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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惩戒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吕良的分析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剖开了表相,露出了血淋淋的现实——

几个时辰前的周年庆典上,阳侯袁氏还如在云端,尽享满城尊崇与无上风光。可此刻,这新晋权贵、本该是未来国之柱石的家族,竟在对方凌厉无匹的手段下,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绝路。

不甘、愤怒、不平……诸多复杂情绪在众人心头翻涌。袁僳突然开口:“那小娘子,生得什么模样?”

吕良虽不明所以,仍努力回忆道:“身身形纤细,尚是未及笄的年纪。气度却异常沉静,眼神清澈而锋锐,仿佛能洞穿人心肺腑。”

沉默许久的吴伯补充道:“最惹眼的是,她下巴上贴了一绺乌黑长须,看着像是用马尾做的。”

胡子?马尾?那是什么东西?饶是袁文韶处在崩溃的边缘,也不禁被这荒唐滑稽的形容拽回一丝心神,心底甚至生出一丝侥幸。

“如此怪诞不羁,倒不像她的做派了……”

不是她便好。

可“长髯”、“马尾”这两个词,却让袁僳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那双素来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只剩巨大的震惊与一片狼藉的茫然。

而吕良捕捉到了袁文韶的措辞,他的目光如炬,紧紧钉在袁文韶身上,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致命的问题:

“将军,难道您已经有答案了?从获益者来说,这小娘子要么与金王子有关,要么便牵扯到留侯周氏。您知道那位能将我玩弄于股掌,将您逼至如此绝境的小娘子是谁?府上近来,到底与哪家的贵女,结了如此深的仇怨?”

金王子,留侯周氏……袁文韶咽了口唾沫。在吕良抽丝剥茧的分析与逼问下,在“背信弃义便会失去军心”的恐惧裹挟中,他从马尾胡子的荒诞感里彻底清醒。

事实上,他不觉得自己得罪过那位小娘子,可是,从吕良说出幕后主使是一位小娘子的瞬间,那个名字,那个多日前,他曾见过的小娘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身姿挺拔,亭亭如新竹。

“是二娘。”未等袁文韶开口,袁僳已脱口而出。话音刚落,这个名字带来的惊骇与后续后果,便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唇齿间,让他喉咙干涩发疼。“吕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小娘子是谁,但今日天佑城中,戴胡子的小娘子,是我的未婚妻,周二娘。”

“而年幼时,我将府中训鸽之法,教给了她。”

阳侯府高高的院墙上,一只冻僵的寒鸦突然倒下,“咚”地落进了书房外那漆黑的林子中。它无神的眼睛望向林外烛火闪动的书屋,全然不知屋内虽燃着温暖的炭炉,空气却早已冰冻三尺。

即便说出口,袁僳仍对自己的答案难以置信。可天佑城门口,哪还有第二位戴胡子的小娘子?他走时,周氏三姊妹中,唯有一人同样离开了临江仙,不是吗?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便只能是唯一的答案。

想着今夜的一切亲眼所见,他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他袁僳,乃至整个阳侯府,究竟有何不堪,竟让她不惜用上这等决绝狠厉的手段?她难道不知,此举会彻底断绝婚事,让两府关系万劫不复?还是说,在她眼中,他们早已不值得她留半分情谊?

吴伯猛地想起,那日见到的小娘子,竟与他在将军府门口惊鸿一瞥的身影有些相似。可当时他没看清周小娘子的容貌,竟从未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想到此处,吴伯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将军,我们与留侯周氏何来如此深仇?难道就为了纳妾那点风波?夫人明明已经赔罪,她也收下了礼物……若真因这事便设下这般天崩地裂的局,这、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周二娘子,到底图什么?”

吕良眼中精光爆闪,沉声道:“留侯周氏,周二娘……若是她想要倒逼阳侯袁氏,插手洼姚之乱,助周氏脱困,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袁僳猛然抬起头,眼眶微红,“先生,若是她想要求助,阿爹多次派人前往,她为何只字不提。就连我……我又何曾弃她于不顾?……她是我阿娘亲自定下的未婚妻,她是阳侯袁氏未来的女主人,她何以,何以要如此待袁氏?难道只为一时之利,便要害人害己吗?”

“不,大郎。”袁僳语气中的苦涩,像最后一块巨石压垮了袁文韶。他悲怆开口:“早在一旬之前,她就不想要这门婚事了。”

吕良描述中那与生俱来的清醒、看穿人心的特质,与他记忆中那张安静干净的少女面孔缓缓重叠。那些他绝不愿相信、绝不愿承认的事实,终究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刻。

……

……

窗外云层越积越厚,将北风阻在了天佑城中。高大宽厚的城墙之间,北风在黑夜之中怒号着横冲直撞,将寒宵灯会残留的废布与竹枝卷得漫天飞舞。夜空愈发漆黑,,本就微渺的星光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突然,雪花开始簌簌而落,落在屋头瓦上,落在窗檐门前,也敲打在袁文韶的心上。

他叹了口气,开口,“在我领兵去往北境的前日,也下了这么一场大雪。而在那一日,吴伯告诉我,夫人与二娘闹翻了,流言蜚语飘得满天佑都是。我当时便知道,必须见二娘一面,尽快了结那所谓‘三顾阳侯府’的风波。可谁曾想……”

吕良静静地听着。他没有因袁文韶先前的隐瞒而动怒,也未因桔子关三百壮士的旧事而心生鄙夷。此刻,他眼中充满耐心,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情。

他之所以愿誓死追随将军,正因为袁文韶本质上,是一个很普通的好人。

这评价听来奇怪,吕良却真心实意。

世上人无完人,袁文韶的好,从不是那种倾尽一切为旁人赴死的壮烈。

他会为守护百姓轻率许诺,也会为保命退缩,更会因此愧疚多年、悄悄弥补;他会因胜利骄傲,却不盛气凌人;会因圣人的疑心恐惧,却舍不得放弃爵禄;他笨拙地想要成长,却始终戴不上一副真正的假面。

这或许庸碌无趣,可在风起云涌的大齐朝堂上,袁文韶从未异化成冰冷的政治动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真实地喜、怒、惊、惧、哀、乐。

他始终保留着人的温度。

这正是他最可贵的地方。

而此刻,正是这份可贵,让袁文韶看清危机后彻底放弃了遮掩。他坦诚讲述起数日前雪天与周小娘子的相遇,也毫无保留地展露自己的懦弱、笨拙与私心,以最真实的姿态,再次向吕良交付了全然的信赖。

“我本以为,只要我说不许大郎纳妾,这件事便能了结。谁曾想,她却说自己是奉萱堂先生箴言、受林夫人所托而来……”

在袁文韶低声的叙述中,一个聪慧逼人,惊才绝艳的少女形象逐渐浮现,与那个翻云覆雨的布局者形成了奇异而特殊的重叠。吴伯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没想到……‘三顾阳侯府’的真相,竟是如此。”

袁僳只觉一阵剧烈恍惚。那个被他视作“醋娘子”、觉得“任性”、认为“需要教导”的未婚妻,曾是他眼中颇为棘手的责任。可父亲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般,将他固有的认知砸得粉碎。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信赖过他,没有试图依赖过他,更没有狂热的追逐过他。

他忽然想起神龙大街上,临江仙的阑干旁,她凭栏而坐,幂篱的轻纱遮住了她的眼眸,只留下下半张脸上那清淡而好奇的笑意。

他曾经慷慨承诺的“季布一诺,十四星霜”,在她眼里有多么可笑呢?

她在城郊回应吕先生的那句“是我”,是否也正是对他这份傲慢最彻底的回应?

是我。

想退婚的人,是我。给你送信的人,是我。今夜这场震动天下的局,也是我。

那样强大、清醒、全然无视他的——“我”!

袁文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只因那日圣人训斥了留侯,我自以为看透了圣意,便自作主张毁了与她退婚的约定。她面上并未反对,谁知……”

吕良终于恍然大悟。临别前,周会宁为何要叮嘱“希望将军做一位真正的君子”。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将军,她退婚时未提半分要求,向您展现了道义,可您辜负了这份道义,没能做成君子。所以当她再次需要与您合作时,便不会再问您愿不愿意,也不会再顾虑您的难处与损失。”

“这是一份惩戒。”

“您为迎合圣心,十年前失信,半旬前失约。”

“如今,她便要惩戒您——哪怕会失了圣心,也得诚信守约,做回君子。”

“惩戒……做回君子……”

袁文韶手扶着冰冷的窗棂,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吕良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匣子。那个雪日下午,小娘子清凌凌的声音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阿叔,您是君子吗?”

——“今日之事,乃时局所致。君子之交,乃道义之交。志同道合之交,不拘于利,不拘于一桩婚事。祝阿叔此行顺畅,得意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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