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教堂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最后一片安宁隔绝。叶归岚和褚生站在暮色四合的荒野上，相视无言。
“走。”叶归岚将枯藤护符塞进衣领，那微弱的暖意稍稍驱散了心中的寒意。
按照地图指示，他们向着东南方的沉寂林地进发。越靠近林地，周遭环境越发诡异。树木呈现出病态的灰败色，枝桠扭曲变形，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这里太安静了。”褚生压低声音，不自觉地靠近。
确实，整片林地死寂得可怕。没有虫鸣鸟叫，连风声都显得沉闷压抑。
忽然，叶归岚停下脚步：“修女给的护符在发烫。”
左前方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一团模糊的暗影在蠕动。那暗影没有固定形态，仿佛随时都在变换着轮廓。
“绕过去。”叶归岚拉着褚生缓缓后退。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片区域，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直到走出很远，叶归岚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夜幕降临，他们找到一处天然石缝暂避。褚生很快沉沉睡去，叶归岚却难以入眠。护符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莹绿光芒，而在那光芒之外，他总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暗中窥视。
第三天正午，护符的效力明显减弱。绿光变得忽明忽暗，那股保护性的暖意也在逐渐消散。
“我们快到了吗？”褚生喘着气问，嘴唇因干渴而开裂。
叶归岚展开地图：“穿过前面山谷应该就能看到哨所了。”
就在这时，护符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前方的道路被一团巨大的阴影挡住。那阴影不断扭曲变换，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力。
叶归岚咬紧牙关，就在阴影逼近的瞬间，他感觉到体内有什么被唤醒了。一股陌生的力量如清泉般流过四肢百骸。
“右边！”他猛地将褚生推向右侧小径。
说来也怪，阴影仿佛突然失去了目标，开始在原地打转。叶归岚拉着褚生夺路而逃，那股新生的力量在不断指引着方向。
就在他们即将力竭之际，前方终于出现了哨所探照灯的光芒，他们忙往光来处跑去，在感觉穿过一道薄膜之后，几个身着特殊装备的守卫如临大敌。
“站住！双手举高！”
数个红外线光点瞬间锁定在他们身上。叶归岚急忙举起已经失效的护符和地图：“是江牧遥修女让我们来的！”
几个守卫闻言忙遣人去传信，最后经过层层通报，他们被允许进入哨所的外围区域。等待他们的，是严格的审查程序。
隔离室里，叶归岚配合着完成了所有的检查。当医务人员抽血时，他注意到对方佩戴着特制的防护面罩和手套。
审查结束后，哨所负责人亲自接见了他们:“我叫罗毅，是第七哨所的指挥官，你们身上的侵蚀标记很深，但幸运的是，你们的灵能也因此被激活了。”
“灵能？”
“就是一些特殊能力。”罗毅马虎地解释到，“对了，你们身上的标记只有总部才能清除，但这需要动用核心资源。虽然我们的宗旨是保护所有幸存者，但我们的力量始终有限。”
叶归岚明白了队长的意思：“所以，我们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是的。”罗毅直视着他们的眼睛，“所以我正式邀请你们加入镇渊司。这不仅能让你们获得清除标记的机会，更能让你们的力量用在正确的地方。”
当晚，在临时安排的宿舍里，叶归岚和褚生进行了深入的交谈。
“你怎么想？”褚生问道。
叶归岚苦笑：“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而且...如果我们的能力真能派上用场，或许值得一试。”
褚生点头：“我也这么想。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第二天，他们再次见到了罗毅队长。
“我们愿意加入。”叶归岚代表两人说道。
罗毅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欢迎加入，叶归岚，褚生。”
文书官送来了入伍申请书。叶归岚接过笔，在文件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罗毅队长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他亲自带着两人熟悉哨所的环境，穿过层层戒备的岗哨，最后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生活区。
“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罗毅推开一扇房门，“明天一早，会有专车送你们去总部。”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两名士兵护送着一个面色惶恐的中年男子从走廊尽头经过。那男子脚步虚浮，眼神涣散，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和叶归岚他们身上的标记如出一辙，只是要微弱得多
“他也是...”褚生忍不住低声问道。
罗毅瞥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一个被标记的平民，正要送去总部处理。”
叶归岚敏锐地注意到罗毅语气中的回避，追问道：“普通人也能直接去总部清除标记？”
“这个嘛...”罗毅打了个哈哈，“情况各有不同。你们先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副官突然开口：“实际上，任何一个被标记的平民都可以申请去总部清除，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同胞。”
副官看了眼面露尴尬的罗毅，继续说道：“队长之所以对你们特别要求，是因为你们觉醒了灵能。灵能者万中无一，队长是爱才心切，希望你们能留下来壮大队伍。”
罗毅轻咳一声，无奈地笑了笑：“既然说破了，我也不瞒你们。没错，清除标记对所有人都是免费的，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我的提议。如今诡异横行，每一个灵能者都是宝贵的战力。”
他神情诚恳地看向两人：“我不是在强迫你们，而是在请求。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我恳请你们慎重考虑。”
叶归岚和褚生对视一眼。片刻沉默后，叶归岚开口道：“我们理解您的苦心。既然已经签字，我们自然会履行承诺。”
罗毅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谢谢你们的理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你们将接受全新的训练。”
待罗毅和副官离开后，褚生压低声音说：“所以...我们本来可以直接清除标记就离开的？”
叶归岚望着窗外巡逻的士兵，轻轻点头：“但他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我们有这个能力，或许确实该做点什么。”
第二天清晨，运输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哨所的宁静。叶归岚和褚生登上前往往总部的专车，同车的还有昨晚见过的那个平民。
一路上，那人始终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直到车辆驶出哨所很远，他才怯生生地开口：“你们...也是被标记的吗？”
褚生点点头，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就在前天。”男子声音颤抖，“我在家里突然昏倒，醒来时已经在哨所了。他们说我很幸运，再晚几天可能就没救了。”
叶归岚若有所思：“所以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标记的？”
男子茫然摇头：“我只记得那天晚上做了个很奇怪的梦，醒来后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谈话间，车辆已经驶入一个戒备森严的基地。高耸的围墙上是密集的防御工事，巡逻的士兵个个神情肃穆。
在接待处，他们见到了负责清除标记的医生。令叶归岚意外的是，医生首先为那个平民进行了治疗。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当那名男子从治疗室走出来时，身上的诡异气息已经彻底消失。
“这么简单？”褚生惊讶地问。
医生推了推眼镜：“我们根据一些研究已经有了根除诅咒的方法，其实标记就像皮肤表面的污渍，清除起来并不困难。但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指着检测仪上的数据：“你们因为标记觉醒了灵能，这样会使标记会深入能量核心，需要更精密的处理。而且，清除过程中可能会对你们的能力产生一定影响。”
叶归岚敏锐地察觉到医生话中有话：“会影响我们的灵能？”
“对，不过不是削弱，而是重塑。”医生意味深长地说，“就像把生铁炼成钢。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但完成后，你们的能力将会更加稳定，强大。”
治疗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当叶归岚从昏迷中醒来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原本时灵时不灵的感知能力，现在变得如呼吸般自然。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褚生身上流动的能量轨迹——那是一种对信息极度敏感的波动。
“感觉如何？”罗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叶归岚试着调动体内的灵能，惊喜地发现原本难以控制的力量现在如臂使指：“比以前好太多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坚持要你们加入。”罗毅走进房间，“未经训练的灵能者就像未打磨的钻石，既危险又浪费。后续你们经过专业训练后，你们才能真正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第二日晚上，在士兵的安排下，二人又坐上了另一辆车不知前往何处。
“归岚，这几天天天跑来跑去都给我跑出阴影了，这又要坐车去哪啊，你说咱不会又被拉去卖了吧。”褚生打趣道。
“再坏也不会坏过你说的那个征调吧。”叶归岚翻了个白眼。
运输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了整整一夜，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时，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群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青灰色的飞檐斗拱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朱红梁柱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最引人注目的是正门上方那块巨大的鎏金牌匾，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镇渊司。
一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年轻女子迎上前来：“欢迎来到镇渊司总部，我是接待员林玥。”
她领着新人们穿过庭院，介绍道：“总部按职能分为四大院。青龙院负责外勤作战，白虎院专攻技术研发，朱雀院处理情报分析，玄武院负责防御后勤。新人将在学员区进行三个月的基础培训，之后根据考核分配到各院。”
简单的安顿后，所有新人被带到一间阶梯教室。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老者静立在讲台前。
“老夫陈玄，是你们的新训总教习。”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在开始训练之前，你们必须认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全息投影亮起，展现出一幅残破的世界地图。
“旧历2045年，诡异天灾爆发，至今不过十年。”陈教习语气凝重，“幸得上古神明在沉寂前重创了最强大的诡异本源，使其陷入分裂。”
地图开始细化，显示出不同区域诡异的特征。
“如今的诡异形成了类似分封的格局，每个大诡异占据一片疆域，发展出独特的规则体系。至于它们之间的疆域划分规则...至今仍是个谜。”
投影切换，展示出清晰的等级体系。
“根据威胁程度，我们把诡异分为五个等级。”陈教习的神色严肃：
“残响域，最低级的诡异，如同世界的伤疤，只会重复固定的行为模式。比如永远走不到头的走廊，每天准时出现的脚步声。它们没有智慧，但若不小心触及其规则，依然致命。
茧房域，能构建自己的规则空间。在这类诡异中，物理法则可能被改写，空间可能被扭曲。比如外表普通的民居，内部却有着迷宫般的结构；或者必须按照特定规则行动，否则就会遭遇不测。
蔓延域，具备感染和扩张的特性。它们不再满足于固守一地，而是会像瘟疫般传播。一个被污染的念头、一段被诅咒的影像，都可能成为它们扩散的媒介。
律令域，能够直接修改现实规则。在这类诡异面前，常识将不再适用。它们说此方天地禁止哭泣，那么流泪者就会遭遇不测，它们说此间金属皆化尘埃，那么钢铁就会瞬间腐朽。
最高等级是归墟，它不是实体，而是现实的终结。它的存在就意味着世界的一部分迎来了结局。迄今为止，我们对其了解甚少，只知道它无法被常规手段阻挡。”
接着，投影展现出修行者的力量体系。
“这就是我们的灯火五境。”陈教习郑重介绍：
“五镜分别是余烬者，持灯人，燃炬者，燃魂者，还有白日，你们现在都在余烬者。”
说到这里，陈教习特意停顿了一下，投影上显现出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太阳图案。
“至于白日境，那是根据旧神传说推演出的理论境界。据说达到此境者能够化身规则，永恒照耀。但诡异降临时间尚短，至今无人能达到这个境界。它更像是一个...希望，一个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他环视全场，语气变得格外严肃：“现在，我要告诉你们获取力量的五种途径。这是你们必须牢记在心的基本知识：
“首先是异教徒，通过与诡异进行危险的交易来获取力量。这种方式进展神速，但代价往往是理智和灵魂的永久损伤。他们的力量总是带着不祥的气息。”
“然后是代言人，这类人是被特定的强大诡异选中，成为其在蓝星上的使者。他们实力强大，却完全受制于背后的诡异，如同提线木偶。”
“而我们都属于第三类，也就是觉醒者，依靠自身觉醒能力，虽然进步相对缓慢，但最为稳妥，不会受到外力的控制。”
说到这里，陈教习特意看向叶归岚和褚生的方向：“第四类则是神行者，与旧神残留意志高度契合，能借用神力。比如有些同学见过的江牧遥修女，就是生命之神的行者。这类人极其稀少，每一位都是战略级力量。”
“最后是神器使：获得旧神遗留法器的认可。每一件神器都蕴含着莫测威能，但想要得到它们的认可，需要莫大的机缘和坚定的意志。”
他特别强调：“在镇渊司，我们主要培养的是觉醒者，这是最安全可靠的途径。其他几种方式要么风险太大，要么可遇不可求。”
课程结束后，新人们来到了一个特殊的检测中心。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体，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这是全知之眼。”负责检测的教授介绍道，“一件古老的旧神遗物，因为我们不知它属于哪位神明，所以我们以其特性为之命名。它能帮助你们认清自己的能力本质。”
教授环视众人，继续说道：“觉醒者的能力，就如同世上的树叶，看似相同，实则千奇百怪，绝无重复。每个人的能力都是独特的，其后续发展更是难以预测。不过，我们可以将其大致归为五种类型。”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
“灵感系：与预知、梦境、直觉相关的能力。这类能力者能窥见命运的轨迹，感知未来的片段，但也最容易受到诡异的精神污染。
元素系：掌控物质与能量的基础法则。从驾驭火焰到操控电磁，形态各异。这类能力破坏力最强，但也最容易被探测和针对。
规则系：能够干涉甚至改写局部规则。这是最罕见也最危险的能力类型，一旦使用不当，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心理系：擅长感知、辅助与控制。从读心到情绪影响，从意念沟通到精神防护，这类能力者在团队作战中不可或缺。
辅助系：专注于支援与强化。包括治疗、防护、状态增益等多种能力，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后盾。”
叶归岚将手放在全知之眼上。水晶球体内部顿时浮现出无数流转的符文，最终凝聚成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束。
“规则系...”检测官惊讶地说，“而且是相当特殊的‘契约律令’天赋。是个好苗子。”
检测官记录着数据，“你的能力应该与约定和束缚相关，能够通过订立规则来影响现实。但记住，规则系能力的代价最为特殊——你订立的规则越绝对，对自身的约束就越强。”
接下来轮到褚生。当他的手触碰到全知之眼时，球体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光芒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的文字符号。
“心理系中的真相洞察。”检测官若有所思，“你能看破虚假，直指本质，甚至能够追溯信息的源头。但这个能力会让你被动接收过多信息，必须学会控制。”
检测结束后，两人在训练场上开始了专项训练。
叶归岚尝试使用能力：“以此地为界，不得逾越！”
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形成，但很快就剧烈波动起来。
教官立即指导：“不要试图订立过于绝对的规则！试着说此地的移动速度减缓。”
褚生则在另一边戴着特制的眼镜，学习过滤无关信息。“真相往往伴随着污染，”心理系教官告诫道，“你必须学会只接收需要的信息。”
夜晚，两人在宿舍交流心得。
“原来陈教习提到的五种力量来源中，我们属于最稳妥的觉醒者。”褚生若有所思，“想到江修女那样的神行者，还有那些使用神器的前辈，感觉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叶归岚站在窗前：“但至少我们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从余烬者开始，一步一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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