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回到办公室，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她脱下外套，却没有立刻开灯，而是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站了一会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下午在病房里的那一幕。
程砚。那个弟弟。
他的动作无可挑剔，语气温柔关切，每一个细节都符合一个尽心尽力照顾重病兄长的亲人形象。但林晚的职业本能，却让她捕捉到了那完美表象下的裂痕。
他挡在床前的姿态，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遮蔽。他看向她的眼神，在客套之下，是毫不掩饰的排斥与审视。而当程璟发出声音要水时，他转身倒水的动作快得几乎有些仓促，用身体将程璟完全隔绝在她的视线之外。
那不像是一个照顾者，更像是一个……看守。
而程璟。那个失明的、脆弱的病人。
他的沉默，他的顺从，都太彻底了。彻底得不自然。一个曾经站在权力和视野巅峰的人，骤然坠入永恒的黑暗，其心理过程绝不应只是这样死水无波般的平静。他应该愤怒，应该挣扎，应该绝望，或者至少，应该有一些情绪上的波动。
但在程璟身上，她只感受到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周围光线都吸进去的寂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林晚打开台灯，从抽屉里拿出程璟的病历档案，再次翻看。车祸报告，手术记录，神经科的诊断……一切从医学角度看，似乎都合情合理。
她的目光落在神经科医生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可能”的潦草备注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也许，问题并不完全出在程璟的“失明”上。
她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便签上写下两个词：
程砚 - 过度保护？控制型人格？
程璟 - 情感隔离？放弃抵抗？
笔尖在第二个词上顿了顿，又添上了一个问号。
还是……另有原因？
她回想起程璟喝水时，那低垂的眼睫，和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那不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更像是一个……关闭了所有外部信号接收器的人。
他在隐藏什么？
或者，他们在共同隐藏什么？
林晚将便签夹进程璟的档案里，合上文件夹。这对兄弟，像被一团浓雾包裹着，看似清晰，实则处处透着诡异。尤其是那个弟弟程砚，他看向哥哥的眼神，那里面翻涌的东西，似乎已经超出了寻常的兄弟之情。
那是一种混合着痴迷、占有，以及……某种近乎虔诚的疯狂的东西。
她需要更仔细地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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