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冬天,带着一种与伦敦截然不同的、干燥而锋利的寒冷。曼哈顿的摩天大楼像冰冷的金属森林,切割着灰蓝色的天空。
池南雪在律所纽约办公室附近租下了一间不算宽敞但视野开阔的公寓,透过窗户,能看到哈德逊河和部分城市轮廓。
这里没有伦敦那种湿漉漉的历史感,一切都是崭新的、高效的、快节奏的,正适合她此刻想要埋葬过去、重新开始的心境。
初来乍到,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新的工作中。跨境仲裁项目比她预想的更为复杂,涉及多方 jurisdiction 和庞大的文件审核。
她用用高强度的工作填满每一天,从清晨到深夜。同事来自全球各地,竞争激烈,但也纯粹直接,只认能力和结果,这让她感到一种疲惫却畅快的简单。
她逐渐熟悉了从公寓到律所的两点一线,习惯了纽约地铁里混杂的气味和行色匆匆的人流。
她开始尝试自己做饭,虽然手艺生疏,但过程能让她短暂地放空大脑。偶尔在周末,她会去中央公园散步,或者独自去看一场 Broadway 的演出。
生活被简化成了工作、学习、基本生存,没有多余的情感纠葛,平静得近乎苍白,却也是她急需的疗愈。
时间悄然滑入三月初,纽约的寒意未退,但空气中已隐约能嗅到一丝早春的气息。
这天上午,池南雪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她的新上司,一位作风干练的美国合伙人凯瑟琳,内线叫她进去。
“Eira,手上项目进展怎么样?”凯瑟琳直接问道。
“第二阶段尽职调查基本完成,正在准备初步法律意见书。”池南雪汇报。
“Good.” 凯瑟琳点点头,递给她一份文件夹,“这里有个新客户,点名希望由你来负责他们在北美的一个合资项目。我看过你的背景,涉及跨境投资和公司架构,正好是你的专长。”
池南雪有些意外,她在纽约毕竟还是新人。她接过文件夹,打开,当看到客户公司名称和代表联系人时,她愣住了。
公司名称是一个她没听过的科技企业,但联系人一栏,清晰地印着:程景明。
她的指尖在光滑的纸面上微微停顿了一下。世界有时候,真是小得可笑,也巧得令人心惊。
凯瑟琳注意到她细微的异样,挑眉:“怎么?认识?”
池南雪迅速收敛情绪,合上文件夹,神色恢复专业平静:“是的,之前在波士顿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程先生的业务拓展到了北美。”
“那更好,沟通起来更顺畅。”凯瑟琳没太在意,“这个项目不算特别大,但客户很重视,要求也高。你跟进吧,有问题随时找我。”
“明白。”池南雪拿着文件夹,退出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工位,她看着那份文件,心情有些复杂。程景明……那个在波士顿时温和有礼,在她与宋书熠关系最紧绷时,给予过她一丝不带压力关心的男人。他显然知道她调来了纽约,并且,主动找上了门。
这仅仅是商业上的认可,还是夹杂着其他意图?池南雪无法确定。但无论如何,工作是工作。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文件,开始仔细研究项目细节。
下午,她按照工作流程,给程景明发了邮件,约定了初次项目沟通会的时间。
视频会议在第二天上午进行。屏幕那端的程景明,穿着合体的西装,背景是一间简洁现代的办公室。他看到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温和依旧,但更多了几分商务人士的精明。
“池律师,又见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合作。”他的开场白自然得体。
“程先生,您好。我也很意外,感谢您和贵公司的信任。”池南雪回应得专业而疏离。
整个会议,程景明表现得完全像一位标准的、要求严格的客户。他对项目细节追问得很细,对法律风险考虑得很周全,提出的问题都切中要害。
池南雪也迅速进入状态,凭借扎实的专业知识和对跨境业务的熟悉,一一给出了清晰的分析和解答。
会议结束时,程景明表示满意:“池律师的专业能力果然名不虚传。后续就麻烦你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池南雪颔首。
就在会议即将结束,其他人退出连线后,程景明却单独留了下来。
他看着屏幕里的池南雪,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池律师,在纽约还习惯吗?这边冬天挺干的。”
池南雪的心微微一动,但面上不显,只是礼貌地回答:“谢谢关心,还在适应中。”
程景明笑了笑,没有再多说私人话题,仿佛刚才那句只是随口一提的客套:“那好,项目上的事情,我们保持沟通。”
下线后,池南雪靠在椅背上,轻轻吐了口气。程景明的分寸感把握得很好,没有越界,但那份若有似无的关注,还是像一颗小石子,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微弱的涟漪。
她不清楚程景明此举的真正目的。是纯粹欣赏她的专业能力,还是……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刚刚从一个泥潭中挣扎出来,身心都需要时间和空间来修复和重建。她不想,也没有精力,立刻卷入另一段复杂的关系。
她将程景明的项目纳入了自己的工作日程,决定像对待其他任何客户一样,专业、专注、保持距离。
纽约是她新的起点,她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方向和力量,而不是为了开始另一段故事。
窗外,纽约的天空依旧高远冷漠。池南雪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上。工作,才是她此刻最可靠、最不会背叛的盟友。
至于其他,顺其自然吧。她已学会,不再轻易将希望寄托于他人。
接下来的两个月,纽约从严冬步入早春,哈德逊河畔的风依旧料峭,但阳光已开始带上些许温度。池南雪的生活,如同这座城市的气候,在一种稳定的节奏中,缓慢而确定地发生着变化。
与程景明的业务合作进展得非常顺利。他是一位极其理想的客户:目标明确,决策高效,尊重专业意见,并且在预算和时限上都十分清晰。
每周一次的项目进度会议,他准时参加,专注倾听,提出的问题都在点子上,绝不会无理取闹或吹毛求疵。他给予池南雪团队充分的信任和授权,只在关键节点要求汇报。
更难得的是,程景明将公私界限划分得极为清楚。工作场合,他永远是那位精明、务实、略带距离感的程总。
会议结束后,绝不会有多余的寒暄或试探。
偶尔在邮件往来末尾,会附上一句“祝周末愉快”或“注意休息”,措辞得体,不显暧昧。
有一次,池南雪在会议中声音略带沙哑,显然是连续熬夜所致。第二天,程景明的助理给整个项目团队都送来了润喉糖和高级蜂蜜,理由是“客户对合作团队辛勤工作的感谢”。这份体贴照顾到了所有人,不会让池南雪感到任何特殊化的压力。
这种相处模式让池南雪感到非常舒适。她不需要时刻绷紧神经,担心对方是否会突然越界;也不需要耗费心力,去应对不必要的情感试探。
她可以完全专注于工作本身,享受解决问题、推进项目带来的纯粹成就感。
在程景明这个项目的带动下,池南雪在纽约办公室也逐渐打开了局面。她的专业能力、严谨态度和对跨境业务的熟练把握,赢得了新同事和上司凯瑟琳的认可。
开始有更多的项目找上她,虽然忙碌,但那种凭借自身实力站稳脚跟的感觉,让她内心无比充实。
工作之余,她也在慢慢探索纽约,重建自己的生活。她办了附近健身房的会员卡,每周固定去上瑜伽课,在身体的拉伸与呼吸间放松紧绷的神经。
她开始尝试不同的餐馆,从街角的披萨店到需要提前数月预定的米其林,一个人也吃得自在。
她逛博物馆,看展览,在浩瀚的艺术品前驻足,感受着超越个人悲欢的广阔与宁静。
某个周六的下午,她独自坐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情侣们牵手散步,天空是清澈的蓝,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宋书熠了。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痛楚、挣扎和窒息感,仿佛被纽约快节奏的风吹散,沉淀到了记忆深处,不再轻易泛起波澜。
这半年来,从伦敦到纽约,从情感的废墟到事业的重新启航,她像一只经历风暴后终于找到临时港湾的船,获得了难得的“平安无事”。没有惊心动魄,没有爱恨纠葛,只有日复一日的努力工作、自我照顾和缓慢愈合。
她甚至开始享受这种“一个人”的状态。独立安排时间,独立做决定,独立面对挑战,也独立享受成果。她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也不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的价值,由她每一天的工作、每一次的成长、以及内心逐渐累积的平静与力量来定义。
当然,她并非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机器。偶尔,在深夜加班回到公寓,面对一室寂静时,她也会感到一丝孤独。看到同事收到家人或伴侣的关心问候时,她心底也会掠过一丝淡淡的羡慕。
但她不再恐慌于这种情绪,她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也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以更健康、更完整的心态,去迎接一段新的感情,如果它该来的话。
至于程景明……池南雪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结束的、高效而愉快的项目会议记录,微微笑了笑。他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一个懂得尊重和分寸的朋友。
目前这样,就很好。她并不急于给任何关系下定义,也不急于让任何人进入她刚刚重建起来、尚需巩固的内心世界。
这半年,平安无事,甚好。而未来,她相信,会更好。她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安排的池南雪,而是握紧方向盘,自己决定前行方向的 Navigator。
纽约,只是她旅程中的一站,而她,正在这里积蓄着走向更远地方的力量。
转眼进入五月,纽约的空气里弥漫着初夏的暖意,中央公园的绿意愈发浓郁。
程景明公司的合资项目第一阶段,在历经两个多月高效、顺畅的合作后,如期圆满画上句号。
最终签署仪式后的当晚,项目负责人凯瑟琳做东,邀请核心团队和程景明一行人,在曼哈顿一家颇有格调的牛排馆庆祝。
餐厅氛围轻松愉悦,灯光温暖,空气中飘散着烤肉和红酒的醇香。团队成员们举杯相庆,交谈声、笑声不绝于耳。程景明作为客户,自然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他从容应对,言辞得体,对团队的努力和池南雪的专业领导能力不吝赞扬。
“Eira,我必须再说一次,与你合作非常愉快。”程景明端着酒杯,走到池南雪身边,与她轻轻碰杯,眼神里是真诚的赞赏,“项目能这么顺利,你功不可没。”
“程先生过奖了,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也离不开您的信任和支持。”池南雪微笑着回应,语气一如既往的专业,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两人之间也多了几分熟稔的默契。
整个晚宴,程景明都表现得无可挑剔。他与每个人交谈,关注到团队的每一位成员,没有丝毫甲方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也没有对池南雪表现出任何过分的关注或特殊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欣赏和距离。
庆功宴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临别时,程景明与众人道别,轮到池南雪时,他如同对待其他同事一样,礼貌地伸出手:“期待下次合作,池律师。”
“再见,程先生。一路顺风。”池南雪与他握手,感觉他的掌心干燥温暖,一触即分。
这次合作,让池南雪对程景明的印象更好了几分。他确实是一位极有修养、懂得尊重、并且能力出众的商业伙伴。那份始于波士顿的、温和的好感,在专业的合作中,沉淀为一种稳固的信任和欣赏。
项目告一段落,池南雪也终于能暂时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她向凯瑟琳申请了一周假期,准备回国探望家人。
距离上次在家过年,又过去了几个月,她对苏州的家人,尤其是爷爷奶奶,思念愈甚。
在肯尼迪机场的候机大厅,池南雪办理完值机手续,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航班信息,一个略带讶异又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池律师?这么巧。”
池南雪抬起头,看到程景明拖着一个小型登机箱,站在几步开外,脸上带着真实的意外和惊喜。
他穿着休闲的衬衫和长裤,比起商务场合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随和。
“程先生?”池南雪也有些意外,“您也今天回国?”
“是啊,国内有点急事需要处理。”程景明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看了看她手中的登机牌,“飞上海?我们同一班飞机。”
“确实很巧。”池南雪笑了笑。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小。
“看来这十多个小时的旅程,不会太无聊了。”程景明幽默地说,语气轻松自然,“希望不会打扰池律师休息。”
“不会。”池南雪摇摇头。经过之前的合作,她已能很放松地与程景明相处。
两人一起过了安检,在登机口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会儿。程景明很会聊天,话题从纽约近期的艺术展览,聊到中美商业文化差异,再聊到一些旅途见闻,内容丰富有趣,却绝不涉及任何令人不适的**打探。
他知识面广,见解独到,言谈间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智慧。
池南雪发现,抛开客户身份,程景明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旅伴。和他交谈很舒服,如沐春风。
登机后,巧合的是,他们的座位竟然是相邻的。程景明表现出良好的风度,主动帮池南雪将随身行李放上行李架。
“看来运气不错。”他笑着调侃道。
漫长的飞行途中,他们时而交谈,时而各自休息、看电影。
程景明体贴地没有过多打扰她,但在她需要帮助时,总能适时地递上一杯水,或者在她睡着时,向空乘轻声要一条毛毯。
这种细致入微又不着痕迹的关怀,让池南雪感到一种久违的、被妥善照顾的温暖。这与宋书熠那种带有强烈占有欲和压迫感的“照顾”截然不同,更平和,更令人安心。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平流层,窗外是浩瀚的云海。池南雪看着身旁正专注阅读电子书的程景明,侧脸线条温和,神情宁静。她忽然觉得,或许生活真的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有了自己热爱的事业,在陌生的国度站稳了脚跟,家人安好,甚至还遇到了一位如此优秀且懂得尊重她的朋友。
她不再抗拒这种自然而然的靠近,也不再因为过去的阴影而杯弓蛇影。她开始学着,重新信任自己的感觉,也试着,对新的可能性,抱有一丝温和的期待。
飞机掠过国际日期变更线,向着东方,向着家的方向,平稳飞去。池南雪闭上眼睛,唇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浅浅的、释然的微笑。
这次回国,除了与家人团聚,似乎,也多了一点别的、轻盈的期待。
飞机在上海浦东机场平稳降落。十多个小时的旅程,因为有了程景明这个得体而有趣的旅伴,竟显得不那么漫长难熬。
取行李时,他很自然地接过池南雪手中稍大的行李箱,与她一并走向出口。
“有人来接吗?”程景明侧头问她,语气自然。
“我爸爸应该在外面等了。”池南雪回答,目光在接机的人群中搜寻着。
“那就好。”程景明点点头,将行李箱递还给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我司机也到了。那……苏州再见?”
“苏州再见。”池南雪微笑着颔首。他记得她是苏州人,这份细心让她心里微暖。
看到女儿走出来,池爸爸立刻迎了上来,接过行李,目光略带探究地看了一眼刚刚与女儿道别、气质不凡的程景明。
“爸,这是程景明先生,之前在业务上有合作,碰巧同一班飞机。”池南雪简单介绍。
“叔叔您好。”程景明上前一步,礼貌地伸出手,态度谦和,“经常听南雪提起您和阿姨。”
池爸爸与他握了握手,脸上露出笑容:“程先生,谢谢你路上照顾南雪。”
寒暄几句后,程景明便知趣地告辞,走向另一边等候他的车辆。
回苏州的路上,池爸爸一边开车,一边状似随意地问:“这个小程,人看着挺稳重。”
“嗯,是位很专业的合作伙伴。”池南雪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景色,语气平静,心里却知道,父亲那关,程景明凭借第一印象,算是轻松通过了。
回到家,自然是温馨热闹的团圆。妈妈准备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爷爷奶奶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关心她在纽约的生活。
池南雪卸下所有在外的盔甲,享受着这纯粹的亲情包裹,感觉身心都被洗涤了一遍。
她没有主动提起程景明,家人也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这次回来的南雪,眼神里多了份沉淀后的宁静和力量。
在家的日子舒缓而惬意。她陪爷爷奶奶散步听评弹,和妈妈一起插花研究新菜式,跟爸爸聊聊经济形势和自己的职业规划。她刻意避开所有可能与宋书熠产生关联的话题,家人也心照不宣地配合着。
假期第五天,她的手机响了,是程景明发来的信息:
「冒昧打扰。我回苏州处理些事情,不知池律师明日是否有空?想尽下地主之谊,请你尝尝地道的苏帮菜,顺便……也有些业务上的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信息措辞得体,将私人邀约包裹在商务探讨的外衣下,给了她充分的选择空间和拒绝的余地。
池南雪看着信息,想了想。抛开那层若有似无的好感,程景明确实是一个有价值的商业人脉,他提到的“业务想法”也勾起了她的职业兴趣。
而且,经过飞机上的相处,她并不排斥与他有更多的接触。
她回复:「好的。程先生订好地方告诉我即可。」
「荣幸之至。明天中午十一点,我来接你?」
他没有直接指定餐厅,而是用了更显周到和尊重的“来接你”。
「不用麻烦,把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就好。」池南雪保持着一贯的独立。
「好。」程景明从善如流,很快发来了一个餐厅的定位,是苏州一家颇负盛名、隐于小巷的私房菜馆。
第二天,池南雪准时赴约。餐厅环境清幽雅致,临水而建,窗外是小桥流水的典型苏式景观。
程景明早已等在包厢里,见她进来,起身相迎。他今天穿着浅色的亚麻衬衫,比起商务场合和机场的休闲,更添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温润气质。
菜品精致可口,确实是地道的苏帮风味。程景明很懂吃,对每道菜的典故和讲究都能娓娓道来,让这顿饭不仅是味觉享受,更增长了见识。
他先聊了些苏州近年的变化和发展,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他所谓的“业务想法”上。
他计划在北美设立一个研发中心,整合中美两地的技术优势,涉及到复杂的知识产权布局、跨境人才引进和公司架构设计。
“这方面,池律师你是专家。所以很想听听你的初步看法,或者说,如果未来启动这个项目,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他态度诚恳,目光专注。
池南雪立刻被这个话题吸引,结合自己在跨境投资和公司金融领域的经验,提出了几个关键点和潜在的风险考量。两人就着这个话题深入讨论了许久,思维碰撞,颇有收获。
程景明听得认真,不时提出追问,显然不是随口一提,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业务话题告一段落,气氛更加放松。程景明为她斟上一杯清茶,微笑道:“说起来,第一次在波士顿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既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又有一种在顶级律所打磨出的锐气和韧性。这次合作,更印证了我的看法。”
他的赞美直接却不轻浮,基于观察和事实,让人听得很舒服。
“程先生过奖了。”池南雪低头抿了口茶,水温恰到好处,“我只是做好分内事。”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程景明轻笑,适时地转换了话题,聊起了他周游列国时遇到的趣事,言语风趣,见闻广博,让池南雪不时莞尔。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结束时,程景明送她到餐厅门口。
“下次去纽约,希望能再有机会向你请教。”他站在江南的细雨微风中,语气温和。
“随时欢迎探讨。”池南雪颔首,这次露出了一个比较轻松的笑容。
回家的路上,池南雪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白墙黛瓦,心情是一种久违的平静与温和。
与程景明相处,像在品一杯温度适宜、香气清雅的好茶,不浓烈,不刺激,却余韵悠长,熨帖人心。
回到纽约,仿佛从一个温婉的旧梦中惊醒,重新投入现代都市高效而冰冷的脉搏。哈德逊河上吹来的风依旧带着水汽,却少了苏州那份黏稠的暖意。
池南雪将带回的茶叶分给同事,简单分享了假期的见闻,便迅速切换回工作模式。那个在苏州园林里与她品茶闲谈的程景明,仿佛也被妥善地收纳进了记忆的某个角落,带着茶香,却不扰眼前的工作。
生活似乎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忙碌、充实、平静。然而,一些细微的变化,像春风拂过冰面,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程景明的联系,比之前更为频繁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令人舒适的分寸。
他不再仅仅以业务探讨为借口,偶尔会分享一些他在各地看到的、认为她可能会感兴趣的艺术展信息,或者某篇关于国际仲裁前沿动态的文章。
他的分享总是附上一两句简短的、颇有见地的点评,从不刻意讨好,更像是朋友间的交流。
池南雪通常会礼貌回复,有时是简单的“谢谢分享”,有时则会就内容本身与他进行几句专业的讨论。
这种互动轻松、无压,像是一种精神上的隔空下午茶,偶尔为之,提神醒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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