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最终以寻衅滋事被带走了，程牧瑶惊魂未定，她上前拉着祝尔的手臂：“你没事吧尔尔？”
祝尔摇了摇头，只是看着陈星夷，他怎么会在这？
陈星夷似乎来得很急，额前发丝垂落，胸口剧烈得起伏着，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的眼睛里是浓浓的担忧，将祝尔全身上下看了个遍，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你下次能不能......”他话说到一半又吞了下去，最后闭了闭眼，朝外面走去。
刚走到门外，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周烨然，周烨然跑得很快，险些撞到了他身上，陈星夷朝旁边躲闪了一下。
周烨然看到陈星夷，脸上的惊讶也是藏都藏不住，他伸头看了一眼工作室里面，心下了然已经处理完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声音很低地说了句谢谢。
谢谢包含的不单单是这件事。
昨天他去跟现场时，结束时新人向他礼貌道谢，聊天时无意带了一句，陈先生推荐的果然认真负责。
周烨然愣了一下，在脑中搜索了一遍自己姓陈且愿意无条件为他们宣传的朋友，答案是没有。
今天看到陈星夷时，他突然有了答案。
陈星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为你，有谢我的功夫，不如请几个保安，来得实在。”
说完，他又像是失去了耐心，很嫌弃的语气：“算了。”
然后转身走了。
周烨然：“......”
祝尔看着电脑，却明显心不在焉，刚才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播放在她脑海里，之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类胡搅蛮缠的客人。
有的无论怎么介绍策划方案都听不懂，然后你声音稍微大一点，他就会问你什么态度啊，接着就开始胡乱挑刺想要压价格，还有的介绍时一声不吭，等你说完后沉寂一分钟，又说什么什么，从第一步就没听懂，接着又重复几遍还是一脸呆滞，仿佛她们说的不是中文。
但同时也见证了太多人的幸福，有一脸羞涩的情侣，选择方案时眉眼弯弯地看着对方，还有已经年迈想要补办婚礼的夫妻，皮肤的皱褶里藏着年轮，但爱意贯穿始终，永远年轻。
毋庸置疑，她喜欢这份工作，从刚开始的青涩到现在的游刃有余，她有自己的解决方案。
只是陈星夷是突然的意料之外。
“尔尔，刚才吓死我了，虽然有监控，但没想到张明这么大胆，”程牧瑶用双腿蹬着地面，坐着椅子滑到她身边，忍不住感叹：“你男朋友刚才的样子好凶，一点也不像之前见面那般温顺，他看起来是真的想把张明的手腕捏碎，张明都痛得跪到地上了，要不是你及时出声制止，还有警察......”
旁边的人半天没吱声，程牧瑶伸手摸了摸祝尔的肩膀，“不过好帅！得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请他吃饭。”
这得先问问他助理。
祝尔条件反射地想说，她苦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再说吧。”
原本打算再见到陈星夷时，亲自向他道谢，可陈星夷却又忙得不见踪影，祝尔几次拿起手机想问问助理，又放下，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还是不要打扰他了，等他需要自己时，自然会联系吧。
于是手机再度被搁置，两人默契地都没有联系对方。
再次见到的，没想到不是陈星夷，却是顾译渺。
这天祝尔正在电梯里，按下工作室的楼层键，还有一层抵达时，电梯门开了，她正在看手机，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
“妹妹！”
她疑惑地抬头，顾译渺歪着头朝她招手，嘴角旁边笑出括号。
“我们现在是邻居了哦，楼上楼下。”
祝尔呆愣了一霎，还来不及反应，电梯门就关上了。
她记得她们楼下是一家广告公司，生意还不错，怎么突然搬走了，还换成了陈星夷他们的公司。
中午，顾译渺不请自来，自来熟地拎着几份吃的，遛进了她们的工作室，“员工点多了，不介意的话你们将就一下，别浪费了。”
因着上次生日宴的关系，现在又听说他们搬到了自己楼下，程牧瑶推开键盘，和顾译渺很快就聊了起来。
两人的性格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天马行空的找不到方向，等祝尔打开饭盒时，他们已经聊到派大星的房子是什么形状了。
盒子里的菜肴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他们公司员工餐这么好的吗？
祝尔挑了挑眉，认真吃了起来，吃完收拾时，对面的顾译渺突然站了起来，装作不经意地拿出手机，调整着摄像头。
镜头里的祝尔突然抬头，吓得他险些将手机摔在地上。
“你拍我干嘛？”
顾译渺举着手机，用手抓着头发，“没有啊，我是照照看发型有没有乱。”
祝尔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镜头，“你闪光灯没关。”
“啊哈哈，呃......”顾译渺跟人表白被拒绝时也没这么尴尬过，他胡言乱语道：“我们公司吃完饭都得拍照上传，谁浪费粮食就罚款，职业病了刚才。”
祝尔的眼里写着大大的疑惑，不是员工也要拍吗？
好在程牧瑶及时将他的话捡了起来，“光盘行动是吧？”
“啊对对对。”顾译渺一脸你懂我的表情。
祝尔没再说什么，毕竟吃人嘴短，眼下她更想问另一个问题，她犹豫道：“陈星夷在吗？”
桌上的手机不断在震动，像是有源源不断的消息跑了进来，他随手抓起，顾译渺头像上的红点，数字不断在增加。
——计划失败，被当场抓获。
后面跟了很多类似“啊啊啊啊啊”“我的帅脸都丢尽了”“弱小可怜又无助”“幸亏我脸皮厚，你得赔我一点脸皮丢失费！”
陈星夷眉头紧拧，划了几下都没划到底，这些消息像有实感，带着声音，光看都能听到顾译渺的聒噪。
好不容易划到底，确认一张照片都没有。
陈星夷利落地将顾译渺的消息设置为免打扰，丢到一旁，这时屏幕亮起，新消息被冷落：
——她下来了！
听到推门的声音，他仍在看文件，头都没抬，“她吃完了？”
这个她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指自己吧，祝尔点了点头，看到陈星夷没抬头，于是又说：“嗯，吃完了。”
笔因为用力在纸上划过长长的一道，几乎透过纸背，陈星夷顿了几秒才抬头，神情自然：“有事？”
祝尔绞着手指，“没事，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谢谢。”
为那天解围的事，也为了今天或者太多小事。
陈星夷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
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妥当，他捏着眉心，补充着：“我的意思是，我们毕竟有婚姻之名，这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这话，祝尔轻声说：“没有什么事是应该的，还是谢谢你。”
她看到陈星夷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那就不打扰你了。”
只是刚推开门，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如果真想谢我的话，就陪我吃饭吧。”
陪陈星夷吃饭。
准确的说是看他吃饭，祝尔坐在桌边，看着陈星夷打开盒子。
菜上凝固的油，和早已没有热气的米饭，他却像没看到，径直就要往嘴里塞。
祝尔忍不住制止，然后端去用微波炉加热后，又放到陈星夷面前。
“好了，现在吃吧。”
陈星夷没说话，低着头，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
祝尔百无聊赖，于是盯着他头顶上的发旋发呆，余光中看到他将盒子里的土豆拨到一边，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讨厌土豆啊？”
陈星夷顿了一下，语气平平：“因为吃太多了。”
他没设悬念，全盘托出。
“土豆价格相对来说比较便宜，做法也比较多，还不容易腐烂，买一次能吃好久，发芽也没事，去掉芽和变绿的地方又能接着吃，虽然说有可能会中毒，但吃不死就没事。”
“但做法再多，一直吃也会吃腻，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土豆就想吐。”
桌对面久久没有传来声音，偌大的屋内只有陈星夷一个人的声音回响，他吃完抬起头，看到祝尔的表情在变幻。
直到从震惊逐渐变成同情，祝尔的嘴巴张开又合上，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她记得高中时人人都说陈星夷家世显贵，难道是假的吗？
正当她纠结时，笑声打断了她。
陈星夷笑得偏过了头，语气中带着嘲笑：“这你也信，看来你已经是老年保健品的星标用户了。”
祝尔：“......”
她气得“腾”地一下站起来，像只河豚，觉得此时的陈星夷特别欠揍，她连安慰的词都打好腹稿了。
太阳渐渐滑落。
祝尔和程牧瑶走出大楼，她突然回过头，看向大楼，“丛锦”两个大字挂在大楼外檐，闪着光芒。
楼上楼下两个世界。
楼下十几层都已变成了陈星夷的地界，还亮着灯，只有顶层的工作室暗着，像是被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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