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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审判

考毕归途,我心系昔日恩情,直奔曾施以援手的原山村。然而行至村口,便觉异样——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死寂笼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我快步走向曾救助她的那对母子家,急切叩门。

门扉“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母子二人见是她,脸上惊惧未消又添惊喜,慌忙将她拉进屋内。“你总算来了!可这节骨眼…”春兰压低声音,神色惶急,“不知打哪冒出一伙强人,凶得很!村里人都吓坏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你可千万别露面,等他们真走了再说!”

我心下一沉,忙问:“赵大叔的女儿呢?”

“她躲在后村王婶家,暂时安全。”春兰答道。

得知赵大叔女儿无恙,我略微松了口气,便在母子家中暂住下来。

几日过去,屋内的柴火见了底。眼看冬日严寒,砍柴成了迫在眉睫之事。可强盗是否还在附近游荡?母子二人忧心忡忡。我见状,沉稳开口:“别担心,我在学院学了些本事,护你们周全应无问题。上山时,你们跟紧我身后。” 我对学院的武艺和守护之心有绝对的自信,母子二人也深信不疑。

上山路上起初颇为顺利。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砍柴地点时,林中忽地窜出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正是那伙强盗!为首的头目上下打量着女主,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哟,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穿戴也不像村姑,倒像是…南明院,的学生?” 见女主沉默,他更加笃定,狞笑道:“既是学院弟子,想必身上值钱货不少?识相的,把钱财都交出来!”

我冷静回应:“我身无分文。”

“没钱?!” 头目瞬间暴怒,眼中凶光毕露。他猛地朝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喽啰极其阴险狡诈,趁女主注意力在头目身上,竟一个闪身,出其不意地将刀架在了春兰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紧贴着皮肤,春兰吓得脸色惨白,小男孩失声惊叫。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头目得意地威胁,“现在,立刻拿钱!不然老子马上送她见阎王!别忘了,你可是南明院的学生,你们院规不是不准杀生吗?你敢动手,就不怕坏了清规戒律,被天下人唾弃,被学院除名?!”

我瞳孔微缩,一股冰冷的怒火在胸腔燃烧。她毫不犹豫地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看似普通的簪子,紧紧攥在手中,簪尖在阳光下闪过一点寒芒,身体微弓,蓄势待发。

强盗们见我拿出簪子,非但不惧,反而哄笑起来:“哈哈,一根破簪子?还想跟我们拼命?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敢杀我们,就是坏了规矩!”

“真正该被唾弃的,是你们这群欺压良善的渣滓!” 我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承认,南明院确有‘不可妄杀’之规。但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条规矩的根本,是‘保护苍生’?我们守护的是无辜百姓,不是你们这些残害生灵的豺狼!我心中有善,更有不可触碰的原则——若敢犯我守护之人,唯有一个字:死!”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如鬼魅般动了!那支簪子在她手中化作最致命的武器,快、准、狠!寒光点点,精准地刺向强盗们的要害。她心中没有半分犹豫,招式干净利落,带着守护的决绝与对恶行的审判。转瞬之间,几个强盗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毙命当场。

就在这时,树丛后传来一阵响动。原来,村里人得知他们上山砍柴,担忧不已,便悄悄跟来,想着万一有事能帮衬一把。此刻,他们亲眼目睹了女主雷霆手段诛杀恶贼,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压在村民心头的恐惧阴云终于被驱散了!

然而,春兰却忧心忡忡地拉住了女主的手:“恩人…你为了我们…那强盗说的话…学院会不会…” 她害怕我因破戒而受重罚,甚至被逐出学院。

我看着惊魂未定却为自己担忧的母子,神色坦然:“无妨。除恶即是扬善。若放任此等恶徒继续为祸,那才是对苍生最大的危害。规矩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我已准备好接受任何审判。”

这一切,都被云端之上负责守护此方山林的土神仙尽收眼底。他未加阻拦,只是默默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丝不差地禀报给了负责审判此类事件的判长——民氏大人。

出乎意料的是,民氏听完土神仙的详细报告,非但没有震怒,反而拍案叫好:“做得好!此女行事,深得‘守护苍生’之本意!规矩岂能成为束缚正义、庇护恶徒的枷锁?” 他当即修书一封,传令南明院高层:“‘保护苍生’之规下,速速增补一条:若遇破坏苍生、残害生灵之恶徒,当以守护良善为最高要旨,原有戒律可酌情暂放!”

当然,正式的审判流程不可免。庄严的审判堂上,我身姿挺拔,不卑不亢。我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地陈述了事件经过:强盗的凶残、村民的危局、春兰被挟持的生死一线,以及自己被迫出手、除恶务尽的缘由。我的声音清朗坚定,每一个细节都无可辩驳,将“守护”与“除害”的辩证关系阐述得淋漓尽致。

民氏端坐高台,眼中满是激赏。待女主陈词完毕,他环视四周,朗声宣判:

“本院详查:匪徒凶残,荼毒生灵,挟持无辜,罪大恶极!被审判人(女主)为护佑良善,情急出手,诛杀恶徒,其行合天道,其心昭日月!不仅无过,实有大功于黎民!本判官宣判:无罪!当庭释放!”

宣判声落,周围前来旁听或看热闹的仙神们纷纷颔首,面露赞许之色。女主的行为与判词,让他们深感信服,无人觉得此判有丝毫不妥。正义与守护的真谛,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清晰的彰显,

在村庄又盘桓了几日,我帮着村民们下田插秧,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宁静与淳朴乡情。然而,这份宁静再次被打破——一位陌生的老翁突然昏倒在村口的路边。

我闻讯,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小心地将老翁背起,安置在村民特意为她保留的那间干净屋子里。她运用在学院学到的草药知识和急救手法,仔细地为老翁诊治、喂药、擦拭。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老翁悠悠转醒,气色也渐渐好转。

“老人家,您感觉好些了吗?”我柔声问道,“您家住何处?可还有家人在附近?我们好通知他们来接您。”

老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深切的悲凉,他缓缓摇头,声音沙哑:“家?…没了。爹娘…早些年就走了。孤身一人,天地为家。”话语间是无尽的孤寂。

我和闻讯赶来的村民们听了,心头都是一酸。春兰更是红了眼眶,轻声道:“可怜见的…这世道…” 大家虽同情,却都面露难色。村子本就清贫,家家户户都挤得满满当当,实在没有多余的房屋可以收留这位无依无靠的老人。

我看着老人落寞的神情,又环视了一下自己暂住的这间整洁小屋,心中已有了决断。她走到老翁床前,温言道:“老人家,您若不嫌弃,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吧。我在此处也是客居,假期结束便要返回学院。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您正好安心养病,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老翁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嘴唇哆嗦着,半晌才哽咽道:“姑娘…这…这如何使得?老夫…老夫…”

“使得的,”我语气坚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您安心住下。对了,听您气息,似乎也通医理?”

老翁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旧日的光彩:“老夫…姓韩,名潇寂。年轻时,确曾悬壶济世,习得几分岐黄之术。”

“太好了!”我和村民们眼睛一亮。我笑道:“韩大夫,您看,这不就是缘分?您安心住下,村里正缺您这样的大夫。您的医术,正好能帮衬乡邻。”

韩潇寂看着眼前善良的少女和质朴的村民,心头那股冰冷的孤寂仿佛被暖阳化开。他郑重地点头:“姑娘大恩,无以为报。老夫定当竭尽所能,为乡邻们诊病疗伤,分文不取!”

从此,韩大夫便在村中住了下来。他医术精湛,为人仁厚,无论贫富,皆尽心诊治,且坚决不收诊金药费。村民们感念他的恩德,也常将自家种的菜蔬、做的点心送到他屋前。我得知韩大夫年近六十,更多了几分敬重

当晚,春兰特意做了手擀面,女主盛了一大碗,给韩大夫送去。昏黄的油灯下,韩大夫吃着热腾腾的面条,看着眼前这位救他、留他、待他如亲人的姑娘,长久压抑的心防终于松动。他放下碗筷,长叹一声,眼中是沉淀了数十年的沧桑与痛楚。

“姑娘,你待我恩重如山…有些事,压在心头太久,今日…想与你说说。”韩大夫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开始讲述他那坎坷而悲愤的一生。

他并非本国人氏,生于邻邦。自幼痴迷医道,梦想悬壶济世。然而,世道艰难,官府盘剥,豪强欺压,他几番努力,医馆始终无法立足。二十五岁那年,心灰意冷的他,以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遂弃医从文,妄想通过科举功名改变地位,再图医馆。然而,他终究低估了门阀世家的力量与科场的黑暗。寒窗苦读十五载,到了不惑之年(四十岁),依然榜上无名。绝望之下,他黯然回乡,只想在父母膝下尽孝,了此残生。

可命运并未放过他。当他风尘仆仆赶到家乡,迎接他的,只有两座冰冷的坟茔——父母已在数日前相继离世,他甚至未能见上最后一面!巨大的悲痛几乎将他击垮。草草安葬双亲后,身无分文的他,只能独自遁入山林,靠着对草药的本能痴迷,一边采药糊口,一边潜心研究。

或许是上天怜悯他的执着与不幸,他竟真的在穷困潦倒中,研制出了一种奇药——**“散药”**。此药药性奇特,能将治病救人的良药精华,以极快速度在空气中弥散,形成一种“药雾”,让病人通过呼吸便能快速吸收,疗效显著。他视此药为毕生心血,以为终于找到了济世良方。

然而,怀璧其罪。这药方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被几个别有用心的权贵爪牙得知。他们巧舌如簧,以“救国救民,解百姓缺医少药之苦”的大义名分前来索要。彼时,韩潇寂还沉浸在研药成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中,被这“崇高”的幌子蒙蔽,竟慷慨地将所有成品“散药”尽数交出,毫无保留!

他万万没想到,那些人拿到药后,竟在“散药”的基础上,混入了致命的剧毒!他们将这毒散投入了女主所在国家的城池水源、通风要道……一场人为的、可怕的瘟疫爆发了!无数无辜百姓因此丧命,哀鸿遍野!当他得知这惨绝人寰的消息时,如遭五雷轰顶,肝胆俱裂!他呕心沥血的济世良药,竟成了屠戮生灵的凶器!他恨!恨那些人的歹毒!恨自己的愚蠢!

更让他绝望的是,那些禽兽在用完毒药后,竟再次找上门来,威逼他交出完整的“散药”配方,以便制造更多毒药!他们甚至大言不惭地说:“此乃神兵利器,助吾主上成就大业!”

那一刻,韩潇寂心中积压了数十年的屈辱、不公、丧亲之痛、以及被利用导致生灵涂炭的滔天愤怒,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这股纯粹而炽烈的恨意,仿佛实质般冲天而起。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反派空乘虚而入,

蛊惑着他的杀意。愤怒是真的,但杀人的念头…却像是被强行灌入的!” 韩潇寂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我仿佛被无形的线操控着,身不由己地…杀死了那几个前来索要配方的爪牙…”

清醒过来的韩潇寂,看着满手的血腥,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他只能背负着无法洗刷的罪名和满心的悲愤与愧疚,踏上了逃亡之路,直至流落到这个偏僻的村庄。

“愤怒是真,杀人非我本意!”

韩大夫这最后一句带着无尽悔恨与无奈的叹息,如同惊雷般在女主脑海中炸响!

我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这句话…这句话何其熟悉!它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困扰她许久的谜锁!

秘境之中!赵大叔那柄刺向她的刀!那双痛苦挣扎、充满绝望与不甘的眼睛!还有那声嘶力竭的呐喊…原来,竟也是被这样操控的吗?!他刺杀自己,并非本愿?他的愤怒与痛苦是真的,但杀意,却是被强加的?!

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对赵大叔“背叛”与“加害”的怨怼,在这一刻,伴随着韩大夫的讲述和那句关键的自白,轰然碎裂!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我的眼眶。我想起了自己那份关于“爱憎分明”的答卷。真正的爱憎分明,并非简单的非黑即白。它需要拨开迷雾,看清真相;它需要理解苦难的根源,宽恕被命运捉弄的无奈与身不由己。

赵大叔为了保护女儿,被敌人利用、被邪术操控,最终在绝望中托付…韩大夫为济世研药,却被奸人利用酿成大祸,又被邪力操控犯下杀戮…他们,都是被命运碾轧、被恶人玩弄的可怜人。

心中的恨意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怜悯与释然。我轻轻擦去眼角的湿润,看向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韩潇寂,声音异常平静而坚定:

“韩大夫,都过去了。您和赵大叔一样…你们都是被那‘空’所害的可怜人。愤怒是真,但那份杀意…不是你们的本心。这份罪孽,不该由你们背负。我…原谅赵大叔了。也请您…放过自己吧。”

这一刻,我真正理解了试卷上未曾写透的“爱憎分明”——它不仅是嫉恶如仇,更是明辨是非后的悲悯与宽恕。真相已明,揪着被操控者的痛苦不放,又有何意义?放下心结,才能继续前行。

又过了几天,我去集市上买完东西,

归途中,一座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古朴寺庙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斑驳的墙垣、熟悉的轮廓,让我心头猛地一悸——这地方…似乎让我感觉有些熟悉?我驻足凝望,一种莫名的牵引让她走了进去。

庙内香火清冷,梵音低回,弥漫着超脱尘世的宁静。一位须眉皆白、面容祥和的老和尚正在殿前缓缓洒扫。见到我,老和尚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有礼。”

我连忙还礼:“师父有礼。路过宝刹,见清净庄严,心生敬意。” 我看了看天色尚早,心中那份因韩大夫讲述而翻涌的对“被操控者”命运的感慨尚未平息,便道:“不知可否容小女子进殿礼佛片刻?”

“善哉,佛门广开,施主请便。” 老和尚侧身相让。

我步入大殿,庄严肃穆的佛像低垂着慈悲的眼眸。她在蒲团上跪坐下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殿内檀香袅袅,本该令人心静,可她的心绪却难以真正平静。秘境中赵大叔最后那绝望而解脱的眼神、拼尽全力将她甩上悬崖的托付、自己刺出的那一簪…以及那份迟来的、基于韩大夫经历而产生的理解与原谅,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默默祈祷,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平安。

礼佛完毕,我起身准备离开。老和尚看着她,目光温和,仿佛看透了她眉宇间那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追忆:“施主眉间似有郁结,可是心有挂碍?方才见施主礼佛虔诚,倒让老衲想起一位故人。”

我脚步一顿,礼貌地问道:“哦?不知师父想起了何人?”

老和尚的目光望向殿内一角空着的蒲团,缓缓道:“是一位姓赵的施主。他在敝寺借住了一段不短的时日。”

“姓赵?” 女主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一个模糊却沉重的影子瞬间掠过脑海。她强作镇定,声音却不由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师父说的…是哪位赵施主?”

“唉,” 老和尚轻叹一声,眼神充满了悲悯,“那位赵施主,是个苦命人。他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仿佛背负着山一般的重担。但每日清晨,无论刮风下雨,他必定第一个跪在这佛前,长跪叩首,虔诚无比。老衲曾问过他求什么,他从不求自身安康,只一遍遍地祈求…祈求他那流落在外的女儿,能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老和尚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他说自己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女儿原谅,只盼神佛能听见他这卑微父亲的祈愿,护佑女儿一二。那份诚心…天地可鉴。”

嗡——

老和尚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赵大叔!果然是他!

虽然我早已知道秘境中那惨烈的结局,虽然我已从韩大夫的经历中理解了那份“被操控”的无奈并选择了原谅,但此刻,亲耳听到一个全然不知情的旁观者,描述着赵大叔生前那不为人知的、日复一日的祈祷…

那画面瞬间无比清晰地在我眼前展开:一个孤独、绝望、满心悔恨的父亲,在青灯古佛前,用最卑微的姿态,一遍遍磕着头,只为那渺茫到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他失散的女儿能平安!他甚至不敢求女儿的原谅,只求她能活着,好好活着!

“不敢奢求女儿原谅…”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猛地捅进了我的心窝!比秘境中的刀伤更痛!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在我怨恨他的时候,在我终于理解他却又永远失去他的时候…这个被我刺伤、最终却用生命托付了我的男人,每天都在这里,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为他永远无法弥补的女儿祈祷着!

一股汹涌澎湃、难以遏制的巨大酸涩和尖锐的心痛,瞬间淹没了她!这心痛,并非源于得知死讯,我早已知道,而是源于这迟来的、关于他生前最后时光的真相——那份深沉、卑微、至死不休的父爱!

我的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我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真正的痛,不是他的死亡本身,而是在他死后,才如此清晰地看到他内心那从未熄灭的、对女儿最纯粹的爱与忏悔!这份迟来的“看见”,让她对秘境中发生的一切,对赵大叔这个人,有了更深、更痛彻的理解。

“他…后来呢?” 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沙哑和颤抖,尽管我知道答案。

老和尚摇摇头,脸上带着困惑和深深的惋惜:“说来也怪,这一阵子,赵施主却突然…不见了踪影。毫无征兆,也未留下只言片语。老衲也曾四下打听,却杳无音讯。唉…也不知他去了何处,是否…了却了心愿?” 老和尚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位苦命人的最后牵挂。

我低下头,掩去眼中汹涌的泪意和无法言说的悲恸。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师父…赵大叔他…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许…心愿已了,不再需要回来了。” 她对着老和尚,也对着那空寂的蒲团,深深一躬,“多谢师父告知。”

说完,我再也无法停留,转身快步走出了大殿。明媚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脸颊。我抬手狠狠擦去,却擦不去心头那沉甸甸的、混合着无尽酸涩、心痛、理解和深深遗憾的复杂情绪。

原来,放下怨恨只是第一步。理解了他被操控的无奈,原谅了他的行为,却在此刻,又更深地理解了他那颗作为父亲的、充满悔恨与卑微祈盼的心。这份迟来的、沉重无比的理解,让她对那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

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肃穆的寺庙和袅袅的香火,将那个在佛前长跪祈祷的孤独身影,连同秘境中最后托付的眼神,一起深深镌刻在心底。赵大叔,愿你在彼岸,终得安宁。

在村庄经历种种心绪起伏后,我忽然想起师父的叮嘱——“下次见面,再授你新本领”。我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辞别了依依不舍的村民、春兰母子以及韩大夫,踏上了前往师父清修的“养心院”之路。

抵达清幽雅致的养心院时,我一眼就看到师父静立在庭院中。然而,师父身边还站着一个约莫十来岁、梳着双丫髻、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小女孩。

“师父!” 我快步上前,恭敬行礼。

师父含笑点头,目光温和地看向身边的小女孩,对我说道:“回来了?正好。来,见过你的徒弟。”

“徒…徒弟?!”瞬间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我才二十一岁,在学院修行虽勤勉不辍,也小有所成,但自觉离师父那般境界还差得远,更遑论开宗立派、收徒授艺了!我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推拒:“师父!这…这如何使得?弟子修为尚浅,见识有限,自己还在摸索前行,怎敢误人子弟?实在没有能力教导他人啊!”

师父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捋须轻笑,眼中带着洞悉的智慧:“能力高低,并非衡量能否为师者的唯一标尺。为师看重的,是你的心性、你的悟性,以及这份难得的清醒和谦逊。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首要不在力压弟子,而在启迪引导,在于一颗为弟子计深远的心。你心思细腻,明辨是非,懂得体察人意,这便是为师者的潜质。”

这时,那小女孩也乖巧地上前一步,对着女主深深一揖,声音清脆:“姐姐…不,师父好!我叫柳芽儿,今年十二岁。” 她抬起头,眼神干净,带着对新环境的好奇和对眼前这位年轻“师父”的打量。

十二岁… 我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不止的小姑娘,心中那份不真实感更重了,同时也涌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师父将这么一个稚嫩的孩子交到她手上?

师父随即吩咐柳芽儿:“芽儿,你先去东厢房看看你的住处,熟悉一下环境。”

“是,师祖。” 柳芽儿乖巧地应声,又偷偷看了女主一眼,才小步跑开了。

待柳芽儿走远,女主立刻跟着师父进了书房,急切地问道:“师父,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芽儿她…”

师父坐下,缓缓道:“芽儿的父母是山下镇上的商户。他们听闻养心院有高人,便一心希望女儿能得些真传,未来或可入宗门修行,谋个前程。他们将芽儿送来十日,恳请我代为考察。我想着,这正是你历练的好机会。” 他看向女主,目光带着期许,“这十日内,你好好观察芽儿,看看她在修行一途上是否有天赋,心性如何。若有天赋,你便用心引导;若实在无心此道或资质平平,十日后,我自会与她父母分说清楚。”

十日…观察…引导…决定…这几个词沉甸甸地压在女主心头。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份“自己还是个学生”的念头,郑重地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的“为师”体验。我努力调整心态,先从最基础的吐纳调息、简单的拳脚招式教起。让她,我惊讶的是,柳芽儿的天赋竟相当不错!那些女主当年需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的动作要领,柳芽儿看几遍,再练上几次,便能模仿得有模有样,甚至能抓住其中一两分神韵。那份灵动的悟性,让我都不禁暗自惊叹,甚至生出一丝羡慕。

“芽儿真棒!学得真快!” 我由衷地夸奖,看着小姑娘因为夸奖而亮起来的眼睛,我也感到一种奇妙的成就感。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第七八日,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柳芽儿练习时虽然依旧认真,但那份发自内心的专注和热情似乎在减退。她的眼神在练习间隙常常会飘向院墙外高远的天空,或者落在翩飞的蝴蝶、摇曳的花草上,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向往和一丝…厌倦?当我讲解更深奥的心法口诀时,柳芽儿眼中会流露出迷茫,而非求知的光芒。

到了第九日中午,我决定和柳芽儿好好谈谈。我带着小姑娘来到庭院角落的石桌旁坐下,语气温柔得如同春风:“芽儿,这几天学得累不累?”

柳芽儿摇摇头:“不累,师父教的我都认真学了。”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轻声问道:“那…芽儿,你喜欢学这些吗?喜欢以后像师父这样修炼,然后去参加宗门的选拔吗?”

柳芽儿显然没料到女主会问这个,她猛地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惊讶,随即眼神闪烁,低下头,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飞快地摇了摇头,最终鼓起勇气,小声但清晰地说:“师父…我…我觉得练功有点闷…我…我更想去看看外面的大山、大河,想听林子里的鸟儿唱歌,想尝尝不同地方的好吃的…我想…想自由自在地,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一丝不安,怕师父生气。

我的心,却在这一刻豁然开朗。所有的观察都有了答案。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感到一种释然和深深的触动。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柳芽儿的头,笑容温暖而包容:“傻芽儿,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都有权利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这没什么错,师父支持你。”

柳芽儿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师父…您…您不怪我?”

“当然不怪你。” 我语气肯定,“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是很好的事情。”

于是,在至关重要的第十天,我没有像前几日那样继续教导功法,而是带着柳芽儿在养心院附近的山林里“玩”了一天。她们辨认花草,追逐蝴蝶,听溪水潺潺,看云卷云舒。柳芽儿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

当晚,我向师父汇报了这十日的观察和最终的决定。

师父听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第十日,你为何不再教她?既已发现她天赋不错,最后一日或可再引导一番?”

我坦然迎上师父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师父,因为她不喜欢啊。天赋再好,若心中无热爱,强求也只是徒增痛苦。就像…就像让一只向往天空的鸟儿,非要困在精致的笼中学习歌唱,它或许能学会,却永远不会真正快乐。弟子以为,真正的引导,不仅在于发现天赋,更在于尊重本心。我们不能强求他人去做他们不喜欢的事情,哪怕那是一条看似光明的坦途。尊重她的选择,让她未来有机会去寻找自己的天空,这才是弟子认为该做的。”

师父静静地听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深的赞许和欣慰。他缓缓点头,没有再多言。

十日期满,柳芽儿的父母满怀期待地来到养心院,向师父询问结果。

我站在师父身侧,看着紧张又期待的夫妇,以及他们身后低着头、小手攥得紧紧的柳芽儿。我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清晰地开口:“柳先生,柳夫人。芽儿这几日表现得很好,她非常聪慧,学习能力很强,在修行一途上…确实是有天赋的。”

柳芽儿父母脸上顿时露出喜色。然而女主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柔和恳切:“但是,经过这十日的相处,我更深刻地了解了芽儿。她有一颗向往自由、热爱自然、渴望探索世界的心。她对山川河流、对万物生灵有着纯粹的热爱和好奇。她内心深处真正向往的,并非宗门清修,而是更广阔天地间的遨游,是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蹲下身,平视着柳芽儿,然后看向她的父母:“天赋固然可贵,但内心的热爱和快乐,才是支撑一个人走得更远、活得更精彩的根本。强行将芽儿束缚在她不喜欢的道路上,即使有所成就,也恐难真正幸福。作为师长,作为关心她的人,我想请求二位,能否…尊重一下芽儿内心最真实的愿望?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让她在未来,有机会去追寻自己的心之所向?”

我的话语真诚而充满力量,字字句句都说到了柳芽儿的心坎里。小姑娘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充满希冀地看着父母。

柳父柳母听完,脸上的期待渐渐被沉思取代。他们看着女儿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如此明亮而渴望的光芒,又看了看眼前这位年轻却言之有理、目光清澈的女主。夫妇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触动和软化。

最终,柳父长长叹了口气,带着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开口道:“师父,姑娘…你们说得对。是我们做父母的,太想为孩子安排好一切,却忽略了孩子自己的想法。” 他看向柳芽儿,眼中带着歉意和新的理解,“芽儿,爹娘明白了。我们不逼你去宗门了。等你长大些,到了十八岁,如果你还坚持想去看看这大千世界,爹娘…支持你!只要你想好了,平平安安的就好。”

“真的吗?!爹!娘!” 柳芽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惊喜让她跳了起来,扑进母亲怀里,又转身紧紧抱住了女主,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欢快:“谢谢师父!谢谢您!谢谢爹娘!”

看着柳芽儿脸上那毫无阴霾、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女主心中也充满了暖意和成就感。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到,比起塑造一个“优秀”的弟子,守护一份真挚的快乐和选择的自由,意义或许更为深远。她完成了师父交给的任务,更完成了一次对“为师之道”的深刻领悟——真正的引导,始于尊重。

短暂的假期结束,我带着村庄的经历和初为人师的感悟,回到了南明院。学业等级已从中级跃升至高级,无论是武学修炼还是文理课业,难度都陡然提升,空气中弥漫着更为紧张和专注的气息。

在武修场上,我。再次见到了熟悉的顾先生。顾先生身形挺拔,目光如炬,今日讲授的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何灵活运用自身武器,根据战况变化其形态与攻击方式,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武器,是肢体的延伸,更是心念的具象。” 顾先生声音沉稳,他缓步走到场边一棵古树下,信手摘下一片翠绿的叶子,拈在指尖。“看好了。”

只见他指尖灵力微吐,那片平平无奇的叶子瞬间被一层莹润的光华包裹。他口中默念法诀,手腕轻抖——“分!” 那片叶子竟在光华流转中,无声无息地一化为六!六片叶子边缘锐利如刃,高速旋转,发出细微的破空之声,宛如六枚碧绿的飞镖。

“去!” 顾先生手指一弹。六道碧影疾射而出,精准无比地钉在远处一排坚硬的黑铁木桩上。噗噗噗几声闷响,木桩应声而倒,断口平滑如镜。

场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化腐朽为神奇,以柔叶为利刃,顾先生对灵力的精妙掌控和对“形变”的理解,令人叹服。

“关键在于灵力注入的韵律、意念对形态的引导,以及对武器本身材质的理解。” 顾先生收势,目光扫过众弟子,“现在,轮到你们尝试。不必拘泥于手中现有兵刃的固定形态,思考其可能性。”

我心中微动。我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拔下了绾住青丝的那支古朴银簪。这簪子陪伴她多时,既是饰品,也曾是秘境中救命的武器。她凝视着簪身流畅的线条和簪头那一点温润的珠饰,一个念头在心中清晰浮现。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精纯的灵力缓缓注入银簪。簪身微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她双手抬起,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各伸出食指,指尖遥遥相对,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着什么。左手食指稳定如轴心,右手食指则灵巧地划出一个半圆——动作优雅,如同徐徐展开一把无形的扇子。

随着我右手食指的动作,我手中的那支银簪骤然光芒大放!光芒中,一支又一支完全相同的银簪虚影凭空而生,围绕着最初的簪子本体,呈完美的扇形排列开来!眨眼间,一支簪子已化作十二支!它们并非虚影,而是凝实如真,簪尖闪烁着冷冽寒光,圆润的簪尾则紧密相连,共同构成了一把华丽而致命的武器——玄金扇!扇骨便是那十二支银簪,簪尖朝外,锋芒毕露,簪尾汇聚于中心,形成稳固的扇轴。

“好!” 顾先生眼中精光一闪,忍不住出声赞道,“形意俱佳!此扇何名?”

“玄金扇。” 女主睁开眼,声音清越。

“演示其用!” 顾先生兴致盎然。

我点头。我左手虚托扇轴,右手并指如剑,对着前方一片试炼用的石靶,猛地做出一个向外挥洒的动作——“散!”

咻咻咻——!

玄金扇上,十二支簪尖同时激射出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毒针如疾风骤雨,瞬间覆盖了石靶区域,针针入石三分,留下密密麻麻的幽蓝小点。

紧接着,我手腕一旋,口中低喝:“御!”

玄金扇瞬间脱离掌控,在她身前高速旋转起来!旋转速度快到极致,十二支簪子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银色光轮,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犹如一面坚不可摧的圆盾!几枚被其他弟子不慎击飞的流矢撞在光盾上,叮当作响,尽数被弹开。

“妙!攻防一体,变幻随心!” 顾先生抚掌大笑,眼中满是激赏,“此乃‘形变’精髓!以簪化扇,不拘一格,深得其意!此扇潜力,不可限量!”

训练结束,女主额角微汗,心中却充满对玄金扇掌控加深的喜悦。她正欲回房调息,一声熟悉的“嘎——”传来,她的灵宠乌鸦莫羽如一道黑色闪电般落在她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爪子上系着两封信。

一封是沉稳的玄色信笺,散发着淡淡的、熟悉的冷冽松香气息——来自苏尽明。

另一封则是浅粉色的花笺,透着少女的馨香——是妹妹江芸的。

女主先拆开了苏尽明的信。

信纸上,是苏尽明那遒劲有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温柔的字迹。他首先告知,自己已在牵丝堂完成了所有学业,正式回归魔界,开始承担继承人的职责。接着,字里行间便透出一股浓浓的“诉苦”意味:

小漫,魔界诸事繁杂,远甚修行。每日案牍堆积如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平衡斡旋耗神费力。父亲放手历练,诸长老各有心思,当真比闯十次秘境还累。昔日只觉修行清苦,如今方知,这魔尊之位才是真正的‘苦修’,

看到这里,女主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能想象出那个一向孤高的苏少主,此刻对着成堆公文皱眉、被长老们“围攻”时强作镇定的模样。信的后半段,语气变得柔和而隐含期待:

“唯念及与你共探秘境、并肩作战之时,方觉心神稍安。盼你我皆能得片刻闲暇,再聚首,共饮一杯清茶,看云卷云舒,可好?”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而是附上了一行飘逸的小字,是一句含蓄却炽热的古诗意译:

“月常伏耳畔,絮语诉衷肠。我嗔其聒噪,欲止其言长。月笑答曰:‘情丝难尽,爱意绵长,如何道得完?’”

女主指尖轻轻拂过这行字,脸颊微热,心头却涌起一股暖流。这个苏尽明,明明心里想得紧,信里还要拐弯抹角地用月亮传情。

她小心收好苏尽明的信,带着笑意拆开了妹妹江芸的信。

妹妹的字迹娟秀活泼,充满了少女的朝气:

姐姐亲启:

展信安!

告诉你哦,芸儿已经十五岁啦!是不是大姑娘了?我和长卿哥哥一切都好,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起上学堂,一起温书做题。他懂的还是比我多一点点啦,不过我会努力追上的!

对了姐姐,前几天我和长卿哥哥聊天,聊到你啦!我骄傲地说我有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姐姐!你猜长卿哥哥说什么?他说他也有个特别厉害的哥哥,叫苏尽明!原来世界这么小呀!姐姐你认识苏大哥吗?

姐姐你在学院要照顾好自己呀!功课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别太累着了!芸儿和长卿哥哥在家都很好,勿念。

信纸翻到背面,还有几行更娟秀的小字,是一首清新灵动的小诗:

“庭前旧檐燕,衔泥绕梁忙。

新巢何处筑?春深柳丝长。

风送归期讯?云遮故里窗。

唯托南飞雁,寄语问安康。”

读完两封信,训练后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肩上是莫羽温热的羽毛,手中握着远方亲友的牵挂与情意,心中装着刚刚领悟的武器真谛。我抬头望向南明院高远的天空,阳光正好。苏尽明的“诉苦”与情诗,妹妹的成长与思念,都化作了她继续前行的温暖力量。她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总有人在默默关心着她,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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