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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流涌动

刘管事又上下打量了宋依依几眼,才慢悠悠地背着手踱开,走到门口,对着一个正费力搬着沉重樟木箱子的伙计呵斥道:“磨蹭什么!没吃饱饭啊?手脚麻利点!耽误了贵客入住,仔细你的皮!” 那伙计唯唯诺诺,加快了脚步。

宋依依看着刘管事颐指气使的背影,再想起陈慧那欲言又止的提醒和夏如意方才下意识的回护,心头那点初入大客栈的新奇和兴奋,像被泼了一小瓢冷水,慢慢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这金碧辉煌的“悦来居”,似乎并非全然是母亲口中那个充满机会的热土。水面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夏如意轻轻拍了拍宋依依的手臂,将她从微怔中唤醒,脸上又恢复了那亲切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别理他。来,依依,我教你认认咱们常用的几种房牌和账簿……”

夕阳的金辉透过高大的雕花窗棂,斜斜地洒在光洁的青砖地面上,分割出明暗交错的斑驳光影。喧闹了一天的“悦来居”大堂,此刻依旧人声未绝,却少了几分白日的喧嚣匆忙,多了几分华灯初上时的慵懒嘈杂。

贵客们或呼朋引伴外出赴宴,或三三两两在雅座品茗闲谈。伙计们穿梭其间,添茶续水,脚步依旧轻快,脸上却难掩疲惫。

宋依依僵硬地站在紫檀木大柜台后,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像灌了铅,又酸又胀,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从午后到现在,整整四个时辰,她就这么站着。

夏如意带着她认房牌、看账簿、学唱收唱付的规矩,讲应对不同客人的窍门。

光是记住那几十种代表不同房型和价位的雕花木牌,就让她头晕脑胀。那些账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名目,更是看得她眼冒金星。

夏如意耐心极好,一遍遍讲解示范,可宋依依只觉得脑子越来越不够用,手脚也越来越笨拙。

更让她如芒在背的,是那位刘管事。他似乎格外“关照”她这个新人,背着手在柜台附近踱步的频率明显高了。

每当宋依依因为紧张答不上客人的问询,或是拿错了房牌,他那双细长的眼睛便会精准地扫过来,目光像冰冷的蛇信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挑剔。虽然没有直接呵斥,但那无声的压力比骂声更让人窒息。

有好几次,她感觉刘管事的视线在她侧脸和脖颈处停留的时间格外长,那粘腻腻的感觉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假装全神贯注地看着账簿,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依依,别紧张,慢慢来。”夏如意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低声安慰,娃娃脸上带着一丝感同身受的疲惫,“刚开始都这样,站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回去用热水泡泡会好些。” 她自己也揉了揉后腰,显然同样累得不轻。

宋依依感激地接过杯子,温热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些许疲惫和紧张。她看着夏如意依旧保持着温和笑容,熟练地应对一位询问明日天气的客商,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是感激,是羡慕,也有一丝茫然。

这看似光鲜的“京城第一等客栈”,其内核竟是如此磨人的长久站立、学不完的繁文缛节和复杂得令人心惊的人际关系。一天下来,新奇感早已被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取代,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上了一块无形的巨石。

“夏主任!”一个跑堂的伙计匆匆过来,脸上带着为难,“天字三号房的贵客要一桶热水沐浴,指明要新汲的、烧滚三遍的井水,还要撒上新鲜茉莉花瓣……这大晚上的,花房那边……”

夏如意眉头微蹙,立刻道:“知道了。你去花房找当值的张婆,就说是我说的,先匀一小篮新摘的茉莉来。井水我让后厨立刻烧上,你过两刻钟来取。”

她语速平稳,安排得有条不紊。伙计得了准信,松了口气,连忙去了。

宋依依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佩服。这些琐碎又刁钻的要求,夏如意处理起来却如此驾轻就熟。她什么时候才能像夏主任这样游刃有余?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略显喧哗的动静。几个穿着统一青色劲装、腰佩长刀的彪形大汉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那公子面如冠玉,神色倨傲,手中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眼神懒洋洋地扫过大堂,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贵气。

刘管事如同闻到腥味的猫,立刻满脸堆笑地小跑着迎了上去,腰弯得几乎成了直角:“哎哟!赵公子!您大驾光临!快请快请!天字一号房早就给您预备下了,日日打扫,就等着您呢!”

那谄媚的姿态,与方才对伙计的颐指气使判若两人。

夏如意也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疲惫,换上职业化的热情笑容,快步迎上几步,福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赵公子安好。旅途劳顿,快请上房歇息。热水香茗这就给您送上去。”

那赵公子鼻子里“嗯”了一声,看也没看刘管事和夏如意,目光倒是在柜台后低着头的宋依依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径直朝楼梯走去。刘管事和夏如意连忙跟上伺候。

宋依依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拐角,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大堂里暂时清静了些。她揉了揉酸痛的后腰,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柜台侧面墙上挂着的一块水牌。上面用墨笔写着一些待办事项,其中一行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林深师傅探亲归期:约元符三年九月廿三。”

下面一行小字备注:“代班:陈慧、王五。”

林深?这个名字第一次映入眼帘。是另一个伙计?还是……师傅?探亲?归期就在后天?宋依依对这个名字毫无概念,只觉得是这庞大客栈运转中一个普通的注脚。

她收回目光,疲惫和茫然再次涌上心头。第一天,就在这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中,缓慢而沉重地滑向尾声。

终于,更鼓敲过了亥时。值夜班的伙计前来交接。夏如意仔细交代了注意事项,才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疲惫。

“走吧,依依,累坏了吧?回去好好歇着,明天……还得站呢。”夏如意苦笑着,拍了拍宋依依的肩膀。

两人并肩走出依旧灯火通明的大堂,穿过寂静下来的天井院落。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在身上,激得宋依依打了个哆嗦。

抬头望去,客栈高耸的飞檐剪影分割着京城深蓝色的夜空,几颗疏星冷冷地闪烁着。身后,是那永不疲倦的繁华与喧嚣;身前,是那间简陋、冰冷的小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一片漆黑,寒意比外面更甚。宋依依摸索着找到火石,点燃了桌上那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着她苍白疲惫的脸。她走到自己那张铺着薄薄被褥的木板床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缓缓坐了下来。

身体像是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脚底板更是火辣辣的疼。她脱下那双崭新的、却已磨得脚后跟生疼的布鞋,袜底竟然沾着淡淡的血丝。她怔怔地看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酸涩猛地冲上眼眶。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京城?这就是母亲口中遍地机会的“悦来居”?

她想起父亲缺了半截的手指,想起母亲佝偻着腰洗衣的背影,想起哥哥塞给她铜板时闷闷的声音……所有离家的勇气,似乎都在这一天漫长而具体的疲惫中被消磨得摇摇欲坠。

那点初入京城时的新奇和“归属感”,此刻显得如此虚幻可笑。

她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拿出母亲缝制的那个靛蓝色香囊。艾草和干花的辛涩气味幽幽地钻入鼻腔。这熟悉的味道,像一根无形的线,瞬间扯动了心底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白日里强撑的镇定、面对刘管事时的恐惧、学不会规矩的笨拙、还有这蚀骨的疲惫和委屈……所有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冲垮了堤防。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先是无声地滑过冰冷的脸颊,接着便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惊扰了隔壁可能已经睡下的陈慧,更怕暴露自己的脆弱。

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咸涩的泪水浸湿了紧握在手中的香囊,也洇湿了粗硬的靛蓝布面。

油灯昏黄的光晕里,这个十八岁的渔村少女,在繁华京城最顶级的客栈角落,在她初来乍到的第一夜,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无声地痛哭。

为了身体的痛,为了心里的怕,为了前路的迷茫,也为了那个再也回不去的、飘散着鱼腥味和海风的家。

窗棂外,不知何处的高楼,隐隐飘来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和行酒令的喧哗,那是属于这座不夜城的、永不落幕的繁华。

而窗棂内,只有压抑的啜泣和油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京城的第一夜,冰冷而漫长,如同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磨人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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