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吗？”莫菰否决。
他立马又补充：“你用脑子想想，我一个有重度洁癖的人，怎么可能去碰你的那些垃圾？”
夏焕耀继续试探：“可是……班长说，门卫叔叔看到带头的那个人是空着手的。”
莫菰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怎么乱给人扣帽子？我说了，身为同学，不想看到你因为几袋垃圾影响了高考。”
“是吗？”夏焕耀嗤笑一声，“除了隔壁（1）班，其他班有几个能考上大学的？我反正考不上大学，影不影响高考有什么关系？”
“这还没到最后一刻，你就给自己定结论了？再说，离高考还有几个月，不如拼命冲刺一下，说不定会有惊喜呢？”莫菰一本正经地说。
“少给我灌鸡汤，你知不知道，你来烦我的这点时间，我都能刷好几道题了。”夏焕耀没心思再跟莫菰废话，直言：“老实交代，你来找我的目的。”
“作为同学，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因为几袋垃圾而伤心。你怎么就不信我呢？”莫菰盯着夏焕耀的眼睛。
“你有这么好？”夏焕耀皱眉。
“等你了解我了以后，就会知道我有多好了。”莫菰嘴角上扬，自信了起来，“说吧，多少钱？”
夏焕耀半信半疑，展开十指故意乱算了一通，“二百五！”
“那点垃圾值二百五？”莫菰全然不信。
“装废品的麻袋不要钱买吗？我的精神损失费不值钱吗？”夏焕耀理直气壮。
“值！”莫菰咬着牙说。
他与夏焕耀对视了几秒后，又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夏焕耀说。
“这事就算了，别闹得沸沸扬扬了，毕竟这只是第一次……”
夏焕耀强行打断了莫菰的话，“哦~原来真是你偷的！”
“我没有偷！”莫菰连忙反驳。
“既然不是你偷的，那滚回你的座位，别妨碍老子学习。”夏焕耀佯装生气，想激出莫菰真正的目的，实在没了耐心跟他扯些没用的。
莫菰眼神飘忽不定。
他环顾了四周，见无人注意这里，小心翼翼地说：“我看你的垃圾快堆到我的座位了，我就找了几个跟我一起学音乐的拿去卖了。”
他又解释：“真的不是偷，我只是想逗逗你，让你着急，准备等到放学了再告诉你，好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就不会再让垃圾越过中线了。”
“好玩吗？”夏焕耀似笑非笑。
莫菰连忙摇头，“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按我的剧本走，感觉要把自己玩完了。”
“玩脱了就想起我了？我可不是你爸，会为你收拾烂摊子。”夏焕耀看着莫菰有点着急的样子，心情莫名畅快，想先遛一遛再说。
他眼睛一转，“要不你喊我一声爸爸，我吃点亏，给你把这个烂摊子收拾了。”说着，嘴角勾起了坏笑。
“滚！”莫菰认真了起来。
夏焕耀回正了头，目光看着习题，漫不经心地说：“卖废品的钱我不要了，就当老子赏你了。”
“别啊！”菰真急了，眼底透出恳求。“我丢脸倒是没什么，但是不能害了帮我的那几个兄弟。”
“问题是我也帮不了你，这事已经被同学们往外班传了。你就好好面对吧，不是所有事情出现了后悔都能挽救，与其这样委屈自己，还不如与兄弟们同甘共苦。”夏焕耀说。
“如果有人来问你，你就说是误会一场。是我见你捡垃圾辛苦，想给你一些帮助，没跟你说就帮你把垃圾卖了。”莫菰说。
“原来理由你都想好了！还给自己贴上了好人标签。”夏焕耀说。
“毕竟被贴上‘偷’的标签不光彩。”莫菰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有了底气，“只要你帮我，我保证你蘑菇中毒的事，不会再让学校第四个人知道，柳菁那我可以给你解决。”
夏焕耀没想到莫菰会拿出这事来谈判。他知道两败俱伤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各退一步，自己也不会吃亏，反而还能坑一笔钱。
“让我想想……”夏焕耀故意拖延，看着莫菰干着急的样子，心里十分舒坦。
半晌不见夏焕耀给出答案，莫菰失去了耐心，“一句话，行不行？”
夏焕耀嘴角勾起一抹奸笑，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慢吞吞解锁，亮出收款码，“扫吧，二百五！”
——
放学已是下午五点半。
夏焕耀为了省钱没有去食堂吃饭。六点半到十点要上晚自习，他向班主任申请了不上，说家里只有一个爷爷，反正考不上大学，不如把这时间用来帮爷爷干活。
每次考试，他几科加起来，总成绩没超过三十分，班主任也就没寄希望于他了。见他主动帮家里分担，还夸他懂事。
在校门口卖了下午捡的废品后，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夏焕耀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远远就看见爷爷夏茂林在忙碌。
夏焕耀走上前，“爷爷，今天生意怎么样？”
夏茂林抬头看了一眼夏焕耀，笑着回了句：“一般。”
说话间，麻利地给烤肠刷着辣椒酱，递给眼巴巴等着的小顾客。
夏茂林从小摊车下面的收纳盒里，拎出一个饭盒递给夏焕耀。慈祥地笑容堆满了脸，“一定饿坏了吧，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火腿炒黄瓜。”
“谢谢爷爷！”
夏焕耀咧嘴一笑，心头暖暖的。接过饭盒后，在摊位后面找了个空地方，蹲了下来。
虽叫夏茂林爷爷，也可以说是夏焕耀的养父。
他的父母在生下他没多久，因车祸去世了。除了爷爷，其他亲人都不在世了。而爷爷在他一岁时得了癌症，无力照顾，不得不委托给邻居夏茂林。
他比夏焕耀的父亲大了十来岁，由于跟夏焕耀的爷爷一个辈分，就让其叫爷爷了。
夏茂林在收养夏焕耀后，没有再结婚。他托亲戚在南边的大城市找了份工作，直到半年前，因夏焕耀高考的事才回来。
他闲着没事，找了个保安的活，由于是夜班，傍晚摆个摊赚点生活开支。
吃完后，夏焕耀把饭盒盖好，放回了收纳盒中。他用手背随意擦了一下嘴后，起身来到夏茂林的身旁，“爷爷，您去休息一下吧！”
夏茂林没有推脱，笑着让出了位置。
夏焕耀挽起衣袖，戴上透明口罩和一次性手套。他边娴熟地烤着肠，边大声吆喝了起来，“现烤现卖的烤肠，好吃又实惠……”
吆喝了好一会儿，才卖出两根，久而久之，他的激情被时间偷偷吞噬。
突然，摊前来了一个与夏焕耀年龄相仿的女生。
空气刘海下，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看着夏焕耀。
“小姐姐，来一根吗？”夏焕耀热情招呼。
女生直接把一张折叠的纸条递在夏焕耀面前。
“这是什么？”夏焕耀看着纸条十分疑惑。
夏茂林在一旁看着热闹，脸上早就笑开了花。见夏焕耀迟迟没有动静，他干着急：“傻小子，人家女孩子都主动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夏焕耀的脸颊挂上了一抹羞涩，“爷爷，您别瞎想！”
女生没了耐心，眉头微蹙，手腕一扬，纸条扔在夏焕耀身上，转身大摇大摆地挤进了人海里，一下子没了踪影。
“你这小子一点儿窍都不开，也不知道送根烤肠给人家吃。”夏茂林恨铁不成钢。
夏焕耀捡起纸条，好奇地将其舒展，上面写着：请离蘑菇远点，不然后果自负！
蘑菇？
夏焕耀立刻想到了班上那个总是找茬的莫菰。至于是谁写的这纸条，他毫无头绪。
夏茂林早就偷偷来到夏焕耀的身后，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后，吃惊了起来，“耀儿，刚刚那人是不是菩萨化身？她是送这个来帮你渡劫的吧？！”
说着，移了步子，面向女生消失的方向，双膝直接往地上跪去。
夏焕耀被夏茂林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连忙弯腰去扶，“爷爷，您这是干嘛？”
“拜菩萨！你也快跪下来拜拜！”夏茂林试图拉夏焕耀跪下。
夏焕耀心里十分清楚，夏茂林此前让他中毒，差点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从此，愧疚和自责像一颗种子，扎根在夏茂林心里。
“您电视剧看多了吧？”夏焕耀说。
路过摊位的人注意到夏茂林的举动，喜欢看热闹的，纷纷停下了脚步。
“求您了，快起来吧，好多人看着呢！”夏焕耀无奈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蘑菇是我同学的小名。”
“真的吗？”夏茂林有些质疑。
“您放心，绝对不是您从公园采回家的那个蘑菇。以后我都不会吃蘑菇了，百分之百不会再因蘑菇而中毒了。”夏焕耀坚定地说。
“啊？那我拜错了？”
夏茂林在自我怀疑和对夏焕耀的质疑中，被夏焕耀搀扶了起来。
夏焕耀松了一口气，又连忙随口编了个理由向围观的人解释。
刚疏散围观的人，夏茂林担心地问夏焕耀：“耀儿，你跟爷爷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学校跟那个叫蘑菇的同学发生矛盾了？”
“没有的事！”夏焕耀说。
“那纸条上要你远离蘑菇，是什么意思？”夏茂林说。
“同学们之间的游戏罢了！”夏焕耀为了打消夏茂林的所有顾虑，脸上堆起乖巧的笑容。
他又说：“爷爷，您放心，我这么乖的一个人，像惹事的人吗？再说，从我上学起，从来没有跟同学打过架。所以，您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
回到家，已是十点多。
夏焕耀冲了个澡，准备刷一会儿题。脑袋里忽然闪过纸条的事，他从扔在一旁的裤子里掏出纸条，用手机拍了下来。
他要找莫菰问问怎么回事，打开微信后，方才想起还没与莫菰加好友。于是，找苏森要了微信。
添加时，夏焕耀在验证消息填着：癫子，有事找你！
过了许久，都没见莫菰通过。
夏焕耀觉得干等着无聊，开始刷题。
直至他合上书准备睡觉时，才收到莫菰的消息。
莫菰并没有通过他的申请，而是在验证消息里回着：你是哪个？
夏焕耀：你爹！
莫菰：想当我爹，来我家，先问我亲爹同不同意再说！就怕你有命来没命回。
夏焕耀：快通过一下，真找你有事！
莫菰：先报名字，不加陌生人。
夏焕耀把名字发过去后，莫菰立马通过了好友申请。
莫菰：原来是破烂王啊！这么晚找我有何贵干？难道是想我了？
后面带着一个坏笑表情。
夏焕耀懒得跟他掰扯，直接把刚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莫菰：？？？
夏焕耀：今晚上，我在卖烤肠的时候收到的，该不会是你在自导自演吧？
莫菰：卖烤肠？在哪卖？你家穷到这种地步了吗？你要注意身体，拉黑了，我怕脏了我的手机。
夏焕耀再发消息过去，莫菰已经把他拉黑。
夏焕耀虽然气愤，但无济于事。
但莫菰未正面回答他，还故意岔开话题，令他越想越肯定，这纸条是莫菰自导自演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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