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上。
杜恩的脚步声沉重，每一步都在擂台地板上砸出闷响。他的义肢改装程度明显，人高马大地站那儿比陆仁大半个。
陆仁抬头看了看，低下头稳定心神，确认头盔卡扣锁紧，握紧拳头。
他看了不少杜恩的比赛视频，印象里的杜恩出手干脆，是力量型攻击，不够灵活。
只要能格挡住，凭借他的灵活优势，就有机会获胜。
听唐有为说一切都打点妥当，表现得自然点打就好。陆仁没有打过假赛，连正经赛都没有打过。还是要拿出正经比赛的态度，认真比赛。
裁判无人机扫过红光，宣布：“比赛开始！”
场面安静下来，陆仁和杜恩都在等对方出手。
白希霜他们看不到的另一个看台上，唐有为挤过人群找到一个绝佳的角落，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才唤醒光脑进入官方直播页面。
首页有很多大佬的集锦，或者有热度的比赛复播，唐有为翻了好几页才翻到陆仁和杜恩的直播间。
但杜恩的直播间比陆仁的靠前，进杜恩直播间的人数，比陆仁直播页面的人数的零头还多。
“这怎么行！”
唐有为看得心焦。官方直播可以接受打赏，赏金的一半都会进到对应主播账下。
没人看怎么赚钱！
灰锯城不允许私人直播，但提供直播间管理员的位置。想要当管理员，就得先当榜一，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赚钱方式。
唐有为狠下心，扔礼物把自己砸上榜一的位置，然后申请当小管理员。
这会儿没人跟他抢榜一，他轻轻松松拿到管理员职位，立马将管理员申请通道关闭，避免下一个榜一抢位置。
然后，他大手一挥把直播名字改了。
【新人帅哥擂台赛躺赢指北：美貌是一切的必杀技】
零零散散有几个人进来，又离开。
唐有为着急，怎么都没人看直播的吗？还是标题取得不够劲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交积分推广直播间，突然涌进来好多观众，发出疑问。
“编号001？哪个是？那个五大三粗的傻大个吗？一点都不帅啊”
“楼上的新来的吧，连炎拳杜恩都不认识？火焰俱乐部的明星选手，这新人要被一拳打爆了。”
“所以，001 是那个戴着丑爆了的头盔的菜鸟吗？就这？”
“哦，新人对签约选手？看这体格差，毫无悬念啊，没意思，走了走了。”
直播间人数开始缓慢下滑，弹幕也充满了不耐烦。
“躺赢？搞笑，灰锯城的擂台赛什么时候成选美了？”
“放的什么垃圾比赛，浪费我时间。”
“这001算哪门子帅哥？头盔丑得像废品站捡来的。”
“头盔都不敢摘，怕是长得比头盔还抽象！散了散了。”
人数开始往下掉，唐有为急了，赶紧圆场：“诶诶诶！各位宝子别走啊！好戏都在后头，这叫欲扬先抑！相信我老唐的眼光，我保证你们的帅哥绝对物超所值！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后你们要是不满意，我当场表演倒立吃屎！”
他这番豁出脸面的发言，成功留住一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
“哈哈哈，有点东西，冲着你这个行为艺术，我留了！”
“已录屏，坐等管理员吃xx。”
“笑死，灰锯城还有这么整活的直播，关注了。”
观看人数不降反升。渐渐的，弹幕也出现了新的讨论焦点。
“不是，你们不懂覆面系的香吗？不露脸，光看身材和动作才叫极品啊！”
“这身材我可太可以了，充满了力量感又不过分夸张，我先吃为敬！”
“楼上的口味真重，万一头盔下面是张猩猩脸，看你吐不吐。”
“有一说一，杜恩的义体改造很帅，金属和肌肉结合充满了张力。001看起来像个纯人类，打起来肯定吃亏。”
“看不出改装痕迹，总不会是用的生物科技吧？”
“楼上的傻了吧，用得上生物科技的还需要来打擂台赛？”
突然，提到生物科技的弹幕瞬间消失，连同那个发言的ID也变成了灰色乱码。
唐有为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场上两人依旧没有动作，看台上的观众无聊得打起哈欠，翻出光脑观看别的选手比赛复播，也有不少人进直播间看弹幕大战。
突然，杜恩出手了。他动作极快，冲刺下压，进攻架势干净利落。
陆仁猝不及防，被逼得连退数步。战斗模块启动，迅速被降级模块覆盖，延迟加长，反应速度变慢，连带身体素质也被压制。
他感觉胳膊都生锈了，导致光是抬臂格挡就很是吃力，格挡力道也越来越松懈。
这还是在反补丁补丁起作用的情况下，已经判断出对手的攻击方式，采取的对应措施。
杜恩“咦”了声，出手越来越快，陆仁反应速度则越来越慢。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陆仁的身体像被正面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擂台的金属地板上，震得手臂一阵发麻。
杜恩显然收敛了力道，并没有将他直接轰出场外。
弹幕立刻掀起了一阵狂欢式的嘲笑。
“哈哈哈哈，001这操作也太下饭了，我感觉手里的营养剂都香甜了不少！”
“刮痧呢？打了半天就这点伤害？”
“杜恩甚至没启动超载模式，纯靠基础性能在压着他打。”
“管理员，你的屎准备好了吗？我看这001已经可以躺平了。”
“别啊！帅哥站起来！至少让我多看两眼！”
“001加油！覆面系永不为奴！”
“001 站起来！”
已经有一点新粉开始担心真正的输赢了，唐有为觉得势头不错，赶紧安抚观众：“不急不急，好事多磨，绝对包你们满意。帅哥包有的，也包赢的。这才是开胃菜，在降低对手警惕。”
杜恩僵了一下，似乎对陆仁这么菜也很惊讶，刚刚还以为陆仁要动真格的了。他脸上挤出狰狞表情：“小子，你挺能挡啊！再挡下去，你的手臂就要废了。”
他在心里狂念：快打我，打我，不打我我怎么输！
陆仁无奈，从地上站起来，按住发麻的手，让手不至于抖动得厉害。
系统提示音乍然出现：【检测到战斗能力受到压制，判断开启学习模式。战斗模块更新中，学习范本：拳击。】
同时，陆仁脑中闪过刚刚杜恩的所有招式，握了握拳。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或许之后的比赛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简单交锋结束，两人的能力立见高下，压杜恩赢的人已经快要开香槟了。
看台上瑟琳死死盯着陆仁，胸前不断起伏，手臂的肌肉绷紧，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上去动手。
“放心。”白希霜在她身边轻轻说，“他知道分寸。”
也不知道这个他，说的是陆仁还是杜恩。
瑟琳闭上眼，呼了口气再睁开，眼前重叠的画面消失部分，出现陆仁稳定的身影。
旁边有人朝白希霜显摆：“啧啧啧，可惜了，钱打水漂啦！”
白希霜侧目睨了过去，对方立马噤声，灰溜溜跟身边人换了个座位。
他垂下的手在袖中攥紧，掐住的指节暴露了他的担忧。
杜恩再次出手，陆仁沉下心，顺势接连打出几记标准格挡与反击，都是模块里最基础的招式。
他的系统也在记录杜恩的反抗招式。
杜恩看准时机，使出一招假动作，成功骗到陆仁的格挡，随后他一抬手，一击重锤直接砸在头盔侧面。
陆仁想后退已经来不及，头盔卡扣承受不住重击，当场崩裂。头盔裂成几块碎片，脸部遮挡消失。
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向凑近的广角摄像头。一张毫无瑕疵的、俊美到近乎失真的脸，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了所有人的视野，并被实时投放到环绕全场的巨大光幕上。
碎发略微凌乱，连呼吸都没有乱一点，那双纯黑色的眼眸里，还带着一丝因突发状况而产生的没来得及消散的慌乱。
全场那山呼海啸般的嘈杂和倒彩声，在这一刻，出现了诡异的长达三秒的寂静。
单看丑陋的头盔没什么，单看绝美的脸也没什么。但当这张脸，从那顶丑陋的头盔下毫无预兆地破壳而出时，那种极致的反差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惊为天人。
欲扬先抑这一招，向来能爆发最大的冲突性。
三秒后，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混杂着无数尖叫和狂呼的声浪，轰然爆发！弹幕也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我宣布这就是我的新老公！！！”
“找到了！我翻遍了选手名单都找不到，原来之前直播预热惊鸿一瞥的帅哥，叫编号001！”
“这脸是真实人类能长出来的吗？！AI建模都不敢这么建！”
“管理员牛逼！管理员是我亲哥！还好我没走！”
“我懂了！是之前预热被吓到了，才临时戴个头盔隐藏颜值！结果头盔质量太差！哈哈哈哈！”
“他受到惊吓的小表情也太可爱了！但眼神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种反差感，绝了！”
“截图干什么，愣着啊！”
原本礼物榜上只有孤零零的唐有为，现在在不断刷新，有人甚至砸出大额打赏，榜一换了好几个，把唐有为挤到最底下。
看台上，瑟琳没有幸灾乐祸，只是感叹：“这个唐有为，看起来也没那么可靠。到目前为止，杜恩的表现都很稳定，并不像是在打假赛。”
白希霜看了眼光脑，缩小的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弹幕。
他关闭光脑，淡定道：“没事，陆仁能想到办法。反补丁补丁模块也在起作用。你应该看出来了，陆仁的格斗技巧在进步，但我写的伪装模块并没有学习功能。”
瑟琳点头，稍稍放心。
而擂台现场，比赛还在继续。陆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担心头盔坏了会不会惹出新的麻烦。但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这个说好要打假赛的杜恩，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奔着赢去的。
陆仁的系统提醒杜恩的弱点在右侧下盘，并提供了一套攻击方案。他再度上前攻击。
杜恩竟被逼得连连后退，破绽越来越多，最终一个后仰从擂台边缘摔落，晕得不省人事。
陆仁看看自己手，又看看躺在地上的杜恩，摸摸鼻子。
不太确定是杜恩终于想起来在打假赛，还是这套针对破绽的攻击起了效果。
但是，赢了。
“哇塞！001的学习能力也太恐怖了！我记得这一招，刚刚杜恩就用过！”
“这才不是什么花瓶草包！”
“妈妈，我见证了新星的诞生！001的夺冠之路，从今天开始！”
“管理员！管理员跟001什么关系呀，能给个亲签吗？！”
“求高清截图，求壁纸，跪求！”
唐有为的笑容都快咧到太阳穴，他对着镜头，用一种与有荣焉的语气大声宣布：“当然是最好的朋友关系！放心，等比赛结束，亲签管够，私照也管够！麻烦喜欢我们家 001 的宝子们点点关注，下次直播不要迷路哦！”
裁判无人机判断杜恩没有再战的能力，亮起绿灯：【胜者，编号 001！】
同时，陆仁听到自己积分上涨的声音，因为越级挑战，直接加了1000分。随着胜利积分计入账户的，还有奖励积分。
个十百千万……
怎么这么多！
好在战斗积分和奖励积分分了两个账户，避免影响后续的比赛安排。
唐有为盯着直播屏幕，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直播间人数飙升，粉丝数飞速增长，礼物榜闪烁着金光，刷新得跟疯了一样，观众人数直接刷新新人记录，直播界面被迅速推到主页。
没想到初次直播，竟然这么火爆。
给陆队赚大钱了！陆队怎么着也会给他这个功臣记上一笔大功吧！
直播后台的热度统计曲线一路狂飙，顶端几个陌生的ID静静停留。全部是新号，没有任何势力标识，却砸出远超普通观众的积分。
陆仁走向后台，全场的呼喊声还在延续，观众们起立欢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他甚至能从那混乱的声浪中，捕捉到一些零碎的、因为激动而变了调的词句：
“天啊，这都能翻盘。”
“必输的局都被翻盘，杜恩输得不冤。”
曼殊站在阴影处原本满脸阴鸷，见到陆仁瞬间变脸，笑吟吟迎上去。
“陆哥哥，你好厉害呀！”
陆仁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头盔掉了，后续会不会有麻烦。”
“怎么会呢！只要陆哥哥有实力，来多少我们揍多少。再说，还有我帮忙。没问题的！”
“希望吧。”陆仁叹了口气。
白希霜同瑟琳离开，去往比赛区后台，正好碰上赶过来的唐有为。
唐有为脸上的笑完全隐藏不住。
白希霜看到唐有为，脸色平静，话语间却是在兴师问罪：“头盔的事，你是不是故意的？”
唐有为连连摆手：“冤枉啊！我只是跟杜恩说要打得真一点，他就那么卖力了。”
他对杜恩说的原话是：打得真一点，最好能把头盔打掉。事成之后，交易额度翻三倍。
唐有为笑眯眯：“不过效果很好啊，没有人能看出来是假赛！而且，陆仁现在有颜粉了，很快就会有事业粉。”
陆仁忧心忡忡：“擂台赛又不是选秀。要什么颜粉，事业粉。”
唐有为笑得牙不见眼：“哎呀，颜粉就冲着你长的好看，事业粉就冲你会打擂台赛。等这两拨人运营起来，粉丝打赏就是一大笔积分来源，说不定哪次比赛，你对面站的就是你粉丝，到时候直接给你放水，多好！”
白希霜冷冷开口：“我看你是想早死。”
唐有为讪讪笑两声，赶紧岔开话题：“别这样，我也是好心提个建议。我们需要积分对吧？陆队你是不是收到很多奖励积分，那都是直播热度的证明！”
他眼珠子一转，立马补充：“我们再打几次，就算拿不到擂台赛第一名，积分足够多，也能买到进实验室的机会！”
陆仁被后面的话打动，朝唐有为看过去。
唐有为狂点头：“陆队陆队，我肯定是希望你赢的，相信我，绝对没问题。”
白希霜突然转向曼殊：“你怎么看？”
曼殊扭着手指，表情略带担忧：“陆哥哥要是太出名，就更容易被人注意。你们要想使手段……”
他看了看唐有为，“恐怕更麻烦。”
唐有为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事：“你说得太夸张了。能用积分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瑟琳自始自终没发表一句言论，只是默默抱着双臂，五指在手臂上抓了又放。
事已至此，再去追责也没有意义。只希望不会影响后续的计划。
陆仁突然感觉大脑有点沉重，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白希霜问。
陆仁甩了甩头，说：“奇怪，我有点困。但是不应该啊。”
曼殊在旁边小声提醒：“可能是压制模块的后遗症吧，回去再检查检查？”
陆仁：“嗯。”
他们正准备离开，一名穿着官方制服的工作人员迎上来，微笑着递给陆仁和曼殊各一张烫金的磁卡。
陆仁：“这是？”
工作人员：“恭喜两位选手通过初赛。按照规定，你们需要即刻入住官方提供的胜利者公馆，以确保各位在后续参赛期间的人身安全。”
陆仁心里咯噔一下。
这样搞的话，还怎么暗箱操作，让对手无法参赛？计划真真全被打乱了。
瑟琳皱眉：“我记得，往届擂台赛从来没有这种安排。”
工作人员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是的，这是今年的新规定，因为往年确实出现过选手在赛前遭到恶意袭击的情况。主办方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他补充道：“哦对了，公馆仅限于参赛人员本人入住，任何违反规定的探访，都会导致选手被取消参赛资格。同样，拒绝入住，也将被视为自动弃权。”
陆仁：“……”
工作人员完成任务，鞠了个躬便转身离开，留下神色各异的几人。
唐有为激动：“有官方保护，这是好事啊！”
“我会让陈飞尽快拿到公馆所有参赛者的房间分布图，以及酒店内外的安保系统数据，方便后续计划。”瑟琳无视唐有为，直接提议备用方案。
唐有为：“什么计划？”
“当然是打好关系的计划。”白希霜淡淡地回应。
唐有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听着可不像是要去打关系，倒像是要去搞事情。不过介于他确实干了点计划外的事，还是明智地闭上嘴。
“你们回去之后，自己也要注意安全。”陆仁本能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他看向唐有为和瑟琳，语气郑重，“唐大哥，瑟琳姐，麻烦你们保护好白希霜。有任何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操作光脑，将刚刚赢得的大部分积分都转过去。
“我转了些积分给你们，拜托了。”
唐有为笑得合不拢嘴：“必须的！”
瑟琳只是微微点头。虽然她觉得白希霜其实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最后，陆仁转向白希霜，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许多：“冷的话，买点暖气，不要冻着。我现在积分很多，剩的也都转给你了，需要什么随便买。”
白希霜一直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着。
离别的气氛，因这番叮嘱而变得有些凝重和温暖。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曼殊，轻轻地走到陆仁身边，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白兄那么厉害，还有瑟琳姐和唐大哥保护他，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肯定能互相照顾好的。反而是我们，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陆兄，你把积分都给了他们，我、我有点担心你。”
听到这句话，白希霜的嘴角极轻微地抽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夹杂着厌烦和不屑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微表情。
“放心。”他顿了顿，“你们两个，会非常安全。”
他将目光转到陆仁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像是在叮嘱一个即将远行的家人。
“记得，随时给我发消息。”
[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初赛 2（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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