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官吏挠了挠脑袋，一副“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模样，“不应该呀……怎么会这么破呢……”
沈于归道：“这铺子就算租下来也不能用，得请人修缮，又是一笔钱。”
那官吏看着沈于归，语气弱弱：“那小娘子，你还租吗……”
沈于归突然灵光一闪：“租。”
那官吏不可思议。这铺子都烂成这样了还要租？
沈于归话还没说完：“不过，这铺子破烂成这样你也看到了，所以，每月二十贯的租金我接受不了，每月十贯租金我倒考虑考虑。”
砍价对半砍，这是沈于归前世跟自己妈妈学习到的砍价技巧，别看这技巧夸张，却好用得很，可谓是屡试不爽。
“十贯？”那官吏怎么也没想到沈于归狮子大开口，心中默默称赞一句“狠”，脸上却很为难，“小娘子，十贯……这真不行。”
沈于归却不理他，径直看起铺子的情况来，边看边挑刺：“你看，这大门也是烂的，到时候我还要请木匠重做一个大门。里头……里头这些桌案椅子也用不了。”
一边数落，一边摇着脑袋，极不满意：“这铺子我只愿意出十贯钱。”
那官吏脸上陪着笑：“小娘子，十贯钱确实不行……”
“不行？”沈于归作势扭头就走，“那我便再去找找，汴京城中难道就只有这三家铺子不成？”
沈于归知道，楼店务是大内里头那位的产业之一，凭着权力，垄断了全汴京城的商铺信息，故而要把租价或卖价定得比私人的要高——毕竟，楼店务里官员的俸禄来源于此，大内里那些皇子娘娘们的供奉亦来源于此。
果然，那官吏在后头叫唤起来：“哎——小娘子别走那么快呀！咱们有话好说。”
沈于归停住脚步，只是扭头，却不转身，给人一种没什么耐心的感觉——若是谈不拢，我随时抬脚就走。
“说什么？”
那官吏追上来，语气试探：“小娘子，要不，咱们各退一步，十五贯？”
沈于归“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小娘子！小娘子！十三贯！怎么样？”那官吏在后头追。
十三贯……
说实话，这个价格已经在沈于归的接受范围内了，也就是说，沈于归有些心动，但她表面上似乎还是不满意，皱着眉头，步子放慢了些：“十贯钱。”
那官吏不再让步，语气有些哀求：“娘子，这最低真的只能是十三贯了。我也只是个替人办事的，做不了主，价格再低，楼店务便赚不到钱，若是我答应了你，到时候只怕我连身上这件衣服都要保不住了……”
沈于归看了看他身上的官服，虽只是个芝麻小官，却也是他每日苦读，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沈于归叹口气，若说楼店务就是后世的租房平台，这官吏就相当于是替平台打工的租房销售，也是个命苦的牛马。
算了，牛马何必为难牛马……
既然这官吏都“死”不让步了，大约十三贯确实是这间铺子的成本，没剩多少利润了。
沈于归突然心下一软。
那就十三贯钱吧。
“那——”沈于归本想应下来，“算了，十二贯五千钱，我直接定了，于你也省事，免得与我谈了半天，没谈成，这铺子又多空放着。”
“十二贯五千钱，这铺子我带走啊！”
那官吏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最后妥协：“行吧行吧。”
看着这情形，沈于归心尖一凉。
还了半天价，最后还是租贵了……
·
回楼店务，签了字，画了押，铺子的使用权便归沈于归所有了。
楼店务的租铺规矩与后世没什么大区别，一样的押一付三。一月是十二贯五千，四个月一共是五十贯钱。
不过，要让这铺子开张营业，所花的钱绝对不止五十贯。
铺子要请人重新粉刷、加固、装饰，铺子中的桌椅板凳也一应要置办，这些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约莫也要个二十来贯。
做生意，手里还要留点儿活钱周转，于是沈于归干脆又去贷了九十两银子。
加上先前贷的十两，负债刚好一百两，凑了个整。
请人将铺子该修缮的修缮了，让木匠做了“沈记馄饨”的招牌挂在门上，又添置了桌椅家具，就在一个阴雨蒙蒙的冬日，没有爆竹也没有祝福，沈记馄饨就这么悄没声儿地开张营业了。
沈记馄饨位于青鱼街，青鱼街位于汴京城东的闹市之中，白日热闹，晚上更加热闹。
沈于归提前观察了几日，来此处游玩的多是城中有钱之人。
有钱人！什么高档酒楼没吃过？那都是吃腻了的，说不定就好这一口馄饨呢！
事实证明，沈于归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除了开张第一日生意不算太好，从第二日起，沈记馄饨的生意便很火爆了。大约是第一日来的食客觉着好，便一传十十传百地都来凑热闹。
沈记馄饨中目前只有元宝馄饨这一种馄饨，来的食客也都知道，只要一进门，便会来一句：“掌柜娘子，要一碗元宝馄饨！”
“好嘞！”见有源源不断的生意进门，沈于归真是由衷地乐开了花。
不过，过了半周时间，沈于归又发现了问题。
沈记馄饨要运转，食客得有人招呼吧，馄饨得有人煮吧，账得有人算吧，吃完的脏桌子脏碗得有人收拾吧。
只靠沈于归一个人，完全顾不过来啊。
这几日，沈于归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四瓣来用。
经常正煮着馄饨呢，锅灶边离不了人，便有食客进来点单，沈于归还没来得及答应，又有吃好的食客道：“掌柜娘子，结账！”
沈于归真是疲于应付。
前几日，沈于归只是觉得累，还能撑住，到了第五日，沈于归真是撑不住了。
这样下去绝不是个办法。
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儿，吃食的味道还是其次，他们更看重的，是人的服务与感受。
“沈记馄饨若要开下去，就必须得找个帮手了。”沈于归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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