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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踏入“蜂巢”下层的入口,如同从一个地狱的浅层坠入更深的炼狱核心。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在这里不再是城市的骨架,它们本身就是墙壁、是天花板、是街道,是构成这个庞大地下世界的唯一元素。直径动辄数十米的巨型管道如同巨龙的肋骨,相互交叠、挤压、扭曲,构成一个庞大无比、结构复杂到令人窒息的钢铁迷宫。

空气比上层更加污浊、粘稠。劣质合成燃料燃烧的刺鼻气味、汗液在封闭环境中发酵的酸腐味、排泄物和垃圾腐烂的恶臭、还有无处不在的、浓重的金属锈蚀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能渗透进皮肤和骨髓的“蜂巢味道”。光线是这里最奢侈的东西。仅有的一些老旧的、接触不良的应急灯,在滴水的管壁和污秽不堪的地面上投下摇晃不定、惨白暗淡的光斑,非但没有带来光明,反而将巨大的阴影拉扯得更加扭曲、狰狞,如同潜伏的怪兽。

栩像一条在黑暗深海中游弋的鲨鱼,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他贴着冰冷的、布满滑腻冷凝水的管道内壁移动,每一步都经过精确的计算,避开地面上的污秽水洼和散落的尖锐金属碎片。他对这里的地形烂熟于心,那些看似死路的岔道、那些被废弃物堵塞的通道尽头,往往隐藏着只有资深猎手才知道的捷径或藏身之所。

这里是社会最底层的熔炉,人性被压缩到最原始的求生状态。栩锐利的目光扫过沿途的景象,如同冰冷的扫描仪,记录着这个扭曲世界的每一个细节:

记忆拾荒者:佝偻的身影蜷缩在巨大的“信息垃圾堆”旁。这些垃圾堆由废弃的神经接口头盔、损坏的记忆读取器、被淘汰的个人终端构成。他们用颤抖、肮脏的手,麻木地翻找着,希望能从这些电子残骸中挖掘出可能还残留着微弱价值记忆片段的存储元件,如同在灰烬中寻找火星。

感官体验贩子:在稍微“繁华”一点的管道交叉口,支着简陋的摊位。摊主大多是些眼神闪烁、形容枯槁的人。他们兜售着廉价的、短暂的感官刺激芯片——几秒钟模糊的视觉片段(可能是阳光、草地?)、一段失真的海浪声、或者一股人工合成的所谓“花香”。这些劣质的精神毒品,是麻木灵魂们片刻的逃避天堂,体验结束后的空洞却更加噬骨。

麻木的工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沉默地等待着进入那些镶嵌在巨大管道壁上的“神经流水线”入口。他们手臂上的计时器大多显示着可怜的数字,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如同一具具等待上发条的玩偶。进入那里,意味着将意识部分接入枯燥的虚拟流水线,为永光城处理最底层的数据垃圾,换取勉强维持生存的几分钟、几小时时间。

哭泣的孩子:在一个肮脏的角落,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正为一个丢失的、塑料外壳都开裂的廉价机械鸟玩具而撕心裂肺地哭泣。那玩具或许曾是他某个贫瘠但温暖的记忆锚点。旁边麻木的大人只是粗暴地拉扯着他,咒骂着浪费时间。

看着这些景象,栩的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厌恶。这里是他生存的土壤,也是他灵魂的泥沼。厌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归属感。一些极其模糊的碎片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似乎…是阳光?一片模糊的绿色?一个女人轻柔的哼唱?……紧随而来的,是剧烈的、仿佛颅骨被敲击般的钝痛,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虚无感——那是记忆被强行剥离后留下的、无法填补的空洞。他用力甩头,像甩掉沾在身上的污秽水珠,将那些无用的闪回和随之而来的不适感强行压下。生存是唯一需要思考的事情。警惕性瞬间提升——他瞥见了管道壁上一处新鲜的、狂野的涂鸦:一个滴血的狗头。是“血狗帮”的标记。这群以凶狠、嗑药和劣质义体改造闻名的暴徒出现在下层,通常意味着麻烦和血腥。

根据坐标,苏娜和她母亲住在靠近一个巨大通风扇系统的角落区域。巨大的扇叶在头顶高处缓慢地、沉重地旋转着,发出持续不断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低沉轰鸣。扇叶卷起微弱的气流,吹散了部分污浊的空气,但也卷起了地面上的灰尘、碎屑和垃圾,让这片区域更加混乱。巨大的噪音也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栩没有直接靠近那个用废旧金属板和隔热毡勉强搭建起来的棚屋。他像一只壁虎,利用管道外壁的凸起和锈蚀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攀上附近一根支撑巨大扇叶轴承的粗壮管道。从这个高位,透过棚屋入口处充当门帘的、一块破旧塑料布边缘的缝隙,他可以将内部景象尽收眼底。

棚屋内部狭小、低矮,但出乎意料地整洁,与外面污秽混乱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一张用废弃合金板搭成的简易床铺占据了大半空间。床上,一个形容枯槁得几乎脱了形的中年妇女躺卧着,脸上扣着一个透明的呼吸面罩,连接着一台嗡嗡作响、外壳布满油污的老旧维生装置。她手臂无力地垂在床边,那暴露在外的计时器上,鲜红的数字如同生命的倒计时钟: 01:15:47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维生装置吃力的抽吸声。

床边,苏娜正小心翼翼地用一个边缘破损的杯子,给母亲喂着一点点清水。她的动作极其轻柔,眼神专注,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但在目光触及母亲时,那疲惫深处又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坚韧和无法磨灭的温柔。这份温柔,在锈带区如同稀世珍宝。

栩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空间虽小,但几样东西格外显眼:床边地上顽强生长着的两小盆不知名的、蔫蔫的绿色植物;床上盖着的一条虽然破旧、但洗得发白的、明显是手工编织的毯子;还有——最关键的——床头用一小块磁铁固定着的那张照片。

一张被摩挲得发白、边缘卷起的实体照片。

照片上,是一片在锈带区早已绝迹的金色沙滩,湛蓝的海水一直延伸到天际,一轮巨大、温暖、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浸染在蜜糖里的红日,正缓缓沉入海平面之下。照片中央,年幼的苏娜被一个笑容灿烂、充满活力的女人,应该是她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小脸洋溢着无忧无虑、纯粹的快乐。

这张照片!

当栩的目光聚焦在那片金色的阳光、那片蔚蓝的海、那个巨大的落日时,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冲击感猛地撞进他的脑海!

“嗡——!”

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爆发!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闪回都要猛烈!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他颅骨内疯狂搅动!伴随着剧痛,一些更加清晰、却更加令人心碎的碎片画面强行挤入他的意识:

一片真实的、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

脚下是柔软的、带着青草香气的泥土…

一个女人温柔的笑脸,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充满了爱意…她似乎在哼唱着歌谣…

一个小小的、蹒跚学步的身影(是他自己?)咯咯笑着扑向那片温暖…

然后…是刺耳的警报声!金属扭曲的巨响!冰冷刺骨的黑暗!一个男人(父亲?)撕心裂肺的呼喊!母亲绝望的哭泣…

“呃!”栩闷哼一声,身体在管道上猛地一晃,差点失去平衡。他死死咬住牙关,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手指因为用力扣住冰冷的金属而指节发白。巨大的空洞感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这些碎片…这些温暖而痛苦的碎片…到底是什么?!它们属于哪里?!为什么每次试图回想,带来的只有毁灭般的痛苦和更深的虚无?!

他用力地、近乎凶狠地甩着头,用强大的意志力将这些该死的闪回和随之而来的情感风暴强行镇压下去!他粗重地喘息着,冰冷的管道触感让他稍微冷静。目光重新聚焦在棚屋内。苏娜喂完了水,正细心地用湿布擦拭母亲的脸颊和手臂,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小芸苍白而强撑笑容的脸,再次与苏娜担忧而疲惫的脸重叠。

为了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观察了大约十分钟,栩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猎人的气息,也没有明显的陷阱。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最后一丝不该有的波澜,如同鬼魅般滑下管道,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到棚屋门口,一把掀开了那块充当门帘的破旧塑料布。

“啊!”苏娜被门口突然出现的、如同从阴影中凝结出来的高大身影吓得惊叫一声,猛地转过身,手中的破杯子差点脱手掉落。当她看清栩兜帽下那张冷峻、毫无表情的脸,和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冰冷审视着她的眼睛时,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下意识地、完全挡在了母亲的床前,像一只护崽的母兽,尽管她自己也抖得厉害。

“你…你是谁?”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恐惧和戒备。

栩没有废话,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在床上那位奄奄一息的妇人身上,然后回到苏娜惊恐的脸上。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字字清晰:“苏娜。雅典娜集团‘涅墨西斯系统’检测到你有段高价值记忆:‘童年海边落日’。他们愿意收购。价格:三天时间。” 他报出的数字,远低于老鬼承诺的底价。这是试探,也是谈判的第一步。

如同被闪电击中,苏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瞳孔瞬间放大。“不!我不卖!” 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尖锐而破碎。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抗拒和一种被触及灵魂最深禁忌的愤怒!她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床头那张照片,仿佛那是她最后的精神堡垒。“那是…那是我的!我和妈妈的!我什么都不卖!”

栩的目光扫过床上呼吸越来越困难、计时器数字无情跳动(01:12:19),扫过那台嗡嗡作响、仿佛随时会停摆的维生装置,最后定格在苏娜自己手臂上同样岌岌可危的计时器:09:22:11。冰冷的现实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维生装置,每天消耗至少六小时基础能量,维持基本生命体征。”栩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你母亲的计时器,还有不到两天。三天时间,”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苏娜,“够这台机器运转五天。或者,你可以选择看着它停止,看着她‘归零’。”

“归零”两个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娜的心脏!她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痛苦和抉择瞬间撕裂了她!她看看床上呼吸微弱、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母亲,又看看眼前这个如同死神化身的男人,最后,目光死死地、绝望地锁定了床头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金色阳光、湛蓝海水、妈妈温暖的笑容、还有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那是她贫瘠、灰暗、充满苦难的生命中,唯一真实存在过的、闪闪发光的珍宝!是她无数次在绝望中支撑下去的力量源泉!卖掉它?等于亲手挖掉自己的心脏!抹杀掉那个曾经感受过纯粹幸福的自己!

“我…我卖了它…妈妈怎么办?”苏娜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她会忘了我小时候的样子…忘了她抱着我看海的时候…忘了那片海…忘了她那时有多开心…她只有我了…她只有那些回忆了…”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濒临崩溃。

栩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女孩,看着她死死守护母亲的样子,看着她望向照片时那深入骨髓的眷恋。小芸苍白却努力微笑的脸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一股冰冷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动摇,掠过他坚硬的心防。他想到了自己 为什么 必须站在这里,必须做这些肮脏的事情。

不是为了奢华,不是为了力量。仅仅是为了让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叫他“哥”的女孩,能 活下去 。

他沉默了几秒,棚屋里只剩下维生装置单调的嗡鸣和苏娜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东西:“五天。” 这个数字,已经接近老鬼给他的底价。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苏娜的泪水,看向床上那毫无知觉的妇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记忆没了,人还在。活着,”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冰冷的“希望”,“活着,才有机会…创造新的记忆。”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充满了巨大的讽刺和悲哀。新的记忆?在锈带区?在时间与记忆都被明码标价的炼狱里?能创造出什么样的“新记忆”?但他知道,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仁慈”,也是唯一能击中苏娜软肋的筹码。

“五天…”苏娜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溺水者看到一根漂浮的稻草。但随即,这光芒就被更深的、如同深渊般的痛苦淹没。五天时间!能救妈妈的命!能让那该死的维生装置继续运转下去!但是…那片海…那落日…妈妈温暖的怀抱…那些铭刻在她灵魂最深处的画面和感觉…那是她生命的意义!

她死死地、用尽全力咬着下嘴唇,直到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守护珍宝的本能和拯救至亲的渴望,在她瘦弱的身体里进行着惨烈的战争。最终,对母亲生命即将彻底逝去的恐惧,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垮了守护记忆的堤坝。

她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滚烫的泪水汹涌滑落。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一个微不可察、却重若千钧的点头。

“…好…我卖。” 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灵魂被撕裂后的空洞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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