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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她逃出来了。

与此同时,飞往香港的航班头等舱内,宋书熠被心腹急促的电话惊醒。

“宋总!别墅……池小姐不见了!刚刚突然停电,安保系统瘫痪,我们找遍了……”

宋书熠脸上的慵懒瞬间冻结,化为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彻底失控的恐慌。

“找!给我把上海翻过来也要找到她!”他对着电话低吼,额角青筋暴起。

他猛地切断通话,望向舷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阴鸷得可怕。

池南雪……

你竟敢!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穿过上海郊区的寂静,汇入通往市区的璀璨车流。

霓虹灯光如同流动的银河,透过车窗,在池南雪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依靠那细微的痛感来确认这不是又一场绝望的梦境。

驾驶座上的男人始终沉默,专注地开着车,在城市复杂的脉络中穿梭,不时观察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辆尾随。专业的素养让他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执行机器。

最终,车子驶入一个位于老式居民区内的、毫不起眼的私人车库。车库门缓缓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池小姐,请跟我来。”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他带着南雪通过一道隐蔽的小门,进入一间装修简洁却设施完备的公寓。

门关上的瞬间,南雪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随之而来的是几乎令她虚脱的疲惫。

“这里是安全的,您可以暂时休息。程先生已经知道您平安抵达。”男人递给她一杯温水,“明天会有其他人来接应您离开上海。”

南雪接过水杯,指尖仍在微微颤抖。“谢谢……”她哑声道,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男人微微颔首,没有多言,悄然退出了公寓,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来之不易、却依旧充满不确定性的自由。

她环顾这个陌生的空间,简单,干净,没有多余的个人痕迹,像一个中转站。

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寻常的市井灯火,听着隐约传来的生活噪音,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汹涌而来。

她在那个华丽的牢笼里,度过了太久与世隔绝的时光。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会让她惊醒,宋书熠那双偏执阴鸷的眼睛如同梦魇,紧追不舍。

与此同时,香港半岛酒店套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宋书熠砸碎了手边能碰到的一切。名贵的花瓶、水晶烟灰缸、甚至那台专门联系上海的内线电话,都在他暴怒的宣泄下化为碎片。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找!一群废物!”他对着重新接通的手机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她不可能凭空消失!查所有交通要道!监控!把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给我挖出来!尤其是那个程景明!”

他绝不允许失去她,绝不允许!池南雪是他的,从灵魂到身体,都只能刻着他宋书熠的名字!她的逃离,是对他权威最彻底的挑衅和背叛!

一种混合着震怒、恐慌和毁灭欲的情绪在他体内疯狂燃烧。

他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撒向上海,撒向所有池南雪可能去的地方。

他甚至直接拨通了池家苏州老宅的电话,语气是强行压制却依旧泄露冰寒的“关切”:“伯母,南雪和我闹了点小矛盾,赌气跑出去了,她有没有联系家里?我很担心她。”

接到电话的池妈妈茫然无措,只能如实相告女儿并未联系。

这更让宋书熠确信,池南雪的出逃是一次有预谋、有外援的行动。

而外援,只可能是程景明!

第二天清晨,来接南雪的是一位气质干练的年轻女人,自称“墨”。

她没有多作寒暄,利落地递给南雪一套新的身份证件、衣物和一部无法追踪的加密手机。

“池小姐,我们需要尽快离开上海。宋书熠的人已经在全城搜查,他的能量超出预估。”墨语气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南雪迅速换上普通的衣物,戴上帽子和口罩,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角落。

她跟着林薇,穿行在迷宫般的老城巷弄,换乘了数次交通工具,最终抵达了一个私密的小型码头。

一艘看似普通的货运船正在等待。在墨的示意下,南雪踏上了摇晃的甲板。船舱里条件简陋,却足够隐蔽。

“我们会从水路离开,这是目前最安全的方式。”林墨解释道,“程先生会在目的地等您。”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船只缓缓驶离码头,破开黄浦江浑浊的江水。

南雪站在船舱门口,回望着逐渐远去的上海天际线,那座她曾经奋斗、爱过、也承受了无尽痛苦的城市,此刻在晨雾中显得模糊而不真实。

她真的……离开了吗?

就在船只即将驶出港口,进入更广阔水域时,几辆黑色的轿车风驰电掣般冲到码头,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下车,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江面。

南雪的心脏骤然停止!他们还是追来了!

墨脸色一变,迅速将她拉进船舱深处。“低头,别出声!”

船只加快了速度,向着江心驶去。

码头上的人显然发现了这艘突然加速的货船,有人开始对着对讲机急促地说话,有人试图寻找可用的快艇。

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南雪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自由近在咫尺,难道又要被拖回地狱?

幸运的是,港口船只往来频繁,这艘普通的货船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或者说,宋书熠的人还没来得及调动足够的水上力量。

在几道不甘的目光注视下,货船有惊无险地驶出了港口管辖范围,融入了茫茫江海交接之处。

直到上海的高楼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南雪才虚脱般靠坐在冰冷的舱壁上,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

几天后,船只在一个南方沿海城市的偏僻渔港靠岸。

南雪再次更换了交通工具和身份,在林薇的护送下,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一个远离上海、气候温润的南方城市。

在一处绿树掩映、安保严密的别墅里,她见到了风尘仆仆却眼神明亮的程景明。

四目相对,恍如隔世。

他没有立刻上前拥抱她,只是站在那里,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里有失而复得的珍重,有深切的心疼,也有如释重负的疲惫。

“南雪……”他最终走上前,声音沙哑,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仿佛在触碰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欢迎回来。”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南雪一直强撑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委屈,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终于找到港湾的安宁。

她扑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坚实胸膛传来的温暖和力量,放任自己在这一刻脆弱。

程景明紧紧拥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填补这漫长分离带来的所有空白与痛楚。“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有我。”

他知道,宋书熠绝不会善罢甘休,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但此刻,他怀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爱人,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心。

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将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而远在上海的宋书熠,在得知池南雪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后,暴怒达到了顶点。

他砸碎了办公室里最后一件完好的古董,眼神中透出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和毁灭欲。

“池南雪……程景明……”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你们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吗?”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号码,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启动‘清扫’计划。我要让程景明,付出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至于南雪……她迟早会明白,除了我身边,这世界没有任何地方是她的容身之处。”

“我会让她……自己走回来。”

南方城市的天空,似乎都比上海要澄澈几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安宁的气息。

池南雪住进程景明安排的这处隐蔽居所已有月余。

身体上的疲惫逐渐恢复,但心灵上的创伤却如同隐秘的暗礁,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蛰伏。

她时常在深夜惊醒,冷汗涔涔,梦里依旧是宋书熠那双偏执的眼睛和冰冷窒息的控制。

程景明总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不安,他会轻轻握住她的手,或者将她揽入怀中,用沉稳的心跳声驱散她的梦魇。

他从不追问她在囚禁中的细节,给予她最大的尊重和空间。

他安排最好的心理医生通过加密视频为她进行疏导,支持她重新接触法律专业的最新动态,甚至为她布置了一间安静的书房,里面摆满了她曾经熟悉的法学典籍和案例汇编。

“南雪,你不必急着回到赛场,”他看着她翻阅那些厚重的书籍,眼神温和,“但你的翅膀不应该被折断。任何时候,你想飞,我都会为你准备好天空。”

他的理解和支持,像温润的泉水,一点点滋养着她干涸龟裂的心田。

她开始尝试重新阅读复杂的案例,分析晦涩的法律条文。那些熟悉的逻辑和思辨,让她找回了部分被剥夺的自我价值感。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程景明变得异常忙碌。他常常在书房里待到深夜,视频会议一个接一个,电话也总是压低了声音。

南雪知道,那是为了应对宋书熠疯狂的反扑。

宋书熠的“清扫”计划,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首先受到冲击的是程景明在国内的核心业务。

他旗下几家科技公司接连遭到来自匿名渠道的专利侵权诉讼,证据看似确凿,时机刁钻。与此同时,几家重要的原材料供应商突然以“不可抗力”为由中止合作,导致生产线面临停滞风险。

更阴险的是舆论攻势。几家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开始刊登“深度分析”文章,暗示程景明的海外资本背景复杂,其快速扩张的背后可能存在“不合规”操作,虽未指名道姓,但引导性极强,意图在投资者和合作伙伴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这些攻击并非单一事件,而是环环相扣,精准地打击在程景明商业版图的要害之处。

宋书熠动用的不仅仅是明面上的商业资源,更有盘根错节的人脉和灰色手段。

“他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次深夜,南雪给书房的程景明送咖啡时,听到他正对着视频那头的高管团队冷静分析,“宋氏自身情况并不乐观,他这是在透支宋家的根基,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压垮我们。”

程景明的声音里没有恐慌,只有一种淬炼过的冷硬。他看到了宋书熠的疯狂,也明白这场仗的凶险。但他没有退路,为了守护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南雪,也为了他一手建立的事业。

而在上海,宋书熠站在宋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眼神阴郁。攻击已经发动,但他并未感到预期的快意。

池南雪的彻底消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脏深处。

他动用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几乎将上海翻了过来,甚至将触角伸向了程景明可能藏匿她的几个南方城市,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种失控感让他焦躁难安。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他认定属于他的人。南雪的逃离,不仅是对他权威的挑战,更像是对他构建的世界的根本否定。

“还没有消息吗?”他冷声问垂手立在身后的助理。

“宋总,我们的人还在全力追查。程景明非常狡猾,用的都是单线联系的死士,而且似乎……有反侦察经验,痕迹清理得很干净。”

“废物!”宋书熠猛地转身,眼中戾气横生,“加大悬赏!凡是能提供有效线索的,重赏!还有,盯死程景明在国内的所有业务,我要让他寸步难行!”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温暖他内心的冰冷和空洞。

他想起南雪在他身边时,那双曾经明亮后来变得空洞的眼睛,想起她最后在那场晚宴上,对程景明说的“给我留点体面”。

一股混合着嫉妒、愤怒和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在他胸中翻腾。

他不会放手。绝不。

既然无法立刻将她抓回身边,那就摧毁她可能依赖的一切,让她明白,离开他宋书熠,这世界便再无她的立锥之地。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一个特殊渠道的负责人,声音低沉而危险:“对程景明海外业务的调查,可以‘升级’了。特别是他在东南亚的那个基建项目,我不希望看到它顺利推进。”

“另外,给池家那边……再施加一点压力。不必动他们本人,让他们周围的环境,变得‘不舒服’一点。”

他要让南雪知道,她的逃离,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超出她的想象。

南方别墅里,南雪并非对外的风暴一无所知。

她关注着财经新闻,从程景明日渐凝重的眉宇间,也能感受到压力的与日俱增。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负罪感时常攫住她。是她,将程景明拖入了这场无妄之灾。

“景明,”一天傍晚,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如果太困难,或许我可以……”

“不可以。”程景明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进她眼底,“南雪,看着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这是‘我们’的战争。他针对我,不仅仅是因为你,也是因为商业竞争,因为他不允许任何挑战他权威的人存在。”

“可是……”

“没有可是。”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程景明能在商界走到今天,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宋书熠想玩,我奉陪到底。你只需要好好照顾自己,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相信我,我们能赢。”

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南雪闭上了眼睛。感动与决心在她心中交织。她不能再只是被动地等待保护。

她必须做点什么,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为她倾尽所有的男人。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屏幕上不再是法律案例,而是她通过程景明提供的有限信息,以及自己过往对宋氏集团的了解,开始尝试梳理宋书熠的商业脉络和可能存在的弱点。

她要知道,那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裂缝究竟藏在哪里。

她池南雪,从来都不是只能依附于人的藤蔓。风暴来临,她选择与爱人并肩,成为能抵御风雨的木棉。

南方的夜晚,温暖而宁静,但房间内的两人都知道,一场更猛烈的暴风雨,正在天际线外加速酝酿。

宋书熠的疯狂反扑与程景明的沉稳防御,即将碰撞出最激烈的火花。

而池南雪的回归与觉醒,将为这场对决,注入新的、不可预测的变数。

池南雪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照片里,她的至亲围坐在苏州老宅熟悉的客厅里,脸上带着她熟悉的、温和的笑容。

而宋书熠,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像个干净无害的大学生,闲适地坐在他们中间,姿态亲昵自然。

他成功了。他用最云淡风轻的方式,向她展示了最**的威胁。

「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商量婚礼的事情,早点回家,…」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她的眼底,刺入她的心脏。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是用怎样温和无害的语气,与她的家人谈论着那场她避之不及的“婚礼”,而她的家人,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可能还在为他的“诚意”和“体贴”感到欣慰。

那张她曾经爱过的、俊朗而显小的脸,此刻在她眼中扭曲成了最恐怖的梦魇。

他的无辜,他的简单,全都是精心伪装的画皮,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偏执与控制欲。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怕自己再入牢笼,但她无法承受家人因她而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宋书熠的底线早已消失,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二天,新的照片如约而至。机场的背景,他随意地站着。

「你说我要不要回趟北京呢?」

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如同最终宣判的铡刀落下。北京程景明的父母在那里。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用她的家人威胁,他将目标扩大到了程景明的至亲。

他要将她所有的退路、所有的希望、所有可能依赖的港湾,全部斩断。

不能再犹豫了。

任何一丝侥幸,都可能将她在意的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她走到书桌前,开始快速而沉默地收拾寥寥几件行李。

程景明察觉到她的异样,推开书房门,看到她收拾东西的动作,心头猛地一沉:“南雪?你要做什么?”

她停下动作,却没有回头,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平静:“他去了我家……现在,他问我要不要去北京。”

只此一句,程景明瞬间明白了所有。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攫住了他。他了解宋书熠的疯狂,也明白南雪此刻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不行!”他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你不能回去!那是陷阱!他就是在逼你!”

“我知道是陷阱。”南雪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决绝,“可我别无选择,景明。我不能用我爸妈、我爷爷奶奶,还有你父母的安全去赌他的良知。他没有那种东西。”

她的眼神刺痛了他。他看到她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生气,正在迅速从她眼中流失,重新变回那个在佘山别墅里眼神空洞的瓷娃娃。

“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他们接出来,保护起来!我立刻安排人去北京!”程景明急切地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解决方案。

“来不及了,也防不住的。”南雪轻轻挣脱他的手,摇了摇头,笑容惨淡,“只要我还‘自由’一天,他就不会停止。这次是我家,下次可能是我的朋友,是你……景明,我累了,也输不起了。”

她拿起手机,开始预订返回苏州的机票。动作机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南雪……”程景明看着她,心如刀绞。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宋书熠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回到那个魔窟?

“别说了,”她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最终的意味,“这是我必须做的选择。对不起,景明……辜负了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预订了最快的一班航班。几个小时后,她站在门口,只带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如同她离开佘山时一样。

程景明站在她面前,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才克制住将她强行留下的冲动。他知道,那只会带来更激烈的反噬和更无法承受的后果。

“等我。”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沉重,包含了太多未尽的言语和承诺。

池南雪看着他,想将他的样子深深印刻在脑海里。然后,她毅然转身,踏入了前往机场的车。

没有回头。

她知道,这一去,可能便是永诀。与自由永诀,与爱情永诀,与那个曾经满怀憧憬和力量的自己永诀。

飞机降落在苏州。踏上故乡的土地,空气中熟悉的湿润气息,此刻却让她感到窒息。

她打车回到那座熟悉的老洋楼。站在巷口,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然后才推开那扇木门。

客厅里,家人都在。看到她突然回来,既惊又喜。

“雪雪?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池妈妈迎上来。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回来看看。”她挤出笑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宋书熠那双阴鸷的眼睛正隐藏在暗处审视着她。

她的心,在一片虚假的温馨团聚气氛中,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第二天,宋书熠果然出现在了苏州的老洋房。他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着池家父母礼貌地解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宠溺:“公司那边有个紧急项目,非南雪不可。她能力太强,下面的人都离不开她。”

这番说辞无懈可击,甚至带着对南雪的欣赏与依赖。池家父母不疑有他,只是叮嘱南雪注意身体。

南雪沉默地收拾了寥寥几件物品,跟着宋书熠离开了家。她没有再看一眼身后那扇透着温暖灯光的门,怕自己会失控,会崩溃。

回到上海佘山那座熟悉的别墅,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却又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同了。

宋书熠似乎将她的“回归”视作某种胜利的最终确认,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对她“好”。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阴郁的审视,而是换上了近乎讨好的姿态。

他亲自下厨,做的都是她记忆中喜欢的苏帮菜,精细到极致;他找来她曾经喜欢的音乐,在别墅里循环播放;他甚至不再限制她在别墅内的活动,只要不试图离开,她可以在任何角落停留。

然而,这种“好”更像是一种表演,一种自我感动式的补偿。无论他做什么,南雪都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琉璃美人,安静地接受,吝于给予任何情绪反馈。她不反抗,不拒绝,但也绝不回应。

她的沉默,是对他所有努力最彻底的否定。

宋书熠的耐心在这种死水般的沉寂中,被一点点消磨。他开始变得焦躁,眼底那偏执的火苗再次蹿升。

第三天,他带着一个精致的礼盒回来,里面是一条简约的白色连衣裙,款式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庆功宴时她穿的那条。他甚至要求她将长发披散下来,就像当年那样。

他自己也换上了她曾经说过最喜欢的、他穿着显得格外清隽的那套深色西装。

“南雪,换上它。”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期待,甚至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近乎哀求的意味。

南雪看着那条裙子,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在伦敦金融城初露锋芒、眼里有光的自己。那光芒,早已被身后的男人亲手掐灭。

她没有异议,像个听话的木偶,换上了白裙,散下了长发。

镜子里的她,依旧美丽,白裙勾勒出清瘦的轮廓,黑发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只是那双眼睛,空洞得映不出任何光彩,与这身充满青春回忆的装扮格格不入。

宋书熠看着她,眼神有瞬间的恍惚,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他们最初的美好。他走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腰,对着镜子,用手机拍下了照片。

拍照时,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看起来清爽得像校园里的学长。照片里,两人衣着清新,容颜出色,像一对璧人。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刻意营造的青春表象下,是早已千疮百孔、布满裂痕的内里。他们的眼睛里,都藏着无法言说的风霜与故事。

“我们去民政局。”宋书熠收起手机,语气平静,却带着最终审判般的笃定。

南雪的心猛地一沉,最后的侥幸也彻底粉碎。她知道了,这就是他最终的目的。

用法律的形式,将她彻底绑定,盖上永恒的归属印章。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只是默默地跟着他上了车,像被押赴刑场的囚徒。

民政局里,流程简单而迅速。拍照,签字,盖章。当那本红色的结婚证递到手中时,南雪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只觉得烫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她灵魂上烙下了屈辱的印记。

宋书熠拿着结婚证,眼底终于露出了近乎狂喜的光芒,那是一种夙愿得偿、彻底占有的满足。他几乎是立刻拿出手机,联系助理,将结婚证的照片和刚才那张“恩爱”合影对外发布。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了,宋太太。”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灼热,带着胜利者的宣告。

走出民政局,刺眼的阳光让南雪一阵眩晕。宋书熠似乎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像他们热恋时那样,开心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原地转了个圈。

“南雪!我们结婚了!”他笑着,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然而,他怀里的南雪,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天旋地转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她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宋书熠脸上的笑容僵住,转化为惊慌。“南雪?南雪!”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单人病房。

医生诊断是低血糖和严重营养不良,加上情绪波动导致的短暂晕厥。护士给南雪挂上了葡萄糖点滴。

宋书熠坐在病床边,握着南雪冰凉的手,看着她紧闭双眼、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再想到医生那句“吃的太少了”,一种混杂着心疼、挫败和巨大恐慌的情绪,终于冲垮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和偏执。

他守了她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

病床上,南雪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依旧空洞,带着刚醒来的迷茫,和对现实的认命。

宋书熠看着她醒来,几乎是立刻凑上前,声音带着急切:“南雪,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南雪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天花板上,毫无焦点。

她的无视,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宋书熠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不再是暴怒,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崩溃般的脆弱。他低下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睛,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置信的痛苦,问出了那个他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

“池南雪……”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下来,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开小小的湿痕,“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到……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待在我身边?”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运筹帷幄、偏执疯狂的商业巨子,更像一个弄丢了最心爱玩具、不知所措的男孩。他用尽了所有手段,得到了法律意义上的拥有,却换不来她一个眼神的停留。

他得到了她的人,却似乎永远地,失去了触碰她灵魂的可能。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压抑的、破碎的啜泣声,和点滴瓶里液体滴落的、规律而冰冷的声音。

池南雪依旧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哭泣,又仿佛,连他的眼泪,都无法再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激起半分涟漪。

病房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宋书熠的哽咽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脆弱。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将脸埋在南雪冰凉的手边,滚烫的泪水濡湿了医院的白色被单。

池南雪依旧看着天花板,眼神空茫。他的眼泪,他的痛苦,像隔着厚厚的玻璃罩传来,模糊而遥远。

她的心,在那座佘山的别墅里,在被迫穿上白裙拍照时,在红色结婚证递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沉入了冰封的湖底,再也泛不起任何涟漪。

她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他问她是不是讨厌他。

讨厌?这个词太轻了,轻得无法承载她所承受的万分之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是一种灵魂被寸寸碾碎的绝望,是对自由和尊严被彻底剥夺后的死寂。讨厌,还带着情绪,而她,连情绪都快要失去了。

良久,久到宋书熠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只剩下肩膀轻微的抽动,南雪才极其缓慢地、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落在他低垂的、布满泪痕的侧脸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带着高烧般的虚弱和一种彻底的认命:

“宋书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证已经领了……我人在这里……”

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般颤了颤,最终无力地阖上。

“我累了……真的很累……”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没有说讨厌,也没有说不讨厌。因为答案本身,在此刻已经毫无意义。法律的红印已经盖下,她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显得苍白可笑。她选择了用自我毁灭式的沉默和躯体的衰败,来作为最后、也是唯一的抵抗。

她的无视,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更让宋书熠感到恐慌。他宁愿她恨他,骂他,打他,至少那证明她还有情绪,还活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一种巨大的、失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纤细的手腕泛起红痕。

“不行!你不准累!不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南雪,看着我!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我们会好好的,我们会有一个家,会有孩子……我们会像以前一样,不,会比以前更好!”

他急切地描绘着虚假的未来,试图用这些词汇编织一张新的网,将她重新拉回他构建的世界。

南雪没有再睁开眼,也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抓着,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玩偶。

她甚至微微偏过头,将半边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仿佛连看他一眼,都成了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

医生和护士被宋书熠激动的声音引来,轻声劝慰着他,让他不要刺激病人,需要静养。

宋书熠看着病床上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南雪,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几口气,松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

他守在她的病床边,一夜未眠。

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法律凭证,却感觉她正从指缝间一点点流失。

第二天,南雪的情况稳定了些,可以出院了。宋书熠亲自开车接她回佘山别墅。

这一次,别墅的氛围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那些冰冷坚硬的监控探头依旧存在,但宋书熠撤走了部分过于显眼的保镖,连那个面容刻板的保姆李姐也被调走了,换成了一个看起来更温和的中年阿姨。

他不再像看管囚犯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甚至允许她在花园里独自散步的时间更长了些。

他给她买来了新的画具,她曾经随口提过想重拾画笔;他搬来了许多她以前喜欢看的书,文学的,法律的,杂文的,堆满了书房一角。

他开始笨拙地、试图去“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修复他理想中的那个“家”。

但南雪依旧沉默。她会在花园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看着天空,眼神没有焦点。

她不会碰那些画具,也不会去翻那些书。她按时吃饭,在他的注视下,机械地吞咽,如同完成一项任务,吃得依旧很少,人清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活着的迹象如此微弱,像风中残烛。

宋书熠的“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他开始变得易怒,会在深夜独自饮酒,会对着电话那头的手下无能狂怒,质问他为什么程景明还能在海外“逍遥”,质问他为什么那些针对程景明的措施见效如此之慢。

他将商业上的挫败感和情感上的无力感,全部归咎于外界的阻碍。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在他因为公司紧急事务不得不离开别墅时,南雪会走到那间堆满书的书房。她不会去碰那些宋书熠准备的“心意”,而是会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围墙外的世界。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本红色的结婚证。硬质的封面硌着她的掌心,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和处境。

她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空洞。在那片死寂的冰原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凝聚。不是希望,那太奢侈。而是一种更冷硬、更决绝的东西。

一种在彻底失去一切后,反而无所畏惧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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