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是空白的,开完车门之后不知道该干嘛,人群簇拥着唐家大公子进朝南别墅,我下意识跟着人流往前走。
金碧辉煌的房子成陪衬,主角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焦点。
大门敞开着,保镖门童就位。
富贵公子的生日宴,到处都挤满来给他庆祝的人,不光有他的亲戚,还有一些和他们家打交道的商贾名流,这些人陆陆续续到访后,龚叔拿话筒站到楼梯上面的平层,说了开场致辞。
大门关闭了,所有的窗帘被拉上,一簇簇柔和的灯光,交错打在大厅内。
宴会开始。
好听的音乐把这栋堆金砌玉的房子填满,来宾男女搭伴跳舞,穿白色工作服的佣人们,源源不断送上酒水和吃的。
人人光鲜亮丽,我却跟着魔一样,不停跟随人群最集中的地方,想再看那个人一眼。
他好像说了什么话,被嘈杂声吞没,以那里为中心,欢声笑语向四面爆发。我听着那刺耳的欢笑声,在一根承重罗马柱后面,猛地停下脚步。
好远。
我甚至看不到那身燕尾服半片衣角。
我就像个小丑,不小心闯进了完全不属于我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和我格格不入,到底在追着看啥呢?明明我身边只是昏暗。
不该在这里。
我转身往外走,步伐越来越快,我还记得大门的方向,我应该离开这里,我应该去找我妈,去找许无咎。
门口的保镖瞄了瞄我的浅灰色西装,看我要出去,没有阻拦,我几乎是在逃难,要逃出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
十五分钟过后。
我跟条村里打架惨败告终的狗一样,灰溜溜又回到原点。
他妈的。
龚叔领我来庄园前门的那条路,被封锁了。
保镖们说今天鱼龙混杂,一干人等不让乱走动!
不仅那条路被封了,我绕着前院别墅左右两边来回走,废半天口舌,没被通融,尝试搬出格外照顾我的龚叔都没用。
在不懈努力下,我知道了一件事。
前院别墅和后面的建筑群之间,是通的,有门有路,从前院别墅里可以走到后院去。也就是说,我只要重新进入朝南别墅,就可以经过宴会厅,回到后院去。
如果事情像我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又十五分钟过后。
我感叹,唐家庄园真他妈的大,我是搞不懂这些有钱人了,大白天的,庆祝生日要拉窗帘关大灯搞气氛!
我在朝南别墅里,不幸的迷了路。
要不是那十八条规矩当中,有一条是不准瞎打听唐家的事情,我他妈真想随便抓一个大叔大嬢问一问。
到底往哪边走,才能回后院?
人太多了,龚叔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靠到一根柱子上,心烦气躁地抓头。
没抓多一会儿,有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从我的身边经过,不小心带到我的肩膀,回头给我说:“抱歉。”
“等等!”我实在呆不下去了,“请问您知道宴会什么时候结束吗?”
看他打扮,指不定又是谁家的少爷。
我还是把头埋低点吧。
“哈哈。”这人愉快地笑了两声,一拍我肩膀,“司机怎么呆在这儿了?没人管你?”
我感到无地自容。
“我是新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找个地方躲躲吧,结束要晚上了,对了,你最好溜去二楼,二楼没有人。”
他说完就走了。
我真的是新来的。
加上今天,唐家庄园拢共才来过三回,每回都待在后院。
一个多小时前,龚叔还说忙完要给我张地图。
如果这个宴会要晚上才结束,接下来龚叔不找我,我也找不到他,那我都没有事干,还不如真的像那个人说的那样,找个地方躲躲算了。
一楼人挤人,我记得左边的通道后面也有楼梯,大厅中间的主楼梯太引人注目,看来要走后面。
果然,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我顺利从通道后面的楼梯上到二楼,发现二楼的结构方方正正,全是一个接一个的房间,这时候也不敢乱走,屋里和屋外是有区别的,人走在屋里,又不能去窗户边找方向,万一被楼下保镖发现了,那就是抓个现行,我看不到外面,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些房间是干啥的我不清楚,我在这里啥也不知道,为了不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犯错,我沿着一条通道一直走,走到尽头,看到另一条上下连通的楼梯。
楼梯口有两道门,不管哪一道往外开的话,都能刚好遮挡我的身形,我把右边的门拉过来,靠着墙滑下去坐地毯上。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一大早坐那么长时间的车赶过来,精神过于集中,早饭没吃,坐下就听到肚子咕咕叫,还犯困。
我对自己说,睡吧,什么都不要想,睡着就不感觉饿了。
这一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清脆的叮铃咣当声,把我吵醒。
我揉揉眼睛,从门缝看出去,看到通道里已经亮起灯,我的正对面,左边那道门也被往外开了。
门后也有一个人!
我腾地站起来,一步步往楼梯口挪,发现往下的楼梯前两阶上,有摔碎的高脚玻璃杯。
是刚才吵醒我的声音来源。
难道左边这扇门后面,有跟我一样找地方躲懒的唐家的某个佣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不定现在宴会要结束了?
我打算回楼下去看看。
不料,我刚绕出去一步,对面的门突然动了动,然后被推开,我的大脑当场一片空白。
我看到了谁啊!
“您……”
“嘘。”
唐家大公子,不好好在楼下的宴会厅里被众星捧月庆祝生日,跟我一样躲在门后面干啥?
我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
但我不由自主没再发出声音。
他还穿着别有珍珠胸针的燕尾服,只是外套扣子解开了,胸口原本堆叠得整齐的蝴蝶结被扯散了,里面的雪白衬衣扣子也开了两颗,露出半截比衬衣还雪白的脖颈。
他微微眯着眼,脸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我见过这种情况,以前在职高读书的时候,有同学把酒带到教室喝,喝完就是他这个样。
我站在他的面前,又觉得这样站着看他好像一种冒犯,于是我蹲了下来。
小声问他:“您需要我帮忙吗?”
他摇了摇头。
脸上没有那意气风发的笑容了。
咣当。
他左手里拽着个酒瓶,瓶子里红色的液体快见底。
他一动手,瓶身贴着墙壁发出咣当的声音。
“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他这样问我。
我心里正奇怪,他为啥知道我有需要他帮忙的?
他突然又说:“你打算去哪儿?”
空气里有葡萄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好闻香味。
我恍了神。
“你想去哪儿?”他说。
“我,我想去后院,但是路封了,楼下的保镖说,从这栋别墅可以过到后头去。”
“……”他抬手,往楼梯下指。
“啥意思?”
“下去,右拐,到底出门。”
“哦。”
他肯定认识路。
“还不走?”
我在考虑把他丢这里合不合适。
“您需要我帮忙吗?”我又问了一遍。
他突然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谁也帮不到。”
我不知道他为啥这样说,但是他的眼神和表情,看起来都像是马上就要生气了,他这句话说得很冷,好像周围的空气都连降三度。
我不敢再和他对视了。
下楼的时候,我按照他说的往右拐。
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从楼梯上面传下来。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聊逍遥兮哈哈哈……”
我听不懂。
他半念半唱,是笑着的,但是不知道为啥,我听得好难过。
富贵人家的公子,难道还能有不高兴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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