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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痴的剑

姜妄言和其他剑修不一样,对剑没那么痴迷,更不会把剑当未来娘子般捧着。

姜妄言的剑同姜妄言一样,也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主人。它最大的爱好是看美人,只要不是周考、季考、大比、砍邪修的日子,它都会偷溜出去看美人。

小家碧玉,倾国倾城,醉玉颓山,貌比潘安……只要是美人,无论男女,它都喜欢。

姜妄言也爱看美人,但他远没有自己的剑那么变态,他只是欣赏,就像欣赏花一样。他的剑不一样,他的剑纯花痴。

第一次在轻香苑的轻尘姑娘身边逮到自己的剑时,姜妄言承认,他内心是崩溃的。

那一天,姜大剑修学着大悲寺的和尚,在无定剑旁念了三个时辰的经:

“剑之道,在于定心。”

“禁剑看美人,是为了剑好!

“待剑长大,阅历丰富,道心稳固了,便能随便看美人了!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诸如此类骗剑的话脱口便出。

对此,无定剑是左剑进,右剑出,一边应承得乖巧,一边阳奉阴违地偷溜。

见无定剑而三罔顾自己的警告,姜妄言痛定思痛,一头扎进藏书阁,耗了三个月的时间,啃完了阁内的所有灵器育养指南,包括《元界育器指南》,《你就是灵器最好的榜样》,《谁偷走了灵器的幸福》……

这些书真是鞭辟入里,为姜妄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读得他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喜笑颜开。

于是,那三个月,霁月门论坛上,诸如《大师兄莫不是学走火入魔了》,《我就说一直修炼会害死人吧》,《大师兄每日神情鉴赏》的帖子层出不穷。

当然,姜妄言是不知道的,因为大家把他屏蔽了。

*

待姜妄言从藏书阁出关,亲手写了一份名为《剑修如何拯救花痴本命剑》的计划书,这份计划书足足写了好几摞纸,冬天放在屋子里当柴火烧,都能烧三个月。

然而,无论他用什么怀柔政策,或是使什么雷霆手段,无定剑最后都会问出那句,“主人?今天没架打吗?那我去看美人了。”

过去好歹还找找借口,说自己是去“巡山”,现在?演都不演了,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姜妄言心死如灰。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彻底躺平,算了,随它去吧,反正无定剑溜得快,寻常人也逮不到。

但考虑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声誉,姜妄言决定和无定剑约法三章。

“第一”,“无论何时何地,我叫,你必至,不然……”他眯起眼,神色危险地看向无定剑。

无定剑:“嗡!嗡!”(没问题!剑一定准时到!)

“第二,看美人可以,但须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看!要是让我发现你偷窥人家沐浴,更衣……”

“我就把你扔进焚池,熔了!锻成菜刀!摆在后厨,让你切一辈子葱花!”

被他眼中寒芒吓到,无定剑猛地一颤:“嗡!”(疯狂点头)

“第三,”姜妄言揉了揉眉心,疲惫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要被逮到了。”

他声音低沉,“就闭嘴,一个字都不许说,我会想办法的。”

无定剑:“嗡~嗡~”(好的主人,你放心吧!)

就这样,在一人一剑各退一步的情况下,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姜妄言看着那把悬在空中的破剑,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剑还小,剑懂什么,它只是个孩子。

等长大了,见识广了,也许,就能改掉这花痴的病了。

*

可惜,姜妄言幻想的“无定剑幡然醒悟,大彻大悟,遁入空门,老父亲欣慰拭泪”的场面还未等到,一人一剑间脆弱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起因是,最近元界掀起了一股给灵器装扮的风潮。无定剑见此艳羡不已。

它飘到姜妄言面前,谄媚地嗡鸣,“主人主人~你前日和赵流芳比试,可曾留意到他分外英武?!”

姜妄言努力回想,只记得赵师弟被自己打的落花流水,脑海中没有一丝一毫对方英武的印象。

“这都归功于他给承山剑刻的云纹。”无定剑不知姜妄言所想,继续嗡嗡,“还有栖霞仙子,大家都争相送她糕点话本,只为一睹挽约剑新剑鞘的风采!”

姜妄言默然,沈栖霞作为霁月门的“门面”,换不换剑鞘,那些供奉怕也是一分不少。

听到这,姜妄言要是仍不能领会无定剑的弦外之音,便是个蠢人了。他却连眼皮都未抬,兀自把玩手中新得的白玉扇。

“依我看,茗音阁新到的那款墨绿腾蛇剑鞘实为上品!此等材质,正配得上我俊俏的容颜和举世无双的气度!”许是觉得目的太过**,无定剑忙补一句“自然,也极配主人您!”

姜妄言险些被它气笑,他戏弄无定剑,“我现下便十分满足,无需这些身外之物。倒是你,一把剑,要俊俏,气度有何用?”

指尖轻叩玉扇骨,咚咚作响,姜妄言眉头一挑,语带戏谑,“最重要的是,主人我,囊中羞涩!”

“嗡—!!”无定剑发出尖锐爆鸣,剑气激荡,险些把姜妄言用来遮脸的玉扇劈作两半。

瞧着玉扇上的剑痕,姜妄言满脸痛惜。

无定剑见此,直接炸了,它绕着姜妄言打转。

“本月初五,你在茗音阁拍了块顶级的羊脂白玉。”

“本月十五,你求葛旭大师为你画扇面。”

“本月二十五,为了炼扇骨,你塞给器峰弟子多少灵石?”

“现在你跟我说你囊中羞涩,前几天,为那几把破扇子一掷千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囊中羞涩?”

“既然你心里只有那几把扇子!那你和扇子过去吧!”

无定剑愈想愈气,然后将剑穗狠狠甩上姜妄言的脸,“咻”的一声,离家出走了。

*

姜妄言顶着脸上的红痕,望着手里精巧的玉扇……

略感心虚。

其实,灵石是有的,他不给无定剑花,不是因为偏心,更不是什么“家剑不如野扇香”,他是,害怕啊!

无定剑眼下这副模样,放到外面,瞧着和寻常剑修的剑并无二致,很平平无奇!

纵使它不幸被哪位仙子/仙君撞见,对方也绝不可能想到他姜妄言头上!

但要是给它换上那自带炫光的“腾蛇鳞片”,再刻上专属定制“云纹”!

那还得了?!

这和把姜妄言这三个大字刻在剑上,有什么区别?

以无定剑那“遍览人间春色”的招摇做派,姜妄言敢打包票—不出三月,至多半年,整个霁月门,都能记住无定剑那“潇洒”的模样!

届时,它被人擒住,他姜妄言还有颜面可言吗?

即便他为自己辩驳:“真不是我想看美人,是无定剑想看啊!”

有人信吗?

大家只会在私下议论,“姜妄言枉为霁月门首徒,被人抓到月下窥视佳人不说,还妄图将污名推给自己的本命剑!”

那他姜妄言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无定剑不知主人内心的百转千回,它正在沧澜宗寻美人。

我得换个主人。无定剑想。

它开始回忆这些年见过的美人修士。

隐月真人?无定剑想到对方的容色,心神一荡。旋即又想到对方苍白如纸的面容,总是凌乱披散着的长发,和那走三步咳一声,咳一下便吐血的柔弱身影,忙摇了摇头,剑穗也跟着摆动,不可,隐月真人怕是拿不起我,果真,让丹修拿剑还是太强人所难了。

剑光一闪,它又想到了一个人,绫华真人!还没等无定剑从绫华真人的花容月貌中醒过来,上次断刃处便传来幻痛,嘶,不行,她身边的那个醋坛子灵器太能打了,明明是把琴,怎地那么凶!上次若不是剑跑得快,就不止断个口子那么简单了!

太吓人了,无定剑抖了抖身子,美人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还是算了吧,再想想。

日光照在无定剑身上,照得它心浮气躁,它不甘地想,难道真的没人了吗?难不成,自己要回去,继续对姜妄言那个偏心鬼摇尾乞怜吗?

倏然,灵光乍现,一人身影浮现在剑的眼前,溟华真人!

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溟华真人与姜妄言势同水火,长相俊美,修为精深,而且,他的本命剑溟华剑,平日里淡淡的,很少发脾气,看着就不是那种善妒的灵器!

无定剑越想越亮,它要选溟华真人当主人,让溟华真人给自己买新剑鞘,等新剑鞘到手了,自己就去姜妄言那个吝啬鬼面前炫耀,狠狠打他的脸!

一想到自己在姜妄言面前耀武扬威的日子,无定剑都要爽死了。

决定了,就去找溟华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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