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染枫批了森鸥外三天的假期，而后者也按时回来工作了，还带了一个黑发女孩，声称是他的远房表妹。
赤染枫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深究，只是盯着那个女孩看了一会儿，说道，“你表妹和你长得不像呢，森君。”
森鸥外的反应很像是一个被刁难的下属，只得赔笑道，“毕竟亲缘关系已经很远了嘛。”
赤染枫哼笑了声，挥挥手让他退下了，目送着两人离去，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怪突然要请假出去一趟呢，找回来这么个宝贝，这假批得倒是不亏。
距离上次的大败只过了不到半个月，军队里的气氛至今还是低迷的，在管理方面也出现了一些纰漏，而森鸥外就是抓住了这个漏洞，凭借上司赤染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成功将他略通医术的“远房表妹”安排进了后勤医疗部队，没多久，森鸥外自己也转成了一名军医，得以发挥医学专业的特长。
赤染枫的职权没有涉及到医疗部队，因此森鸥外成为军医后，某种程度上算是脱离了他的管辖，这其实是一次很耐人寻味的举动，因为赤染枫只默许了森鸥外表妹进入后勤医疗部队，而并未答应让森鸥外也去。
森鸥外应该为这个举动作出解释，至少得给赤染枫一个理由，否则赤染枫很难确认对方的忠诚——军队中如今派系林立，赤染枫虽然人缘不错，还是得谨而慎之。
而森鸥外也不是个榆木脑袋，尽管在前往医疗部队的前夕，赤染枫还状似不介意地笑着关心了他一句，“吃饭了吗？”森鸥外还是决定用一个秘密表明忠心。
某天，森鸥外牵着一个金发女孩来到赤染枫的宅邸中，明明还未成婚，却像一个宠女儿的父亲那样，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对不听话的女孩说道，“爱丽丝，听话一点，好不好？”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森君。”赤染枫正好在用下午茶，“这位——小妹妹，又是你的谁？”
森鸥外声称那位名叫与谢野晶子的女孩是他的远房表妹，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有着西方人面孔的金色卷发女孩，看起来也跟森鸥外关系不浅。金发女孩看起来很是骄纵，跺着脚躲开森鸥外的手，似乎是因为什么事在跟监护人怄气，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森鸥外前几天才认回了一个表妹，再来一个就不太合理了，而且爱丽丝看起来也不是日本人的长相，以森鸥外的年龄，也不好胡扯说爱丽丝是他的女儿。
非要说的话，比起森鸥外，爱丽丝其实更像赤染枫。尽管发色和眸色都不相同，五官都是类似的深邃。
于是，森鸥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隐晦地说道，“您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爱丽丝。”
赤染枫笑了下，朝着那名由异能粒子聚拢形成的金发女孩伸出手，递去一个精致的小蛋糕，呼唤道，“爱丽丝，要尝尝吗？”
爱丽丝脸上依旧是那副娇蛮任性的神色，她不像寻常孩子那样，一遇到事就下意识地征求监护人的意见，而是自己做决定。
面对赤染枫手里的小蛋糕，她只犹豫了一秒钟，就选择了接受。她捧着蛋糕啃了几口，蔚蓝的瞳孔中倒映着上司带笑的容颜，突然顿住了动作。
赤染枫见她突然停了，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啦？不合口味么？”
结果爱丽丝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放下了喜欢的蛋糕，直直地扑过去，抱住赤染枫的脖子，闷闷地小声说道，“你比林太郎好多了，爱丽丝喜欢你。”
乍一看还真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赤染枫怔了一下，然后大笑出声。他走过去拍了拍一脸苦涩的森鸥外，“看到没有？对孩子要大方一点。”怎么连小蛋糕都舍不得给孩子买呢？
森鸥外唉声叹气的，“没办法呀，长官，我这不是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么？”他愁眉苦脸的，把赤染枫逗乐了，“咱们寻常士卒的军饷实在是不足以支撑这样奢侈的消费呀。”
面对下属暗戳戳的哭穷，赤染枫也不是个吝啬的性子，大手一挥给森鸥外批了一笔钱，“这笔钱是从我私库里拨出来的，用来给爱丽丝买蛋糕吃吧。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啊。”
离开上司的府邸之后，森鸥外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过了赤染枫那关了，加上那名珍贵的治疗型异能者，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自此，爱丽丝就可以自由出现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思及此，森鸥外看了眼跟在身边的爱丽丝，却见爱丽丝低着头，完全没有他设定的神气的样子。
爱丽丝是森鸥外的人形异能体，虽然看起来与一般儿童无异，实际上身体各部分都是由异能粒子构成的，就连性格也由森鸥外编辑而成。森鸥外将爱丽丝设定得骄纵任性，按理来说，爱丽丝不会出现这样垂头丧气的神态。
这么想着，森鸥外探究地观察着自己的异能体，怀疑是异能体出问题了。
却见爱丽丝抬起头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将一边眉毛抬得很高，一脸的惊诧和难以理解，“林太郎，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加到我的脑子里。”她烦躁地抓了把金发，“你喜欢他就算了，干嘛要让我也一起喜欢他？”
说着，她又扭过头，嘟囔了一句，“虽然小蛋糕是挺好吃的……但我可不是会被一块蛋糕收买的笨蛋。结果我却直接扑过去了，这一定是林太郎的问题。”
森鸥外仿佛被刺了一下，差点跳起来。他心中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果断否认道，“别话说八道了，爱丽丝，我怎么可能左右你喜欢谁呢？”
爱丽丝瞥了他一眼，“嗤”了一声，踩着红色的小皮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倒也不跟他多作争辩。作为森鸥外的半身，她当然清楚林太郎是个怎样的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跟林太郎多做纠缠，反正对方只会假笑着跟她打太极，说不定还会直接重新捏造一个新的爱丽丝。
“我要吃小蛋糕。”走着走着，爱丽丝突然说道，“就像他给我的那个蛋糕一样。”
森鸥外第一次觉得回去的路如此漫长，他脑子里此时也有些乱，不过还是条件反射地答应了爱丽丝的要求。
看着爱丽丝一蹦一跳的俏皮身影，森鸥外不由得有些苦恼，他因为个人偏好而特意将爱丽丝设定成这样，现在头一回为爱丽丝的性子感到烦恼，明明曾经的他对爱丽丝的任性乐在其中。
“算了。”森鸥外对自己说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无论爱丽丝是什么性格，只要她能很好地为我办事，这就够了。”
现下最要紧的是，让那个计划尽快成为现实，他应该想想，怎样才能说服自己的上司去帮忙实施那个计划，没必要因为爱丽丝性格产生偏移的小事而多思多虑。
森鸥外一度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持悲观态度，他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改变必败的结局。就连赤染枫这样的位高权重之人都不得不受到上头那些的酒囊饭袋的钳制，他一个被家族放弃的弃子又能做到什么呢？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在即将沉没的战舰上添加可有可无的燃料，大厦将倾之际，小人物所做的任何行动都是微不可计的。
然而，一个极其特殊的异能者改变了他的想法，那个异能者就是与谢野晶子，一名心地善良，愿意为了救治他人而踏入残酷战场的女孩。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几乎可以治愈一切伤势，在见到她之后，森鸥外突然产生了一个看似可行性极高的计划，或许，他可以借助与谢野晶子的异能，打造一支前所未有的军队。只要与谢野晶子及时医治好伤兵，伤兵就能立刻加入战斗，这样一来，几乎可以造就一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军团。
仅仅一个军团的能量是有限的，但是也有办法让一个军团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由异能者组成的军团，可以极大程度上弥补战斗力的缺陷。
第一次生出这个设想的时候，森鸥外甚至有几分颤栗，他在工作时间的间隙，还有一切空闲时间，思考这个设想的可行性，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可以一试。尽管【不死军团】的士兵将会遭遇难以想象的折磨，但森鸥外的良心完全足够承受这种程度的谴责。
他对自己所做的事和可能导致的结果心知肚明：整个国家的沉沦是对全体国民的残忍，如果一部分人的痛苦可以换取绝大多数的幸福，又有何不可呢？即使失败，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并不缺乏成大事者必须的魄力。
他太想改变这一切了，为此他可以将他所拥有的一切作为赌注，押上命运的赌桌。
.
不同于森鸥外的沉重和严肃，赤染枫近日来几乎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了。因为之前那次大败，与他不对付的那家伙终于卸任了指挥官的位置，他拟定的作战部署总算不至于因为私人恩怨被驳回了。
那家伙亲自主导了一场失败的战争，受到天皇的贬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赤染枫走到指挥部，正巧碰见了神色灰败的对方，对方早就没了那股趾高气扬的劲儿，无意间与赤染枫对上视线时，还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对方对赤染枫实在是看不惯，又回头瞪了赤染枫一眼，搞得赤染枫一脸的莫名其妙。
赤染枫是真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对方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只是矜矜业业地做自己的工作，也有人要明摆着针对他。不过这人现在已经是翻不起风浪了，赤染枫也懒得多作计较，径直走过去了，没有多看对方哪怕一眼。
不巧的是，赤染枫刚好看到对方胳膊夹着的文件落了一页，那一页纸落在地上实在是显眼。他脚步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瞬，出口提醒道，“你东西掉了。”说罢，便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指挥室，没有看到对方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
等他走进指挥室里，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什么声音。指挥室的隔音极佳，他只勉强听清了几个字，“……对不起。我只是……”
“……”赤染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关心对方想说什么，反正那也不重要。
指挥室里只有一张大型圆桌，所有人都坐在一起议事。赤染枫在圆桌旁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紧随而至的还有相熟的同事，对方坐在了他左手边的位置，很快，旁边的座位都坐满了，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赤染枫身边的位置是最抢手的，每次有人离开，就会立刻有人填上。
“我有事要与赤染君相议。”
“我也有。”
赤染枫好笑地看着他们，怎么都有事要跟他说？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挂着的时钟，会议还没开始，倒是可以聊几句。
“怎么了？”赤染枫语气轻快地问道，“又有什么花卉的种子要送给我吗？”他这话是对着一个发量稀疏的中年男人说的，对方的妻子是园艺爱好者，自从他去对方家里拜访过一次，顺便聊了会儿天，对方的妻子就时不时差丈夫送一些种子来，偶尔还会让丈夫问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再上门做客。
“赤染君，这回猜的不准。”中年男人笑着取出一个点心盒子，“是我家女儿一定要我送过来的，她和她妈妈一起烤的曲奇饼干。”
赤染枫状似惊喜地说道，“那真是谢谢你家夫人和小姐了。”
对于这样明显的善意，赤染枫一向秉持着却之不恭的态度——只是一些示好的小礼物而已，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赤染枫的反应在众人意料之中。任何有资格进入指挥室参与会议的人都知道，这位参谋长大人有多么与人为善，对方脸上总是挂着让人放松的笑，很少做出让人下不来台的事。
不少人一开始觉得这位参谋长大人真是惺惺作态，时间长了也会发现对方只是习惯如此罢了，不少人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难道对人微笑也是一种错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