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仲秋,紫禁城的朱墙被日渐凛冽的风削去了最后一分暖意,显露出一种沉肃的、历经风雨的暗红。苍穹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澄澈,高远,疏离,像一块巨大的、冰冷无情的琉璃,倒扣在重重宫阙的鸱吻与飞檐之上。
风,这位无情的雕刻师,掠过太液池残余的、枯槁如铁画的荷茎,穿过开始凋零、香气却愈发执拗的丹桂,带来一种草木萧瑟的清气,却也卷动着深宫庭院中积年的、无形无质的压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躬身行走的宫人那看似柔顺、实则紧绷的脊背上。
中秋宫宴的筹备,便在这片清冷与即将到来的、精心粉饰的虚假热闹之间,如火如荼地进行。
这是一种奇特的喧嚣,一切声响都被宫规与无形的威压滤过,研磨成一种低分贝的、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器物碰撞时那被刻意放缓的谨慎脆响、官靴或绣鞋碾过金砖地面的细碎摩擦,以及管事太监们压低了嗓音却因此愈发显得尖利如锥的指令。
这些声音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宫廷的每一个角落。
秦彬,便在这张巨网的边缘,一个微不足道、却又可能因帝王一念而被瞬间勒紧至窒息的节点上。
他被内务府大总管李德全亲自指派,协助清点、擦拭宴席所用器皿。
这差事,脱离了掖庭的污秽与浆洗处那蚀骨冰寒的劳作,看似一种隐秘的升迁,实则如同从泥沼踏入了一片铺着锦绣的陷阱。
那些器皿——釉色温润如凝脂、光泽内敛如处子的官窑瓷;雕刻着繁复云雷纹、饕餮纹,透着青铜时代神秘与威严的觚、爵。
以及光可鉴人、錾刻着龙凤呈祥图案,象征着无上荣宠的金银盘盏——它们静默地躺在铺陈明黄或杏黄软缎的紫檀木匣中,每一道曲线,每一分光泽,都流淌着极致的奢华与森严的等级。
它们早已超越了实用之物,成为权力与秩序最直观、也最冰冷的物化象征。
存放这些珍玩的库房,位于宫苑深处,深邃,晦暗,终年少见阳光。仅有高处几扇狭小的、蒙尘的气窗,吝啬地投下几束斜斜的光柱。
光柱中,亿万尘埃如同挣扎的、无望的魂灵,在其中狂舞,却又被无形的壁垒禁锢。
空气里混杂着陈年紫檀的暗香、防蛀樟脑的辛烈,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前朝旧事或已逝繁华的腐朽气息,共同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时间停滞般的氛围。
秦彬置身其中,他的身形在空旷的库房里显得愈发清瘦孤拔。
他的手指,曾执紫毫玉笔,于雪浪笺上挥毫泼墨,落笔便是锦绣文章,吞吐间即有山河气象,如今却只能隔着最柔软的、内造的特供细棉布,去侍奉这些冰冷而脆弱、却又重若千钧的“贵胄”。
每一次拿起,指腹传递来的不仅是器物本身的微凉与重量,更是某种无形的、源自其象征意义的重压,足以将人的精神一点点碾磨成齑粉。
每一次放下,都需要极致的谨慎与稳定,仿佛稍有差池,便会惊扰某种沉睡的禁忌,引来灭顶之灾。
“仔细着点儿!没长眼睛吗?”一个阴柔而刻薄的声音,像一条滑腻的毒蛇,骤然在库房门口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那是李德全手下得用的心腹,王管事,此刻正揣着手,身体微微前倾,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在秦彬身上和那些器物之间逡巡,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凉意,“磕了碰了,把你一身贱骨头碾碎了,也抵不上这上的一角。”
“陛下天恩浩荡,让你这戴罪之身沾染这等天家气象,是几辈子修不来的造化,别不知好歹,污了这份尊贵。”
秦彬没有抬头,甚至连擦拭手中那只哥窑冰裂纹笔洗的动作都未曾有分毫迟滞或加快。
那笔洗釉色沉静,开片自然天成,纹路如蛛网密布,又如冰河初裂,在晦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残缺的美。他的目光似乎完全沉浸在那纵横交错的裂纹之中,仿佛从中窥见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命运图谱。
他只是更深的垂下了眼睫,那长而密的睫毛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弯浅淡的、颤动的青影,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屈辱、愤懑、悲哀,乃至一丝不甘——都严丝合缝地收敛其后,不露分毫。
他深知这所谓的“恩典”不过是淬了毒的蜜糖,是李德全,或许更是养心殿里那位年轻帝王深邃难测的又一重试探。
自那日他于御前鬼使神差般指出了救灾方案的疏漏,经历了那碗瞬息即逝、不知是赏是罚的参汤与随之而来的、在冰冷宫道上长达一个时辰的罚跪后,周澹然再未与他有过任何超出主奴范畴的、哪怕只言片语的交流。
然而,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如同蛛丝般黏稠的审视感,却愈发清晰,如影随形。
他将笔洗稳稳地、轻若无物地放回铺着明黄软缎的匣内,动作轻缓,带着一种近乎于宗教仪式般的庄重与疏离。
那稳并非源于内心的平静,而是强大的意志力对□□疲惫、旧伤隐痛乃至灵魂深处屈辱感的绝对压制,是刻入风骨深处的教养在绝境中绽放出的、最后的光芒。
就在王管事转身去训斥另一个手脚稍慢的小太监时,库房角落堆积如山的空木箱阴影里,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几乎被尘埃落定之声掩盖的窸窣声。
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受惊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入。是云舒。她脸上带着惊鹿般的惶惧,嘴唇紧紧抿着,手中紧攥着一个用普通青布包裹的小小方块。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王管事那令人厌憎的背影,趁其不备,迅速将那布包塞进一个半开的、散发着桐油味的空木箱缝隙里。
“公子,”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哽咽的颤音,像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几个……几个饽饽,还有些许伤药……您、您千万要撑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双因反复浸泡在冷水和擦拭药剂而红肿破皮、布满细碎伤口,却依旧能看出原本修长轮廓的手上,泪珠在眼眶中急速积聚,险些夺眶而出,终是强忍下去,只留下一个饱含忧虑、无助与纯粹善意的眼神,便又如同来时一般,迅速消融在库房深沉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与关怀,像寒夜荒原上骤然亮起又旋即熄灭的火星,短暂,却带着灼人的温度,烫伤了他近乎麻木的心肠。
秦彬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微微一缩,一种混合着深切感激与更沉痛悲哀的情绪,如同暗流,悄然漫过心堤。
他极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颔首,干燥的唇瓣无声翕动,吐出两个唯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字:“有心。”
他没有立刻去动那个藏着温饱与疗愈希望的布包。
视线转向窗外,夕阳正将最后的、血色的余晖奋力涂抹在宫殿连绵的鸱吻与飞檐之上,勾勒出璀璨的金边,却也投下了更浓重、更令人不安的阴影。中秋,月圆人聚。
这原本充满温情与祈愿的词汇,于他而言,已是一种缓慢而持久的凌迟。
往昔秦府庭院中,那株百年老桂树恣意挥霍的甜香,父母眼中慈爱的光辉,姐妹们的娇声软语,书房里与父亲品茗论道、纵论古今的温暖……
如今皆化作了诏狱森然的铁锈味、雪地里刺目的猩红,和这深宫无处不在的、冰冷黏稠的窥探。欢愉如潮水退去,只剩下满目荒凉的沙滩,与刻骨铭心的痛楚。
他缓缓拿起下一件器物,是一只造型古拙奇崛、三足鼎立的青铜酒爵,腹部饰以狰狞的饕餮纹,兽目圆睁,透着一股来自远古的、蛮荒而威严的压迫气息。
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冰冷的、凹凸起伏的纹路,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同病相怜的窒息感。
这些国之重器,被禁锢在这华丽的牢笼中,作为权力盛宴的无声见证者与点缀;而他,昔日枢密使之子,今朝阶下罪奴,又何尝不是被禁锢于这皇权樊笼之中,成为帝王权术棋盘上一枚生死不由己的棋子?
宫宴的筹备细致入微,如同一场精心编排、不容有失的盛大戏剧,每个环节都浸透着皇权的威严与森严的等级。
秦彬的差事很快从库房那相对封闭的空间,延伸至殿外那更为开阔、却也更多双眼睛注视的御道两旁。
夜幕如同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丝绒,缓缓覆盖下整个皇城。
随即,千百盏精心制作的宫灯被次第点燃,仿佛夜空中坠落的繁星,骤然点亮了这人间帝王的居所。八角、六棱、西瓜、绣球、莲花……
各式各样的灯盏,以细木为骨,蒙着上好的绢纱,纱上或绘或绣着嫦娥奔月、玉兔捣药、吴刚伐桂、蟾宫折桂等应景的图案,在渐浓的夜色中晕开一团团朦胧而温暖的光晕,试图将冰冷的汉白玉栏杆、朱红廊柱和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金銮殿,都染上一层不真实的、梦幻般的柔光。
这光华流转,灯火璀璨,竭力编织着一个太平盛世、君臣同乐的幻梦,试图掩盖这宫闱深处本质的森严、冷酷与暗流涌动。
秦彬站在高高的、略显摇晃的脚凳上,正拆卸一盏因机括略有松动而微微晃动的琉璃绣球灯。
秋夜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刀锋,毫无阻碍地穿过漫长而空旷的宫巷,呼啸着,轻易穿透了他身上那件单薄且浆洗得发白的灰色内侍服,直刺肌肤,深入骨髓。
他呵出的气息,在琉璃灯柔和的光影里形成一小团迅速消散的白雾,如同他曾经拥有却又转瞬即逝的青春、才华与安稳人生。
下方,几个年纪尚小、入宫不久的小太监,正围着一位等级稍高、见多识广的内监,听着他唾沫横飞地描述往年宫宴的盛况——御膳房如何穷尽心思制作出的龙凤呈祥瓜雕,各地进贡的如何巧夺天工的月饼模子,以及宴席上那些他们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珍馐美味。
言语间充满了对那遥不可及繁华的、近乎本能的向往与谄媚,以及对自身卑微处境的短暂遗忘。
那些充满了世俗**与节日期待的议论,混杂在风中断断续续地飘入秦彬耳中,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而冰冷的琉璃。
热闹是他们的,喧嚣是他们的,那近在咫尺的奢华与温暖也是他们的,他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被排斥在外的、冰冷的旁观者。他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风中带来的、从御膳房方向飘出的、日益浓郁的混合香气——烤炙肉类的焦香、蜜饯糖果的甜腻、蒸点心的温热气息……
那香气复杂而诱人,却甜腻得让人喉咙发紧,反而更勾起了胃里因长时间饥饿与劳累而产生的、细微而持续的抽搐感。生理的渴望与精神的排斥,在他体内激烈地拉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层层叠叠、在灯火中显出巍峨轮廓的殿宇飞檐,投向那方被地面辉煌灯火映照得有些黯淡失色的夜空。
月,已近乎圆满,如同一枚巨大的、冷冰冰的银盘,高悬于天际,清冷的光辉如同细密的冰屑,无声地洒遍人间,也洒在他清癯而苍白的脸上。
这月光,让他想起了苏婉卿。
并非出于残存的男女之情,那点微末的情愫早已在家族巨变和漫长折磨中消磨殆尽,此刻想起,更像是一种对已然逝去的、整个安稳岁月的凭吊与哀悼。
那个曾与他吟风弄月、言笑晏晏、眉眼间带着少女娇羞与书卷气的官家小姐,如今想必已是他人之妇,在这盛大宫宴的某个灯火阑珊处,穿着符合身份的命妇诰服,遵循着另一套更为繁琐的宫廷礼仪,周旋于贵妇之间。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身份地位的云泥之别,更是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是再也无法回溯的时光洪流。
指尖蓦地传来一阵锐利的刺痛,将他从短暂的恍惚中猛地拽回现实。是琉璃灯边缘一处不易察觉的、烧制时形成的细小毛刺,划破了他因寒冷和反复劳作而变得脆弱的指腹皮肤。
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沁出,饱满而鲜艳,在琉璃灯柔和迷离的光线映照下,竟像一粒无意间镶嵌其上的、小小的、诡异的红宝石,散发着一种凄艳的美。
他默默地将受伤的手指蜷起,紧紧握成拳,感受着那细微却清晰的痛楚,仿佛这是一种必要的清醒剂,尖锐地提醒着他此刻身处的真实境地——危险,卑微,容不得半分松懈与沉溺。
他用未受伤的手,依旧稳定而精准地调整好灯盏内部的机括,确保其稳固如山,然后稳稳地将这盏流光溢彩的绣球灯重新挂回原处。
他的身影,置身于这片连绵不绝、璀璨生辉的灯海之中,却如同一只失群的孤鸿,羽翼被寒凉浸透,盘旋于这富丽堂皇的牢笼之上,找不到可以栖息的温暖枝桠。
那始终挺直的背脊,在暖色灯影与冷月清辉的交织切割下,显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孤独的坚韧。
乾元殿内,烛火通明,亮如白昼,几乎驱散了所有角落的阴影,也仿佛要将人性中所有的幽微一并照亮。
数百支儿臂粗细的巨烛,稳稳地插在精雕细琢的鎏金烛台之上,安静而炽烈地燃烧着,与殿顶藻井间镶嵌的、据说是前朝遗宝的夜明珠散发出的柔和光辉相互交融,共同营造出一种璀璨到令人目眩神迷、几乎要灼伤视网膜的辉煌景象。
空气中,龙涎香那厚重而持久的异香、陈年美酒醇洌的芬芳、时令瓜果清甜的气息,以及无数命妇女眷身上散发出的、品质各异的胭脂水粉香气,混合成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的暖流,盘旋在大殿的穹顶之下,熏人欲醉。
御座之上,年轻的帝王周澹然身着绣有十二章纹的明黄龙袍,在无数烛光与珠光的共同映照下,那龙袍上的金丝银线折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耀眼光芒,将他本就俊美无俦的容颜衬托得愈发尊贵不凡,恍若神祇。
他并未如礼官所要求的那般正襟危坐,而是略显闲适地倚靠着明黄软缎的靠背,一手随意地支着下颌,另一手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质地极佳、触手生温的蟠龙玉佩。
唇角那抹惯有的、似笑非笑的弧度依旧悬挂在那里,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尽在掌握,又仿佛对这场精心布置的繁华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审视与玩味。
他那双深邃的凤眸眸光流转间,看似慵懒地扫过殿下恭敬而坐的众臣,实则每一道看似随意的目光落下,都带着精准的权衡、冷静的洞察与无形的威压。
他偶尔会优雅地举起面前的金杯,与近前席位上的皇叔瑞王或是首辅林阁老等人遥相示意,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仪,将帝王心术,深藏于这看似和谐融洽、君臣同乐的表象之下。
丝竹管弦之声,由教坊司最好的乐工奏响,悠扬悦耳,试图用音符抚平所有潜在的紧绷。
身着七彩霓裳的舞姬,伴随着乐曲的节奏,水袖翻飞,身姿曼妙如风中杨柳,她们用柔软的肢体语言,极力演绎着太平盛世的歌舞升平,试图化解这大殿之内那无处不在的、无形的权力张力与暗流。
秦彬垂首,眼观鼻,鼻观心,侍立在殿外一处光影交织、明暗分界的回廊之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殿内那如同实质般溢出的暖意、声浪与酒气,如同温暖的潮水,一**拍打着他所站的这片冰冷而坚硬的“岸礁”。
他身上那件灰旧、甚至边缘已有些磨损起毛的内侍服,在此刻周遭一片富丽堂皇、色彩斑斓的背景映衬下,显得愈发刺眼和不合时宜,像一匹华美无比织金锦缎上,那块无法被忽略的、粗糙的灰色补丁,无声却顽固地提醒着所有人他“罪奴”的身份,以及那场并未远去的、弥漫着血雨腥风的“叛国”案。
他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仿佛要融入身后那根冰冷的朱红廊柱之中。
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面前一方冰凉光滑的地砖上,近乎痴迷地数着那上面天然形成的、细微如发丝的玉石纹路,试图借此隔绝外界的一切。
然而,总有不怀好意的、探究的、或是带着**裸恶意的目光,如同暗处射来的冷箭,嗖嗖地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在他的身上。
那些目光,或带着世家子弟天生的优越感与鄙夷,或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与审视,或带着某种残忍的、将他视为玩物般的玩味,在他清瘦的身形和低垂的侧脸上来回逡巡,不肯离去。
低语声,则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丝丝作响,顽强地钻入他的耳膜:
“瞧见没?那就是秦岳的独子,秦彬。”
“啧啧,真是世事无常,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想当年他可是京城多少闺阁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陛下终究是仁德,竟还容他存活于世,甚至允他在这宫宴之地侍立。”
“听说前些时日还在养心殿当差?哼,也不知是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才得了这份‘体面’……”
这些声音,如同蚊蚋嗡嗡,并不能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湖中掀起更大的波澜。
相较于诏狱中那足以摧毁人意志的酷刑,御前那反复无常、直刺人心的折辱,这些隔靴搔痒般的言语中伤,显得如此苍白而微不足道。
他只是下意识地,将本就挺直的背脊,挺得更直了些,如同风雪肆虐的悬崖边,那株任凭风吹雪压,却始终不肯折断的青竹,以沉默的姿态,守护着内心最后一方不容践踏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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