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无意听到办公室里对自己热火朝天的讨论,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徐雪卿抬头朝她招招手:“正要找你呢,快进来吧。”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了,话题匆忙地结束后他们又回到工作里。
“这次表现得很不错,我一直在看,和以前相比进步很多,”徐雪卿顿了顿,又道:“你先和我出来一趟吧。”
谢昭跟在徐雪卿身后,她有些忐忑不安,知道徐雪卿把她叫出来为的是那颗药。
“那颗药是怎么回事?”徐雪卿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看谢昭。
谢昭抿了抿唇,含糊道:“药的成分不含兴奋剂,只是我日常吃的。”
“你信息素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从没听你家人说起过?”徐雪卿抱着手看谢昭,谢昭却没在看她。
“你家人不知道?”
见谢昭不应声,她便确定了答案。徐雪卿叹了口气,“你我是知道的,学习很好,也很上进,就是做事比较急切,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吃那些什么催化剂就像吃维生素一样,已经有不少学生出现不良反应了,你不要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谢昭眨了眨眼睛,看向徐雪卿。她好像误会了,自己吃的药可和催化剂天差地别。
不过这也正好,省得她又要解释一通,照徐雪卿的性子,她绝对会告诉季娴云,不知道季娴云又该怎么说自己。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吃药的。”
徐雪卿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换了个语气继续说道:“这次军部大学的保送名额你是确定了的,提前恭喜你了。”
名额的事谢昭早就听说,但进入军部大学也并不是她最渴切的愿望,只是符合季娴云对她的要求,往后会少挨一点骂而已。
谢昭暂且把这事搁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瓶子,递给徐雪卿。
“这是我在考场发现的。”
里面的东西徐雪卿并不陌生,她对着阳光看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考试的时候我碰到了一只很不寻常的死侍,它攻击力很强,我觉得学校应该不会把学生往死里整,所以这个情况很需要彻查。”
听她语气平平淡淡,徐雪卿实在难以信服,谢昭才接触过几次死侍?多少是有夸大的成分在吧。
徐雪卿嘴上说道:“这不可能,学校不会把这么危险的死侍放进盒子。而且,如果真的有任何异常,监控室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那么我猜我的分数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一定是因为监控室在修监考设备。”
徐雪卿皱皱眉,下意识想打个电话过去,谢昭却道:“您先不用着急求证。这份血液样本需要检测,这只死侍绝对不简单,如果不尽早调查清楚,这会对学生的人身安全造成巨大的威胁。”
徐雪卿心底涌上巨大的不安,握在手心的瓶子像烫手的山芋,连谢昭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注意。
在赶到检卫科之前顺便给监控室打了电话,结果竟然真如谢昭所说,监考设备由于信号原因,谢昭这一组在地下那一小段的录像丢失了。
检卫科的人不多,这里鲜少有人造访,徐雪卿一进来,五六个工作人员抢活一样围了上来。
“哎?徐老师?这是送什么来检测啊?”
“是什么新鲜的样本吗?”
“我们来帮您吧?”
徐雪卿心神不宁的,她还不清楚谢昭给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放心给其他人看见,于是推脱了几句把她们都打发走了。
样本放置在专业仪器下,徐雪卿深吸了一口气,眼睛贴上了观察窗。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呀?”身着白大褂的实验员躲在柜台后伸长了脖子张望。
“学校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她们排成一排躲在角落偷偷地观望着,那边的徐雪卿动作却像被定格住了,也不记录,连调整都不调整,看着她们腰酸脖子疼。
忽然一声巨响,实验员猛地站起身——昂贵的仪器被打翻在地,徐雪卿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实验员跑过来,把徐雪卿从地上扶起来,想顺便看一眼观察窗,可仪器坏掉了,屏幕一闪一闪的,样本也被徐雪卿迅速地收走了。
“抱歉,我手没拿稳……”徐雪卿嘴角扯了扯,“仪器我会照价赔偿的,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实验员反应不及,徐雪卿已经快步走出检卫科了。
徐雪卿的步履越来越快,一回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幅画面,她的心跳就控制不住地加快。
谢昭被监控室的人叫走了,在长达两个小时毫无意义的形式检查后才把她放出来,在门口,和三双呆愣愣的眼睛对上了……
“……唔,谢同学,你也来了啊。”夏姜行挠挠头,“出什么事了吗?考试都结束了,我的成绩还没有出来。”
“没什么,监考仪器出了些小问题,例行检查而已。”
没等夏姜行再问,工作人员就把他给叫进去了。
谢昭正要走,忽然身后窜出来一个身影,谢昭被推得踉跄了几步,都不用回头看她都知道是谁。
“你真的很无聊。”
“有没有把你吓到?”盛听揽着她的肩膀,几乎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怎么这么瘦?她皱皱眉头,捏了捏谢昭没什么肉的肩膀。
她的气息全扑在了谢昭的耳后,谢昭很不适应地用胳膊肘拐了她几下,挣脱不得,道:“你松开我。”
盛听很听话地松开了,谢昭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她那张嬉皮笑脸,怒气消了一半。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人只要不笑你都会说愁眉苦脸。”谢昭把肩上的爪子给拍开了。
盛听瞪大双眼,像揉面团似的捧着谢昭的脸,无辜得像个老实人被冤枉了:“我哪有我哪有我哪有!”
谢昭脸上的肉软软的,和她那冷冰冰的性格大相径庭,盛听很恶劣地左右揉搓,像盘面团一样。
然后面团从她手里逃走了。
谢昭剜了她几眼:“你干什么?!”
“我错了。”盛听站得板正,光速认错。态度竟然挑不出一点错,谢昭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就走。
“别别别别走……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盛听攀着她的手,泪汪汪的眼睛向小狗一样注视着谢昭。
谢昭有时候真希望自己突然失忆了,她当时一定是脑子抽了才说要帮她补习。
“你不会装失忆的对吧?”盛听继续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
“周二周四,下午下课后西区自习室,过时不候。”
盛听一秒收起了刚刚的可怜样,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嗯嗯嗯嗯……”
……
谢沅连着好几天盯着成绩栏,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今天下午如愿以偿又看到谢昭的名字位列第一。
然后与有荣焉地和周围朋友炫耀了好一番,才收拾东西屁颠儿地去找谢昭了。
没在自习室看见谢昭,谢沅马上转头去了观察室,果然听见了谢昭的琴声。
谢沅格外开心,眼睛亮亮地看着谢昭,道:“姐,你又拿了第一,你好厉害!”
谢昭摸了一把她的脸,收好了琴准备给她补习。
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补习,所以谢沅很熟练地找到位置,她不介意在这个长满植物的温室里学习,只要和谢昭呆在一起她都很开心。
谢昭的成绩确实是破了纪录的,加上保送名额的事,季娴云很难得对她笑脸相迎了。
一般季娴云心情好的话就不会带她去琴房,她也不用胆战心惊地吃饭了,更不用担心季娴云会用信息素压制她。
用过晚餐,谢昭到阳台上吹风,她心里还想着考场的的死侍。身后传来声响,听脚步知道是季娴云。
谢昭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身体有些紧绷着。
季娴云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发出声响,一下一下地拨着谢昭的神经。她步履有些不稳当,晚餐应该喝了不少。
紧接着又闻到烟味。
季娴云倚在栏杆上,单薄的睡衣被风吹得鼓起,她的身板瘦削得有些触目惊心。
谢昭手抓着栏杆,不知该不该走开。和她共处一室时总是显得不自在,手足无措。
两人都没作声,季娴云睨了她一眼,看穿她似的轻笑了一声,道:“你总这么害怕我。”
她撩起耳边散落的碎发,又吸了一口烟。
烟雾被风吹着带到谢昭的鼻腔里,她忍着没咳嗽,看着季娴云,劝她少抽烟的话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这回考得挺好的。只要你进了军部大学,后面的路就会好走一些,也不枉费我这几年的辛苦。”
谢昭抿着唇,没有说话。
“出去以后呢,就更不用我担心了。以你的能力,自己应该也可以过得挺好。”
这是什么话?谢昭暗暗看季娴云的表情——但她此处看着浓稠的黑夜,辨别不出来情绪。
季娴云抖了抖烟灰,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不公平?你应该早就觉得不公平了。这种话我从不对沅沅说。”
自立自强吗?谢昭心想,她只是想把她往远处赶而已,过去到现在都是这样,而她连一点能责怪她无情的理由都没有。
季娴云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烟。
今天的夜风吹得人身体发寒,谢昭从刚开始就已经想走了,但是脚步沉得就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一样。
那种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好像自己生来就在垃圾堆里,季娴云来拉了她一把,但是从没有把她带出垃圾堆。她离谁都很远,唯独和灾难靠得最近。
这明明也不算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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