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又是怎么回的出租屋。
他想，他是可以答应陈思鸣的要求的，他需要一笔钱，陈思鸣有钱，他只需要用身体作为交换。这是最简单快速的方法。
可他并没有陈思鸣的联系方式，陈思鸣这段时间也没来过。
“沈年，跟我去5楼杂物间一趟。”
荣姐喊了一声，沈年没应，手里拿了个杯子洗了又擦，擦了又洗，心不知道飘哪去了。
她一阵头大，走到沈年跟前，双手在他耳边用力拍了两声：“沈年！发什么愣。”
沈年被吓了一激灵，“额！荣姐你怎么在这？”
荣姐不悦道：“洗个杯子洗半天，干嘛呢，在这浪费水资源呢？”
“不是，对不起，荣姐。”沈年赶紧关掉水龙头。
“先跟我去5楼杂物间一趟，听说明天大老板要过来检查，不管他来不来，东西都要摆放到位。”
“好，荣姐。”
沈年在后面跟着，抿了抿嘴唇，犹犹豫豫开口：“荣姐，我能不能跟你要一个客人的电话啊。”
荣姐脚步顿住，“要客人电话干嘛？”
“就是有事情。”
“你能有什么事情？”荣姐越想越觉得奇怪，“会所不能私底下接私活你知道吧？不查出来还好，要是被查到，谁敢担这个责任？”
“荣姐，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没想接私活，他可能想做点别的。
“前段时间二组的人被查出有技师私自去客人家帮人按摩，收的钱全进他口袋了，二组的主管直接降级，还被扣了一年的绩效，那个技师直接开除，在本市，不会再有任何一家会所再收他。”荣姐语气严肃，“你没有这种心思最好，我不允许我手底下的人动歪心思，该干活就好好干活，当初是看你老实本分才给你的机会。”
沈年绞了绞手指，“荣姐，我知道，我没敢动歪心思。”
要不到陈思鸣的联系方式，沈年只能在会所等。
晚上下班出了会所，看了眼手机，只见之前咖啡店的兼职群疯狂的@他来吃瓜。
上次在咖啡店偶遇萧澈和他的朋友，也就在一周前，明明没过多久，可是又好像过了很长的时间，如果不是他们提起，沈年已经要忘得差不多了。
林燃居然又上热搜了。
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林燃。
而与此同时，同样跟着上热搜的，是林燃的服设，深咖色的西装，极具欧式复古风格，而袖口处以及领口处是手工缝制的黑色玉石，又平添了一种中式古典美，将林燃衬得贵气天成，而这套衣服被网友扒出来出自X.C工作室。
是萧澈。
沈年半敛着睫毛，眸色微动。
他是有萧澈的联系方式的。
如果等不到陈思鸣，换个目标也未尝不可，可是无论如何，他不该这样的。
萧澈是个好人。
再等两天吧，如果陈思鸣没有来，如果他真的没来……
“啊！……好痛。”沈年一起身，膝盖处一阵剧痛，就在他即将摔倒之际，一只细长好看的手揽过他，堪堪把他扶住。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抱你先上车。”
极具男性的荷尔蒙味道像潮水一般裹挟着沈年，他下意识想要挣开，男人低声说了一句，“别乱动。”
沈年愣了愣，于是没再乱动，他的目的得逞了，沈年低着头，泪光闪烁，一半是真的疼，一半是觉得自己过分可耻，“萧先生，谢谢。”
两天了，他没等到陈思鸣，他没有时间了。
萧澈看着怀里抱着的人，一双眼睛含着水光，估计是疼得不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分钟前，萧澈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人朝他的方向小跑着，身形清瘦，莫名的熟悉，就在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道身影却突然间失去了平衡，措不及防地摔倒在地，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而在看清对方的脸时，萧澈眉头一紧。
车门一阵轻响，萧澈迈着长腿下了车，低身弯腰询问：“沈年？”
沈年看到他也是一惊，路灯就着月光，显得他的脸色格外煞白，眸色朦胧像浸了一层水雾，让人无端心生怜悯。
沈年小声地叫了一句：“萧先生。”
“有没有崴到？能站起来吗？”
“没有，能的。”沈年咬了咬牙。
没等他站起来，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痛楚，整个人直接摔在萧澈身上。
沈年着急道：“萧先生，我待会还要做兼职，怎么办，我要迟到了，我的膝盖好痛。”
萧澈看了一眼，膝盖那块地方裤子都被磨破了，还渗了点血。
沈年表现得很慌乱，动作也不安分，看起来急得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做兼职？”萧澈面色不悦，打横抱起了他，“别乱动。”
萧澈把沈年抱上了副驾驶。
“那我得发个信息跟老板说一声。”沈年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小号发了几条信息。
“你膝盖擦伤了，去医院看看吗？”萧澈说。
“别去医院！”沈年语气激动。
“为什么？”萧澈皱眉问。
“我不想去医院，我没事，我随便在附近的药店买点药水擦一下就好了。”沈年尴尬地笑笑：“又麻烦你了。”
萧澈过了会才说话：“不用买了，去我工作室吧，上面应该有。”
“谢谢，萧先生。”
萧澈下了车，本来想把沈年抱下来，沈年嘴快，说了声不用，他自己能走。
话刚说完，沈年就后悔了。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勾引萧澈，这明明是很好的机会，可话已经说出去了。
沈年慢吞吞下了车，萧澈这次要扶着他，他没拒绝，他走得慢，又一瘸一拐，膝盖处还疼着，一路上，沈年整个人时不时会碰到萧澈。
倒不是故意的，两个人靠得太近，触碰也在所难免。
偌大的工作室还有人在，沈年脸色微红，只觉得心跳加速，他以为会有像上次单独相处的机会。
众人见到萧澈带着一个人上来也是一愣，目光全部落在沈年身上，打量着这位伤员。
沈年不适应这样的目光，下意识低着头，脸一侧，细软的头发触到男人下巴。
助理问：“萧哥，这是谁啊，怎么了。”
“朋友，不小心跌倒了，医药箱拿去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萧哥。”
沈年偏头看萧澈介绍自己的身份，一阵心虚。
话说完，只见一只布偶猫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闻到不熟悉的气味，试探地在沈年脚边嗅了嗅，确认把自己的味道蹭给人类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抬头，又“喵”了一声，似乎在撒娇。
萧澈把沈年扶进办公室，那只猫也想趁机溜进去，萧澈脚步顿住，“小晴，把发财先抱走，别让他进我办公室。”
“好的，来了！”小晴是工作室的员工之一，平时负责衣服的保养。听到老板吩咐，立马停下手头上的活。
“发财，跟姐姐走。”小晴冲两人笑了笑，麻溜地抱起猫远离萧澈办公室。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萧澈从来不会让猫进他的办公室。
“发财是那只小猫的名字吗？”沈年坐在沙发上，左右看了眼萧澈的办公室，有些拘束。
“嗯。”萧澈站着，就看着他。
沈年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萧澈是不是想起微信拍一拍的那个事情。
助理很快拿着医药箱进来，只是打量了沈年一眼没说什么就出了办公室门。
“要先消毒，可能会有一点点疼。”萧澈打开医药箱，拿出消毒水。
“好。”
伤口在膝盖，好在沈年今天穿的裤子是一条黑色宽松裤。他小心翼翼地把裤子卷起来。
“嘶……有一点疼……”消毒水接触到伤口，沈年就有些受不了，他倒抽了一口气，疼得他两眼泛水光，尾音打着颤，听着格外的可怜。
“再忍一忍。”萧澈语气没什么温度，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更加温柔了。
沈年小腿细长有力，线条好看，肤色冷白，只是渗着血的一块伤口破坏了这份美感。
萧澈给沈年擦完药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目光落在沈年脸上，沈年眉头微蹙，因为紧咬着嘴唇，唇色变得格外的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不选择一份稳定的工作，但是这几天最好别去兼职了。”萧澈移开目光。
“兼职赚的钱会比一份工作高。”而且，他连毕业证都没有，哪有什么稳定的工作。
萧澈没什么表情，“可你似乎总是因为兼职受伤。”
“也没有总是。”沈年尖尖的瓜子脸笑着，就好像冬天的太阳，温暖明媚，他毫不在乎地说道：“而且每次好像你都会帮我，谢谢你，你真的特别好。”
只是很快，这点灿烂就被极寒天气覆盖，沈年郁闷地低下了头，“这几天都不能兼职了。我今天……还没吃晚饭。”
“你……萧澈看了一眼沈年，不知道如何是好，漂亮又容易破碎的东西，总是让人心疼。
“都是我太笨了，还很麻烦你。”沈年越说越难过，到最后，眼睛里又含着点水光。
“你饿了吗？”萧澈问。
沈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饿，可肚子很快传来一声异响，红晕又爬上沈年的脸上，像带了温度的淡粉色暖玉。
萧澈沉默：“饿了就饿了，摇头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一直在麻烦你。”
“我不会这点同情心都没有，我让助理买份饭送上来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谢谢萧先生。”沈年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如果只是同情，那样还不够，他要一步步确认萧澈对他的接受程度。
“萧先生，我想先上个厕所，请问厕所在哪呀？”沈年小声道，颇有点害羞的意思。
“我带你去。”萧澈朝沈年伸了伸手，示意扶他。
沈年起身，不经意间牵住他的手，借着力起了身，随后顺其自然地拦住他的手臂，他观察了一眼萧澈，萧澈并没有什么反感他的迹象，沈年半垂着眼帘，羞耻心不断化成实质的剑，一点点将他凌迟，可他别无它法。
他挨着萧澈挨得很近，一路上一瘸一拐总是会有机会蹭到萧澈，但还不够，他今晚还想确认一件事情。
“你可以吗？”
“萧先生。”
厕所门口，两人同时开口，沈年松开萧澈，脸出奇得红，“萧先生，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扶我了。”
萧澈声音低沉，落在沈年耳朵里多了一丝沙哑，“嗯，那你小心点。我在门口等你。”
沈年点了点头，便慢吞吞地挪动着步子，他感受到萧澈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就像钢琴演奏家突然加快了节奏，从平稳的慢板骤然转入激越的大调乐章，心跳声在他耳边不断放大，震耳欲聋。
他在心里倒数三个数，因为紧张，倒数的时候比实际准确的时间快上一半。
一点五秒后，伴随着一阵小声的惊叫声，如他预料中的那样，身后那人眼疾手快，在他即将摔倒的时候，从背后迅速抄过他，随后他的背贴紧萧澈的胸膛，感受到萧澈蓬勃跳动的心脏，因为他，正一点点在加速，尽管不是出于心动。
沈年假装受到惊吓，又往后一缩，整个人像被人圈在一起，甚至他能感受到自己正隔着衣服触碰到男人的结实地带。
他感受到身后男人的呼吸一滞，随后整个人绷紧了身体，沈年没等萧澈开口，率先说话。
“谢谢，要不是你我可能又要……”沈年还有些害怕，他转过身，胸腔起伏明显，声音细弱：“我好像一个人不太行。”
萧澈眉头紧锁，对方转过身的时候人几乎像被他环抱住，就好像他们本来就亲密无间，沈年温热，鲜活，对方细微的一举一动都通过过近的距离传递给他。
沈年很瘦，可屁股部位却出奇的丰满，触感柔软，短暂的时间里，蹭到他的那里，带给他强烈的陌生感和不适，沈年说话间，萧澈呼吸重了几分。
萧澈知道这一切全是意外，他松开沈年，但又怕沈年再次摔倒，他叹了一口气没完全松手，而是礼貌地扶着他的手：“我跟你一起进去。”
“那，那你待会转过身可以吗，就站我旁边”沈年脸爆红，结巴道。
萧澈喉结滚了滚，“嗯。”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操控时间流逝的按钮，沈年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煎熬。
沈年余光看到男人挺拔的背影，脑子乱得彻底，他可能真的疯了，也许他并不用做到这一步，今晚他其实只是想确认萧澈是否排斥跟他有一些比较近的肢体接触。
可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过了一会，稀稀碎碎的水声才在安静的空间传出。
沈年想挖个洞钻进去，可他不是地鼠，这里也没有松软的泥土。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像高速火车与铁轨摩擦发出嗡鸣，他的脑子一团乱麻，这样子萧澈也可以接受的话，那再过分一点呢？
但今天的试探到此为止，他已经达到他所有的目的了。
“咳咳，我好了。”沈年穿好裤子，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
他伸出手想重新揽上萧澈的手臂，萧澈这时候刚好转身过来，沈年的手不可避免地碰上一处僵硬，他呆住，愣在原地，整个人宕机了一瞬。
萧澈，硬了？
那短暂的一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又或许就是他的错觉，时间太短了，他不确定。
他抬头，萧澈的神色无常，他看不透萧澈，今晚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他刻意为之，可是刚刚，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而门外，助理喊了一声，“萧哥，饭先放你办公室。”
那点微妙的尴尬瞬间被打破，沈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们先出去吧。”
“好。”
沈年吃饭的时候，萧澈就在一旁打开电脑绘图软件，继续画着品牌方的设计稿，下笔，撤回，再下笔，再撤回，心底一阵烦闷。
他看了一眼沈年，沈年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头低着，发旋对着他，看起来像一只单纯无害的小仓鼠，很乖。
萧澈有时不得不与一些品牌方打交道，时尚圈有不少gay，也曾有男性向他释放**裸的信号，他感到的只有厌恶，以至于后面他的助理几乎承担了很大一部分跟品牌方打交道的工作。
他又回顾过自己是否曾经对男人有没有起过一丝**，答案是没有的。
刚才，沈年不是故意往他身上凑，所以不是他的错。
十多分钟过去了，沈年吃完饭，萧澈手上的进度依旧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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