可能都会头疼,夜里和凌晨喝过药,是他自己慢慢咽下去的,不过现在还在发热。”
“哥哥……”
秦宴薇坐在榻边看着秦宴徴小声哭泣,
“这都怪我……都是我害的。”
江素书:“惜嫘!这不能怪你!谁能料到我表哥会跑来跟他胡说八道呢?”
“是啊惜嫘,孕里别哭,对自己和胎儿都不好,子扉他会好起来的。”江夫人直接一边一个拉着他俩,
“走,我们去外边儿看看有哪些东西要留下来的,挑拣挑拣。”
三个人到了外边,江夫人才指着禅房门说开,
“宴徵成了这样,今早你舅舅非要跟着你爹去朝上请罪,被你爹拦下了,娘问你,你是不是……
是不是早就知道问千他对你有想法?”
“您知道了?”江素书惊讶,他承认,
“我也是才知道的,就在我爹求得陛下允许,让宴徵收我当学生那时,我没敢告诉您。”
“厌葕,你好糊涂啊!”江夫人无奈的叹气,
“要是早说了,我们也好有个防备,现在你舅舅还在怪我们,说是你勾得问千不肯娶亲,还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他算是恨上我们了。”
季义荏只是关在牢里,其他哪哪儿都好,秦宴徴因为他的挑唆,摔的直接醒不过来。
他个当舅舅的还有脸来责怪他这个外甥?他当初就不该跟恵戌帝求情!
江素书顿时火从心起,
“那您就去告诉舅舅,他要是敢跟你们无理取闹,我就去求陛下,直接砍了表哥的脑袋!”
江夫人愣住了,她从没见过小儿子这么生过气,缓了缓,她道,
“厌葕,气话归气话,你可别真去。”
“知道了。”江素书冷静了一下,
“不是说带了很多东西来吗?让我看看。”
母子俩翻看起了那堆东西,有衣裳,被褥,还有名贵的药材和补品,杂七杂八的好几挑子。
“庆宏也想来的,可昨日他伤着了腰,夜里疼的厉害,早晨没起的来。”
江夫人边说边递给秦宴薇一个青色暖手的兔毛袖笼,
“这东西颜色太嫩了,你哥哥和厌葕他俩都用不着,给你戴吧。”
“好,谢谢伯母。”
秦宴薇接下,把冰冷的手揣进袖笼里捂着,江夫人应该是刚才拉着她出来时,摸到她的手冰凉,故意翻找出来给她的。
“大哥怎么伤的,叫大夫看了没?”
江素书拿了被褥和衣物,交给如明帮忙抱进去,
“留这些就够了,其他的宴徵暂时不能用,寺里不吃荤腥,他这样子只能吃流……米糊。”
“喔,是噢。”
江夫人看看剩下的一堆东西,她也没想起来寺里有戒律,待会儿还得让下人多余累一趟。
她又道,“昨个儿是他跟着问千,才发现问千来这儿了,造孽,回去报个信跑的连气儿都接不上了,直接在府门口摔了个跟头,看着就疼。”
“那您回去帮我谢谢大哥,我暂时走不开,等宴徵好些了,我再回去看他。”江素书拿出早晨刚画好的图纸,
“……娘,这个您拿好,回去您在到我房里,把我从沐郡带回来的一个羊皮水囊捎上,让下人去工部帮忙交给廉誊杰,叫他找人照着图纸做出来,我急要。”
“这是什么啊?”
江夫人摊开图纸瞧,秦宴薇也好奇的看过去。
“呃……没什么,您就让下人跟他说,让他照着做就是了,做好了直接送来护国寺给我。”
江素书连忙又将图纸抢过来,叠好塞进她的袖袋里,他不敢告诉江夫人,怕她听了心疼,这副身子从小到大,都只有被别人伺候的份,哪里伺候过人。
“好。”江夫人没有追根究底,她看了看四周,
“这里太简陋了,屋里什么也没有,也不利于养病,要不还是把宴徵接回江府照看吧?”
反正江府现在已经在垔都臭名昭著了,破罐子破摔,只要他们不在意,别人的唾沫星子也伤不着他们。
可江素书不同意,他还要给秦宴徴治疗,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莫名其妙的就会了那些吓人的医术,他道,
“宴徵现在不能挪动,而且宴徵到江家去养病也不太好,不如这样,您帮我看个宅子吧,不需要太大,等宴徵醒过来,我就把他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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