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你大爷。
沈淮久在心里爆了粗,嘴里也毫不相让。
“林大少爷,你是来我这里当娘娘的?”
起身洗了条热毛巾扔给他,沈淮久鄙夷道:
“赶紧擦,擦完吃饭,别说老子虐待你。”
楚弥拿着毛巾规规矩矩擦了手,抬手又把用过的毛巾递给他。
“多谢。”
沈淮久冷着脸接过毛巾放回去,回过头,看见楚弥探着鼻子闻味道,小狗一样。
一时间,满心不快化为乌有,只觉得,养个漂亮的小瞎子好像也不错。
当养狗了。
顺着味道,夹了块驴肉给自己,楚弥只吃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沈淮久,你的酒馆卖的都是假酒吗?”
“嗯?”沈淮久有点懵,“不是,怎么了?”
楚弥满脸不高兴,“你做的花雕驴肉,花雕味不够醇厚,驴肉也不够酥烂。”
“不是酒的问题,难道是你买了次品驴肉?”
楚弥微微蹙眉,“沈淮久,不要那么小心眼。”
沈淮久冤大发了,“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他压着火解释道,“酒味不够醇、驴肉不够酥烂是因为炖的时间不够!”
“你知道要完整做一道花雕驴肉需要多长时间吗?”
“至少四个多小时!”
“娘娘你等得了那么久吗?!”
“说我卖假酒,买次品驴肉,小心眼?”
“小畜生你有没有良心!”
“抱歉。”楚弥理亏,坦然道歉,“是我冤枉你了。”
“只是美食不可辜负,既然时间不够,九哥可以拿回去继续炖,够时间我们再一起吃。”
他重新拿起筷子,“还有其他可以吃的吗?”
他说,“我很饿,四个时辰确实等不了,如果饿晕可能会很麻烦。”
懒得解释四个小时和四个时辰的区别,沈淮久从柜子里拿出几枚咸鸭蛋,剥出蛋黄扔进楚弥碗里。
板着脸把惨遭退货的花雕驴肉端进厨房回锅,再回来的时候,手里俨然多了一支勺子。
库库几下将楚弥碗里的咸蛋黄戳烂,彻底搅拌开,沈淮久才终于将手里的勺子塞进楚弥手中。
“林娘娘,吃饭。”
他面无表情,有气无力。
楚弥才不管他怎么喊,早在第一股咸香扑鼻的时候,就已经暗暗流起了口水。
当第一口咸蛋黄拌饭被送进嘴里,他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吃!”
那一瞬间,沈淮久在他脸上看到了难得真实的鲜活。
他不禁有些好笑。
这小子,原来是个吃货。
色泽金黄的咸蛋黄拌饭,被一勺接着一勺送进嘴里。
楚弥披散着的满头长发,也随之一缕接着一缕自然地滑下,宛如一片水墨瀑布。
沈淮久下意识想要伸手帮他撩一下,纤长的手指才刚刚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便又重新收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你、你那个头发,怎、怎么长这么长的?”
楚弥不理人,闷着头吃饭。
沈淮久已经有点开始习惯,他间歇性聋哑不理人的状态。
又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眼睛看不见,洗头洗澡都不方便,要不要考虑换个发型?”
他试探着问:“等我睡醒,带你去把头发剪一下?”
楚弥听到这话,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好一会儿才嚼吧嚼吧嘴里的饭,咽了下去。
“我能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沈淮久有些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过去,对楚弥低下了头。
“摸吧摸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你不会是想剪成跟我一样的发型吧?”
他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真相了。
“林娘娘,是不是觉得我短发很帅?”
楚弥只短暂摸了两下就收回了手。
“我是瞎子。”
不知道为什么,沈淮久总感觉楚弥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冷淡。
“你怎么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或许是天气原因吧。
最近气温低,天气总是又湿又冷,让人不想出门。
冷寂了一整个冬天过后,春天迟迟不来,人心难免有些焦躁。
比如现在。
沈淮久发现,自己最近两三天情绪波动,都比以往大很多。
尤其在面对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混小子的时候。
一句话问完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小子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养伤而已,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管他在想什么,想吃什么,穿什么。
视线下意识移到门口还未打开的青竹纸袋,沈淮久的眉心拧得更深了。
“所有人都要剪头发吗?”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楚弥问了这么一句,他顺势回答。
“嗯,要剪。”
“如果不剪呢?”
“也行,只是不好打理。”
楚弥依旧皱着眉,只是眉心稍微松了松,“嗯,无妨,我会好好打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楚弥想,头发是万万不能剪的。
沈淮久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正常。
只是看着他满脸认真、郑重的摸样,居然会想到小时候在山上投喂过的那只白猫。
那是一只异瞳白猫,极其爱惜自己的毛发。
别的小猫上蹿下跳,浑身脏兮兮的时候,它总是喜欢蹲在高高的墙头,认真地用粉嫩嫩的舌头,为自己梳理、清洁毛发。
他错了。
林娘娘不是他养的狗,是猫。
一只能吃能造、又会挠人的缅因猫。
“吃饱了吗?”沈淮久看看他问。
楚弥放下勺子,点了点头。
沈淮久起身要收桌子,却被楚弥拦了一下。
“你不吃吗?”
沈淮久摇了摇头,想起楚弥看不见,又出声说,“不饿,我在店里吃了。”
动作利落地收拾了碗筷,收拾好厨房回来的时候,沈淮久从门口袋子里,掏出一双新买的国风锦缎拖鞋,来到沙发边扔到楚弥身上。
“起来,试一下。”
“不想动。”
楚弥饭饱神虚,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眼皮都懒得睁。
沈淮久才不惯着他,一把拽着胳膊把他薅起来,被扔到身上的一双鞋子,也跟着吧嗒两声掉了下来。
沈淮久伸脚踢了踢,两只散落在不同地方的鞋子便端端正正地趴在了楚弥脚下。
“穿!”
“什么?”
“你要的新拖鞋。”
“哦。”
楚弥不情不愿抬脚,嫩白纤细的脚丫小鸡啄米似的往前探。
沈淮久不说话,眼睛盯着他灵动的脚,自己的脚也跟着抬了抬,不动声色地把鞋子踢到楚弥脚边。
“脚往下踩。”
“哦。”
顺着沈淮久的话,楚弥把脚往下落,还未触底,脚心便先一步触到一点丝滑。
顺着那一点继续往下,楚弥用脚趾描摹出整个鞋子的轮廓,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缎面的,还不错。”
见他满意,沈淮久轻哼一声,“能得林娘娘一句不错,真不容易。”
楚弥踩着试了试脚感,满意后规规矩矩把脱在沙发旁边,然后一脚踢飞了之前穿的鞋子。
沈淮久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就算出于教养不骂他,也该狠狠教训他一顿。
再好好提醒他,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不要这么狂。
容易挨打。
可是……他好像真的很开心。
“给自己买了吗?”楚弥重新窝进沙发里。
沈淮久有一点点窝心。
养了两天的猫,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
“没有。”他如实道。
“哦。”楚弥打着哈欠说,“那就好。”
沈淮久:“?”
楚弥慵懒躺下,“我眼睛看不见,你不要买跟我一样的,否则很容易穿错。”
沈淮久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一股无名火直冲脑仁。
“林尔!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楚弥又打了一个哈欠,“抱歉,我以为没有主人会愿意客人随意穿自己的鞋子。”
他慢悠悠闭上眼,说话的语气比梦游好不了多少。
偏偏,沈淮久微微愣了一下,神奇的没有那么气了。
“困了回房间睡。”
楚弥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语调飘忽,仿佛随时能坠入梦境。
“书房床太小了,而且有点硬,硌得慌。”
沈淮久皱眉,“你是豌豆公主吗?”
楚弥的气音已经远远大过实音,“你说是就是吧。”
哪怕,他并不知道,沈淮久口中所说的豌豆公主,究竟是哪国的公主。
见楚弥在沙发上睡着了,沈淮久也懒得管他,随意捞出一条毯子丢在他身上,转头回房间补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实,沈淮久睡醒出来的时候,正堂沙发上已经没人了。
再往前走两步,隔着门框,沈淮久立刻在草棚下,看到一个大冷天穿单衣,躺在竹编躺椅上的少年身影。
“大冷天,你搞什么行为艺术?”
沈淮久走过去。
“要不要再来个冰淇淋?”
冰麒麟?
楚弥偏了偏脑袋,“不是火麒麟吗?”
沈淮久:……
想笑,但是笑傻子好像不太地道。
沈淮久憋笑憋得浑身都在抖。
“笑什么?”楚弥换了个姿势,依然赖着不想起来。
“对了,刚才有个老头过来说收废品,问你的院门卖不卖。”
说起这个,沈淮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我门呢?!”
楚弥眨眨眼,及时看不见,“我……”
“你卖了?!”
“我…”
“你是不是卖了!!”
“我。”
“你卖了多少钱?!”
楚弥突然闭嘴,不说话了。
沈淮久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扇门可是上百年的老木头做的!”
楚弥:……
沈淮久一脚踹向楚弥身下的躺椅。
“林尔!说话!”
在沈淮久动作的一瞬间,楚弥就连人带椅换了位置。
他轻轻撇了撇嘴,语重心长道:
“沈淮久,做人不要这么暴躁,你得让人说话。”
沈淮久瞠目,“我没让你说吗?”
楚弥:“九哥,你没给我时间。”
沈淮久……突然有点心虚。
磕巴了两下后,整个人再没了当初的气势。
“好,那你现在说,我的门呢?”
楚弥用新拖鞋在棚下的木头桌上点了点。
桌、桌???
沈淮久下移的目光顿时定住,才发现他以为的桌并不是他的桌。
而是他的……门板?
“我桌呢?”
他一遍又一遍问。
“我的老檀木桌呢?”
楚弥的脚丫搭在门板上晃了晃。
“你什么意思?”沈淮久不解地瞪着他。
楚弥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躲开。
“让让。”
沈淮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往旁边挪了几步。
然后……
沈淮久:我觉得林娘娘五行克我。
亲妈:楚弥乖乖,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弥:跟大傻子没什么还说的。能不能麻烦作者给我换个对象?
亲妈:他难道不是你自己挑的吗?再说了,他都这么傻了,你退货了我还怎么出手?
沈淮久:不是,你们说话能不能避下人?再说,我有这么差吗?我要是真的那么差,林娘娘能一眼相中我?
楚弥:别胡说,我瞎着呢。
沈淮久:你!……你们!……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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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豌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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